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麵包
將書頁拚好剛巧也打了下課鈴，唯也就又從窗戶翻出去，回到教室繼續上課。
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唯也拿出課本預習即將學習的內容，時不時在課本上做筆記，腦子裏想的卻是被撕毀的數學書。
他不打算再買新書，萬一又被撕毀了會很浪費，而且他的數學書上諸多筆記，就這麽擱置了實在可惜——雖然他以後大概不太能用得到。
唯也在七海奈美憤恨的眼神中，淡定的上完了接下來的兩節課，等到午休時間，才從座位上起身，去辦公室交了退部申請書。
依舊是和老師一番寒暄，等回到教室，唯也才反省了自己的疏忽大意。
既然知道自己現在是被欺負的對象，還那麽粗心大意的將私人物品留在教室——太蠢了。
唯也看著教室的過道——他的便當被弄的一團糟的扔在地上。
……真可惜，這可是媽媽為了他才做的愛心便當，況且……
唯也沉默著，在櫥櫃裏找了清掃用具，花了些時間將地麵上的飯菜油漬打掃幹淨之後，才對著坐在課桌上，一副看好戲模樣的七海奈美道：“希望你能克製自己的行為，別給其他人——例如值日生，帶來麻煩。”
七海愣了愣，臉慢慢紅起來：“你、你……”
“如果我不打掃，今天的值日生就得為你收拾殘局，未免太可憐了，還有，”唯也頓了頓才繼續道：“我本身不太在意這類惡作劇……因為有點幼稚。”
唯也越過氣的正想發作的七海，將用具放在了牆角，又回頭對七海道：“如果你對為難了值日生這件事，感到過意不去的話，不如將拖把衝洗幹淨？”
“青木唯也！！你別太囂張了！！！”七海氣急敗壞的拍案而起。
唯也充耳不聞，徑自出了教室。
他的書包不知道去了哪裏，估計待會又得一番尋找，沒什麽時間和七海耗——不過現在離下課才不過幾分鍾，想來女孩子們不可能把他的書包扔在什麽很遠的地方。
再者，出於大部分人的惡作劇心理，最有可能放置他書包的地方，當然是……女廁所。
唯也遲疑著站在離女廁所稍遠的距離，第一次有些躊躇。
難道要進去搜索？雖說裏頭好像沒人，但萬一被來來往往的女孩子們看見了，流言會傳的更厲害吧。
從惡心的同性戀，變成惡心的變態同性戀之類的……好像沒太大的差別呢。
啊，當然，流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無論原因是什麽，男人隨意進女廁所，都是一件不能被原諒的事情吧？
“你在做什麽？青木君。”
唯也聽見了十分熟悉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聲音很悅耳，但沒什麽起伏，有些死板——這個聲音的主人唯也是認識的。
或者說，唯也單方麵的非常熟悉對方。
因為黃瀨天天在他耳邊‘小黑子小黑子’個沒完的緣故，從性格到愛好，從長相到特征，唯也簡直能背下來，同等待遇的，除了黑子當然還有青峰。
唯也不太想和黑子哲也扯上關係，不過既然對方已經主動打了招呼，唯也隻好轉頭去看對方。
黑子哲也，擁有很顯眼的發色和瞳色，那是帶著通透的清澈感的水藍色，唯也每次看見黑子都總會想起清可見底的湖水，偶爾還會生出，用手碰一碰對方，說不定跟湖水一樣清涼的想法。
黑子看唯也沒說話，繼續問：“青木君為什麽在女廁所前麵徘徊呢，難道是在遲疑要不要進去嗎？”
“……沒錯。”唯也扯著嘴角勉強笑了笑。
對於黑子哲也，唯也無論如何不想在對方麵前示弱——即便是現在這種情景。
