何錦生卻是像突然想到了什麽,玩笑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在那邊的時候有沒有其他男生喜歡你?”
哦豁,陳晚心中警鍾敲響,完全忘了這茬。
其實她之所以和琳達認識就是因為她幫她解了一次圍,後來發現兩人工作中也會有交際,五年的時間兩人慢慢的也就成了朋友。
陳晚咳了咳:“當然沒有。”
對,有也不會說。
隻是這時候的陳晚還不知道打臉這件事會來的有多快。
因為在第二天陳晚帶著何錦生和琳達就約了咖啡廳,一見麵她才剛介紹到何錦生的名字琳達就滿臉驚奇的看著他。
“哇,小碗碗,他就是何錦生啊,你們還真在一起了啊。”
陳晚低頭不好意思的笑笑,何錦生也笑,不過疑惑的看她:“你認識我?”
琳達瀟灑的甩了甩頭發:“當然啦,當初她就是用你的名字來擋那些追求她的人呢,我還以為隻是借口呢。”
“我現在還記得她是怎麽跟我哭訴她在中國有個得不到的心上人呢”
“……”
哦豁,完蛋。
何錦生不善的眼神盯她:“嗬嗬,沒有人??”
嗬嗬。
陳晚更加心虛,縮在椅子中喝咖啡不敢說話。
隻是琳達完全感受不到她現在的迫切,仍然自顧自的把在多倫多她說過關於他的事情滔滔不絕的講出來,順帶還把自己追她過程中碰的釘子也說了出來。
陳晚明白她是想給何錦生證明她在多倫多時心裏全都是他,卻不知道她每多說一句話陳晚周圍的氣氛就往下冰一格。
當天晚上,陳晚在他那張軟軟的綢緞棉被中被翻來覆去折騰的和一條鹹魚沒什麽兩樣了才被放過。
早上五點,窗簾將外麵的光源隔開,黑漆漆的房間內何錦生閉著眼睛緊鎖眉頭。
剛剛到門把鎖高度的小男孩滿臉淚痕,大聲的哭喊著:
“媽媽,媽媽開門,開門……”
“媽媽,我害怕……”
窗外的天已經黑下來了,客廳裏一盞白熾燈盡力的亮著,照的整個房間都很亮堂,但又冰冷。
小男孩不知道哭喊了多久,嗓子沙啞已經沒有了力氣,身子軟軟的從門上跌坐到地上,軟軟的小手仍然在一下又一下的敲著門。
窗簾未拉,窗戶外麵漆黑樹影像是什麽即將要抓走他的妖魔鬼怪,小男孩委屈的縮在門口,他不明白,媽媽為什麽不開門。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小男孩連哭都哭不出來了,隻能一下又一下的的抽噎著。
終於,淺黃色的木門發出輕微的聲響,靠著的門被人從裏麵拉開,小男孩沒坐穩一下靠在來人的小腿上。
男孩抬頭看,連眸間都寫滿了驚喜:“媽媽——”
隻是話還說出口,女人的雙手已經掐上他的脖子,熟悉的窒息感撲麵而來。
小男孩說不出話,生理性的雙腿使勁的朝女人身上踢。
脖間雙手的力氣卻越來越來大,窒息感越來越重——
呼——呼——
何錦生猛地睜開眼,又做夢了。
一晚上緊閉的房門使空氣沒有流通,房間裏暖熱的氣息吸入鼻尖,沉沉的。
脖子重重的壓著,就算清醒過來也感覺脖子被人掐著似的喘不過氣。
緩了緩才發現是陳晚的手剛好壓在他的脖頸處,剛剛夢裏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大概來源於此。
反應過來的何錦生無奈的笑笑,將她的手放下去用被子蓋好。
等等,他……為什麽要說熟悉?
