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從出生時,就有很多的疑問。

在眾多的問題中,最經典的一個莫過於“我是誰”這個問題。

尋找自我認知一直是哲學家們追求的終極目標,但是在目前這樣的場景下,考司考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它就少了一些學術討論的氣息,反而多了一些森嚴的味道。

少校軍官看著他,“你是大學的教授,你應該比其他人更明白帝國的法律。”

“有時候對我們的工作性質來說,僅僅是有懷疑,就夠了!”

少校軍官走到了他的對麵,站在了他的妻子身邊。

他捏著考司考妻子的下顎,抬起了她的頭。

他斜睨了一眼考司考的妻子,目光又重新投向了考司考,“我不知道你是誰,從我們收集到的證據來看,你的履曆沒有任何的問題,唯一值得懷疑的就是你在賽多拉斯留學期間。”

“這個問題你最好留給你自己,然後回答我,而不是問我。”

“至少這樣你和你的家人,能保留最基本的體麵。”

考司考在漫長的沉默過後,推了推眼鏡,“我不是誰,我就是考司考。”

少校軍官點了點頭,“看來你是不願意配合了,那麽很抱歉,考司考教授,也許你接下來會痛恨我和我所做的一切,同時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

“因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帝國皇帝陛下,都是為了帝國!”

少校軍官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其他人,“把他們都帶走,房子封死起來,搜查這裏的每一寸地方!”

路邊圍觀的人群在見到房主被押著出來之後,很快就散盡了。

在機密局的總部,考司考見到了老皮匠。

兩人對視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考司考本以為是老皮匠出賣了他,但現在看來,這件事和老皮匠沒有關係,應該是更上層的線出現了問題。

他猜的其實沒有錯,但也有一點錯,自從彭捷奧的戰爭機器開始緩緩運轉並逐漸加速起來,這個精通戰爭的國家就開始按照過去的經驗,肅清內部的問題。

首先是清查間諜,任何情報想要送出去,無非就是兩種情況。

第一,無線電台對外進行信號廣播,所以每個城市甚至是偏遠地方,都會有人不斷的巡查。

一旦發現有非官方電報正在工作,他們就會搜查電報源頭,然後進行抓捕或者擊殺。

第二種情況,就是通過夾帶等方式,把情報送出境內。

這種方法……老實說有點蠢,因為戰爭一旦準備爆發,彭捷奧和盟國就會切斷與其他國家的來往。

就算不切斷,這些嚐試著前往敵對勢力地盤的人們,也會被高度的監控。

可如果這些情報轉送到其他彭捷奧同盟國,遭遇的問題其實差不多。

這些情報未必有機會繞世界一周後去它要去的地方。

如果自己有船偷渡的話,或許有一點可能?

但這種情況隻會出現在影視作品中,小船具有隱蔽性,但是小船很難橫渡海洋。

大船倒是沒什麽問題,但大船就無法做到隱蔽。

彭捷奧的海軍不是蓋弗拉海軍的對手,但他們對付個偷渡船應該不成問題。

這次的問題就出在最後一環上,他們想要把情報送出去,但是失敗了,還暴露了兩名特工。

其中有一人經受不住嚴刑逼供,最終吐露了不少情報,也因此有一根線被徹底的揪了出來。

彭捷奧人對國家的歸屬感和榮譽感是很強的,當機密局詢問年輕的皮匠學徒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當他說出有人提出要製作鱷魚皮皮鞋時,一切就都完了!

在考司考進來的當天晚上,他就被提審了。

當少校軍官的拳頭狠狠的打斷了他的鼻梁骨時,一些封鎖的陳舊回憶開始浮現。

他想起了……他曾經接受過的那些訓練。

真到了這一步,支撐著考司考堅持下去的已經不是對疼痛的忍耐,而是精神上的力量!

那些在他記憶中已經模糊了人,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他的導師,他所有認識的人,在這一刻,他們的相貌變得清晰起來,不再是模糊的。

他痛苦的大喊著,但是眼神中卻有著一絲驚喜,他回憶起了這些人的相貌,他沒有忘記這些人!