黑子仿佛沒注意到唯也帶著不耐的表情，隻是眨了眨水藍色的眼，用十分平緩的語氣道:“沒想到青木君有這樣的興趣呢。”
唯也揉了揉太陽穴，沒打算解釋，隻是問道：“怎麽忽然朝我搭話？”
“向同一個社團的夥伴打招呼，不需要特別的理由。”黑子說著，竟然徑自往女廁所走去。
唯也驚訝過頭，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黑子進了女廁所，不到半分鍾就出來了，手裏還拿著他的書包。
“……謝了。”唯也很想問黑子為什麽幫自己，為什麽知道自己的書包在廁所裏，不過最終都沒說出口，隻餘下道謝的話語。
“舉手之勞，”黑子看了唯也一眼：“我的話，不會被別人發現。”
“……我請你喝飲料。”唯也往自動販賣機的方向走。
黑子倒也沒拒絕，跟著唯也到樓下，在販賣機前站定。
“喝什麽？”
“奶昔。”
“自動販賣機怎麽會有奶昔。”唯也自顧自按了香草味的奶茶，聽到物體滑落聲音之後，從下麵的取物倉拿出來遞給黑子。
“你知道我喜歡香草？。”
“湊巧。”唯也喝著牛奶，隨意敷衍過去。
“……青木君。”
“什麽？”
“我想退部。”
唯也愣了愣，隨即輕笑掩飾自己的驚訝：“為什麽找我商量這件事？”
唯也問這個自然是有理由的。
他和黑子絕算不上熟識，不過是見到時打個招呼點個頭，說話的機會非常少，隻是不至於完全無視對方的程度而已，充其量算是認識的人，連普通朋友都夠不上。這次黑子居然肯幫他的忙，已經讓他很驚訝了。
要知道，這種情況下幫忙，如果被人看見，黑子會跟他一樣被欺負……也不知道該說是無所畏懼好，還是粗神經好。但總之——黑子哲也對他來說，是個無法討厭起來的家夥。
“因為我覺得青木君能給我出主意。”
“……我們兩……不算太熟。”唯也婉轉的試圖拒絕。
“我很熟悉青木君，”黑子咬著吸管：“我從黃瀨君那裏聽過很多關於你的事。”
“……比如？”
“比如腦筋很好、總是很有辦法、很冷靜、很可靠、很溫柔、很帥氣、很……”
“暫停，”唯也看了眼自己的腕上的卡通表，確認了離上課還有很久之後，才繼續道：“黃瀨隻是隨口說說而已。”
“你這麽認為？”黑子麵無表情的問。
唯也閉了閉眼，隨即不著痕跡的換了話題。
“不論我是不是這麽認為，他說的話大多都不能信，這點你是知道的吧？”唯也趴在走廊的扶手上，向蔥翠的庭院望去：“就好比他跟我說過你非常喜歡籃球，現在你卻跟我說要退部……為什麽？”唯也問了之後，才發覺自己問的有多蠢：“啊，青峰的緣故？”
唯也記得從上次冠軍賽過後，青峰再也沒去過籃球部練習。
那天比賽發生的事情，唯也看的再清楚不過。而比賽之前，青峰對籃球的懈怠，他也知道一些，何況還有黃瀨，在他耳邊不厭其煩的重複小青峰和小黑子之間的事——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在唯也看來，這件事的過程就是：原本的純情少年青峰大輝由於實力增長過快，暫時沒有對手可以比擬，就產生了高手寂寞，其他人都是渣滓的中二思想……而作為搭檔和朋友的黑子，無法避免的受到了影響。
“……雖然起因是青峰君，但退出籃球部的理由並不是這個。”黑子搖頭：“……隻是討厭籃球而已。”
“……從你口中居然能聽到討厭籃球這樣的句子，”唯也在旁邊的零食販賣機裏打量了一番，最後選了兩個炒麵麵包，其中一個扔給了黑子：“既然討厭籃球，就退出吧。”
“不勸我？”
“有什麽好勸的，”唯也慢吞吞咬起了麵包：“討厭的東西，持續接觸下去隻會變得更加憎惡，不如現在結束還會有些好印象——話說回來，雖然你問我的意見，但其實你自己應該有決定了吧？”