背脊僵硬,空氣中暖熱的氣息開始變得灼熱,像是從喉間灼燒除了一個洞然後四相裂開,一步一步,直達將他全部燒成灰燼。
壓住心裏的寒顫,輕輕的起身,將她的被子蓋好,何錦生去了書房。
拉開櫃子,找到那張熟悉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一身白裙子笑眼彎彎,溫柔又明朗。
不過在他八歲時親眼見到她倒在血汙中那副張牙舞爪的畫麵之後,何錦生就再也沒辦法將這張照片和溫柔聯係在一起了。
他看見的,隻有諷刺。
笑眼彎彎女人像是在諷刺他為什麽還活著,為什麽不早點去死。
何錦生一直以為小時候那扇門在警察來之前就沒打開過,可剛剛的夢又那麽真實,那股窒息感像是印到了骨子裏。
何錦生僵硬的將照片放到桌上,有些事情,他需要證實一下。
轉身回了衣帽間隨手扯了條領帶,熟練的轉圈打結,往上推。
越推越緊,藍白相間的條紋在白皙的脖頸上開始勒出印記,邊緣泛紅。
何錦生沒停,對著鏡子繼續往上,手指使了力氣,捏著布料的幾個指頭已經開始沒有血色。
越來越緊。
他開始喘不過氣。
終於——
那股窒息感又來了。
他還是沒停,繼續往上拉扯,越來越緊,夢裏的畫麵終於回到腦海。
小男孩亂蹬的腿終於沒了力氣隻剩下輕微的晃動。
一下一下在女人的白裙子留下汙跡,像是過了半個世紀。
毫無生氣的女人好像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慌忙的鬆了手,任由男孩跌坐在地上,顫抖著連個眼神都沒給又慌亂的關上了門。
地上的男孩還未幹涸的眼淚扔掛在臉上,脖間突然的放鬆使他不得不雙手捂著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似乎並不明白媽媽是怎麽了。
窒息感越來越重,吸進鼻尖的氣息越來越少,何錦生猛地睜開眼,鬆開了拉扯領帶的手。
何錦生近乎瘋狂地將領帶拉扯開,給脖子留足空間,藍白相間的布料鬆鬆垮垮的掛在脖子上。
何錦生看著鏡子中的人,自嘲的笑笑。
原來自己真的應該去死。
沒再管脖間深紅色的印記,轉動水龍頭開了涼水,猛烈的往臉上潑了潑,讓自己清醒。
轉身回屋時透過書房的門看見桌上還立著的相框,莫名的停住,直直的看過去,像是在跟照片中的人對視。
好一會,走廊立著的何錦生才動了動嘴。
他說:“媽媽,所以這就是我沒辦法喜歡你的原因吧。”
淹沒在被子的陳晚無意識的伸出手摸了摸,沒摸到,再往旁邊挪了挪,還是沒摸到,總算願意睜開眼睛往四周看,人呢?
自從她搬到他家來住之後每天早上醒來時都能看見他,這還是第一次沒人。
心裏突然有點空落落的。
還沒來得及叫他呢,何錦生就穿著睡衣光著腳推門進來:“醒了啊。”
心裏安定下來,陳晚繼續軟軟的靠回枕頭:“你起的也太早了吧。”
何錦生半躺著回到**,撈過她的額頭親了親:“早上做了個噩夢。”
陳晚迷迷糊糊:“什麽噩夢?”
何錦生頓了頓:“忘記了。”隨意道。
懷中的小人扭了扭,睜開眼看他,一手拿起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頭:“拍一拍,噩夢就趕走啦,別怕。”
何錦生眼眶酸澀,突然有點想哭。
他做過許多次噩夢,每一次都是獨自一人在空**的房間中醒來,唯獨這一次,有人跟他說別怕。
何錦生使了使勁抱緊懷中的人,像是要把她揉入骨血。
懷中的人也未反抗,反而伸手更用力的回抱了他。
腐爛到一半的舊沙發上皮質的脈絡一片一片的打著卷,發黃陳舊帶著破洞的木頭櫃,偶爾還有其它生物在裏麵築窩。
各式亂七八糟的雜物堆積在道路兩側,將這條本就狹窄的小巷道堆的更加擁擠。
頭上不知道是誰家租戶晾曬的內衣沒有擰幹淨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掉,連帶著一股子超市兩塊五一袋劣質洗衣粉的香味。
醉酒的男人冷不丁被這滴下來的水冰到了脖子,迷糊中透過頭頂昏黃的路燈口齒不清的罵:“誰他媽又在這晾衣服,信不信老子給你全……全扔了!”
“他媽的,連個水都擰不幹洗個屁的衣服。”
男人腳步虛浮,邊罵罵咧咧邊東倒西歪的往前走,沒注意到腳下不知道誰扔下的空啤酒瓶,一腳踩了上去。
摔下去的瞬間張揚的雙臂又碰到兩側堆滿了的爛木頭櫃子,叮嚀哐啷的在夜間激起一大片嘈雜。
罪魁禍首的空啤酒瓶被他那一腳踹的滾啊滾直滾到路邊的泛著油汙的臭水溝裏,發出一聲暗沉的撲通聲才停下。
巷口垃圾桶旁有覓食的流浪貓被這一連串聲響嚇得躬直了背,連嘴邊的食都不顧上刺楞的往街對岸跑去。
跑了好一陣像是感覺到安全了才停下來回頭探,這才發現巷子裏的那個黑黑的人影摔下去好像再也沒爬起來。
早上八點。
陳晚去月華社,何錦生去藍水灣。
雖都處在市中心,但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等何錦生開車把她送到樓下再掉頭到藍水灣時據上班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
隻是本就遲到的人連藍水灣的大門都未進就被李林一個電話叫到了警察局,直接遲到變翹班。
李林是李局帶的徒弟,何錦生的案子一直是他在管,大多數時候也都是由李林來跟他說案子的情況。
李林不會無緣無故的找他,所以何錦生也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的翹了班。
他到警察局的時候,市局的門口堵滿了來探聽消息的記者,這時候任何一個新麵孔出現都能被媒體堵著問,何況他這張財經報上常出現的熟臉。
何錦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好在市局對麵的咖啡店點了杯咖啡等他,好一會才看見穿著便裝的李局風風火火的從側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