鼻血流的很快,很多,他緩慢的抬起頭,看著少校軍官,兩人對視了片刻之後,少校軍官居然沒有繼續打他,而是讓醫療兵為他處理骨折。

鼻梁骨骨折其實很危險,普通的骨折稍微好一些,如果是外力重擊造成的粉碎性骨折,有可能骨頭碎片會在後續的擊打中嵌入或者影響到腦組織,造成無法挽回的傷情。

醫療變沒有給考司考麻藥,切開了他的鼻子,把裏麵的骨頭碎片取了出來,然後縫上。

少校軍官開始繼續折磨他,燒紅的烙鐵在接觸皮肉的那一刻發出了滋滋聲,皮肉焦糊的味道下,隱隱透著蛋白被高溫破壞燒焦後的臭味。

考司考大聲的慘叫著,掙紮著,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你說出來的,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

他笑了兩聲,這或許就是他的態度。

接下來是更可怕的酷刑,他們還對考司考實施了電擊,那種可怕的痛楚和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繃直,讓他連喊都喊不出來!

此時對他來說,此時此刻的他就像是身在地獄之中!

“你沒有必要隱瞞什麽。”

“你的聯絡人已經被我們揪了出來,你不需要擔心你的交代會讓更多你的同僚落網,你隻要告訴我們,你要送出去的是什麽情報,以及……”

少校舔了舔嘴唇,“……密文的書寫和破譯方法,這一切就都會結束了。”

“你依舊還是彭捷奧人,和你的妻子,女兒,過著幸福的生活,不會有人知道你做了什麽!”

“我甚至會說服上級給你頒發一枚特別貢獻勳章……”

就像是少校軍官說的那樣,其實他們把考司考揪出來的時候,在他這條線上,已經沒有其他什麽情報人員可以繼續抓捕了。

至少從他們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是這樣,這種深潛的情報人員往往從最下到最上,都是單線聯係,就是為了避免有不必要的損失。

彭捷奧人想要的就是密文的書寫方式和破譯方式,以及電報的破譯編碼。

掌握了這些,他們不僅能夠更有效的從一些可能很普通的東西裏發現某些夾帶出境的情報,更可以自己偽造情報向外發送!

戰爭一旦開始,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爭奪!

考司考依舊保持著沉默,在折騰了一番之後,他們給他上了水刑。

水刑有可能是最可怕的刑罰之一,因為它一次又一次的讓人接觸死亡!

在水刑的過程中經常會出現意外死亡的現象,像是體力受損,或者精力不足,或者已經接受過長時間的刑訊和水刑,突然有一口氣喘不上來的情況很多。

醫療兵們的作用也體現在這裏,他們需要在被執行者不呼吸,也就是剛剛死亡的瞬間,把他們從死神的手裏搶回來!

考司考躺在平台上,純棉的麵紗一層層蓋在他的臉上,水壺裏的潺潺水流落在了他的額頭。

他能夠感受到水流落下對自己造成的衝擊,不是很強烈,但那不斷蔓延的涼意,讓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水,覆蓋了他的口鼻,他開始嚐試著呼吸。

每一次呼吸都會有很多的水珠被他吸進鼻腔裏,吸進口中,甚至是吸進肺裏。

但是空氣,卻幾乎吸不到什麽!

越是吸不到新鮮的空氣,人也就越是惶恐,加上視線受阻,身體受限,對外界的感知被減弱到極限,恐懼在人的心裏就會層層的放大。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卻始終什麽都得不到,在堅持了四十多秒後,臉上的麵紗被一下子抽掉,考司考大口大口貪婪的喘息著。

每一次喘息,都能帶出一些哨聲!

少校軍官看著他,他也看著少校軍官,隻是眼神的接觸,少校軍官就知道他還沒有到達極限。

“加十秒……”

麵紗再次蓋上,那種恐懼又一層層蔓延開,布滿他整個心靈!

這一次,比剛才多了十秒,他在瀕臨死亡的感覺中,又往前走了十秒!

一次又一次,甚至有兩次考司考真的“死”了,他直接沒有了呼吸。

但醫療兵很快又把他救了回來,繼續接受酷刑!

直到醫療班認為他的狀態已經不再適合時,他才從中解脫出來。

他進入審訊室時,是自己走進去的。

當他出來的時候,是坐著輪椅出來的。

在經過監區一個個牢房時,一雙雙麻木的眼睛盯著他,沒有一丁點的情緒波動。

一連好幾天,他們都沒有繼續審問考司考,他們也很清楚萬一把他折騰死了,他們還得重新找個會寫密文的家夥。

每天的夥食很好,新鮮的小牛排,新鮮的蔬菜,甚至還有酒。

幾天後,考司考再次被帶進了審訊室中,但是這一次,審訊室中除了他和機密局的人之外,還有他的妻子和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