“……我知道了。”也不曉得黑子是知道了什麽，點點頭，扒開了麵包包裝咬了一口：“青木君，麵包好難吃。”
“哦，抱歉。”唯也從善如流的道歉。
“……青木君真奇怪。”
“是嗎？”
“如果青峰送我麵包，我說難吃的話，會被青峰君敲頭的，青木君卻沒那麽做呢。”
“所以你是想要我敲你嗎？”唯也挑眉道：“我覺得奇怪的不是我，是你的腦袋。”
等唯也吃完了麵包，黑子還在對著剩了一半的麵包頭疼。
“你真的是男人嗎？食量未免太小。”
“當然是男人了，請看我強壯的身……”
“閉嘴，吃掉麵包。”唯也隻好打斷他。
黑子又看了眼唯也，接著將視線放回麵包，表情仿佛麵前不是一個普通的炒麵麵包，而是正準備搶劫他的不良少年——如臨大敵。
……笨蛋嗎？
唯也歎口氣：“真的一點吃不下嗎？”
“是的，我已經飽了，但是隨便丟棄別人贈予的食物不太好……”
唯也拿過他手裏的麵包，扔進了走廊旁的垃圾箱：“好了。”
黑子向唯也投意一個大概是感激的眼神——之所以用大概這個詞，是因為在唯也看來，不管黑子是在表達什麽，都是同一種表情。
一時間兩個人沉默，唯也也不知道是該再找個話題和他聊聊，還是就此道別比較好。
但黑子卻先開了口：“謝謝你今天的款待，我先回教室了。”
“好的。”
“再見。”
唯也站在原地，眼看著黑子要走，忽然脫口而出喊了對方的名字。
“黑子！”
“是的，有什麽事嗎？”
唯也扒著扶手的手指略微用力：“今天……在學校裏瘋傳的流言，聽到過？”
黑子沉默了一會後才回答：“如果是指你向黃瀨君告白的事情，是的，我聽到過。”
“……沒什麽想說的？”
黑子偏頭，思考了一下後才握拳做出加油的手勢，接著用十分冷靜的語氣衝唯也喊道：“fighting!”
“……”這是敷衍吧？絕對是敷衍吧？
“因為黃瀨君是個笨蛋，”黑子說著，又做了個加油的手勢：“所以大概會很辛苦吧，請加油。”
“……”唯也覺得被情敵鼓勵真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雖然很想用‘黃瀨的心上人是你’來反駁回去……但那樣的話，就輕易暴露了黃瀨的小心思，唯也琢磨著現階段黑子對黃瀨還沒什麽朋友以外的想法，說出口，可能會給黃瀨造成麻煩。
“沒必要為我打氣，”唯也隻得避重就輕：“我已經被拒絕了。”
“青木君對黃瀨君來說是特殊的。”黑子咬著香草奶茶的吸管，盡管語氣毫無起伏，但卻似乎十分肯定。
唯也下意識看了眼腕上，醜陋老舊的卡通表，在心理嗤笑了一通。
黑子會這麽認為，也是情理之中吧？
連唯也自己最初也是這麽想的。
認為黃瀨對他有相同的感情，覺得對於黃瀨來說，他，青木唯也十分重要。
可每當他靠近，黃瀨就會緩緩後退。
幾次試探之後，唯也不得不承認。
他弄錯了。
錯的無可救藥。
對黃瀨涼太來說，他不過是個青梅竹馬，不僅不特殊，不重要，現在他告白之後，黃瀨甚至有可能將他看做，死皮賴臉纏著他的麻煩，困擾。
青木唯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不，是消失了反而更好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黑子真萌啊w表示黑子我也喜歡的！特別是他直言不諱的地方！腹黑也很好
順說這果然是甜文看唯也和黑子相處的多和諧啊！完全沒有情敵見麵分外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