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來的是警察。

這夥人剛開始鬧事的時候,警察局局長就聽到了風聲。

作為行省首府城市的警察局局長,這點消息來源還是有的。

但他沒有立刻就動起來,德拉格省督曾經私底下的和他說過,遇到和外國人有關係,特別是和聯邦人有關係的事情,可以稍微等一等。

不能無限製的給予外國人特等的待遇,這樣會助長外國人在國內的囂張氣焰,警察局局長深以為然。

如果把這些外國人當做超等人上人來看待,他們這些管理階層,統治階級中的地最底層,都會很沒有麵子。

反倒是讓外國人見識到一些納加利爾人的風土人情,讓他們明白這裏並不是他們肆意妄為的地方,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這樣外國人才會對本地的統治者有依靠,也有一定的尊重。

可就是這麽等,等出了問題。

他隻是在臨行前上了一個廁所,加上他最近幾天一直很不舒服,所以拖的時間稍微久了一點。

納加利爾並沒有建立先進的知識傳授製度,所以這也是宗教能夠在這裏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人們對於自然的神秘無法從科學的方法中找到解釋,那麽隻能相信這一切都是神明的安排。

比如說痔瘡。

其實痔瘡在發達國家已經不是什麽大問題了,也找到了痔瘡致病的原因。

除了久坐之外,個人衛生也是一個問題。

但是在納加利爾,所有有痔瘡的人,都被認為是神明將給他的懲罰,是別人詛咒他的結果,包括了像是警察局局長這樣來自於其他小勢力的統治階級,他們也沒有受過太先進的教育。

人們又常說,隻有做壞事的人,受到人們唾棄和詛咒的人,才會“流腸”,警察局局長就更不敢主動尋醫問藥,這不等於擺明了他就是人們眼中的壞人嗎?

其實有類似問題的人不少,在統治階層裏也比比皆是,大家往往都不會告訴別人,在還不會徹底的影響人們生活之前,他們隻會默默的忍受。

等警察局局長處理完那些血之後,已經差不多十幾分鍾時間過去了,他趕到現場時,臉色都已經變了。

這裏至少聚集了數百人,外麵一圈都是看熱鬧的,附近的樹上,屋頂上,都是看熱鬧的人,還有一個房子的主人站在廢墟中和幾名弄塌了他房子的人爭吵著。

警察局局長額角有了一些汗珠,他讓人拿警棍抽打鬧事的人,想要進去,但這次,他沒有能如願。

以前警察們開始驅趕人群的時候,人群一下子就炸開了,沒有人願意挨打,並且警察打他們他們也不敢反抗。

但是這一次,人們並沒有散開,反而和警察衝撞到了一起。

這些人沒有反擊警察,隻是把他們推來推去,一個個警察狼狽不堪的在人群中像皮球一樣到處亂滾,最終被人們丟出了人群。

第一個憤怒的年輕人站了起來,他能噴火的眼睛盯著那些警察,爭鋒相對的站在最前線,“外國人正在強暴我們的姐妹,你們這些人居然還要保護外國人,你們到底是我們的警察,還是外國人的狗?”

警察一到現場就開始清場的行為,其實就足以說明警察們是來做什麽的了。

警察局局長表情有些痛苦,走路的姿勢也稍微有點別扭,他感覺自己又開始流血了。

但此時他不能退縮,他從車裏出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拽了拽武裝帶,扶正了寬簷帽的帽簷,警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他深吸了一口氣憋在胸口,表情一變,變得充滿了威嚴,大步的朝著那人走去。

也許是受到他的影響,那個正在質問警察的年輕人臉上多了一絲忐忑,但很快,一個又一個年輕人從他背後挺身而出,站了出來。

看著這些年輕人臉上的憤怒,警察局局長覺得有些麻煩了,現在他的麻煩不隻是眼前這些人他覺得如果自己不趕緊處理好這裏的事情,有可能會出醜,這也讓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沒有耐心。

“不管你們是因為什麽聚集在這裏,都應該遵守國家國家的法律,法律沒有允許你們這麽做!”他的聲音很嚴厲,帶著質問,但說的倒也對,找不出什麽毛病來。

一個年輕人嘿笑著反問道,“那麽法律允許這些外國人做哪些壞事情了嗎?”

警察局長又向前一步,“所以我來了,我會主持法律的公正,現在你們都給我讓開……”

年輕人們不僅沒有讓開,反而胳膊挽著胳膊的擋在了警察的麵前,不知道是誰現在開口唱的歌,緊接著其他人也開始吟唱,不多時,散亂的歌聲變得整齊,變成了一股力量!

這是納加利爾人古老的歌謠,有些蒼莽原始的味道,大概的意思是人們生存的艱辛,以及充滿了對危險的大自然的敬畏,還有絕不屈服的頑強!

這首歌真實表達的內容其實是教導人們如何生存下去,但因為它蒼涼的歌聲,反而具備了另外一種反抗大自然的激勵之感!

響起的歌聲也讓最前麵的那些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人類個體的情緒在群體意識的支配下變得更加暴躁,也更讓這些人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

這是一種錯覺,他們錯誤的把整體的力量當做是自己的力量,這往往也是造成群體性事件的原因,人們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上限。

他們不再滿足於隔著鐵門,他們開始衝擊營地,簡易搭建的預製板牆壁和大鐵門幾乎沒有堅持到半分鍾就轟然倒下。

內爾一看大事不妙頭也不回的撒腿就跑,其他人也跟著他瘋跑,在這個時候但凡有一點遲疑的,下場基本就是埋骨他鄉了。

追不上,有人把手中的東西丟了出去,前麵跑的更快的人們隻聽見內爾“哎呀”慘叫了一聲,跑的更快了。

不到幾分鍾時間,整個營地被憤怒的人們淹沒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內爾這些人跑的很快,他們不是那種純粹意義上的文職工作者,在一年前,內爾還是一名有著非常沉重工作的工廠工人。

哪怕是這半年來,他也始終在工地上度過,他能跑,也跑得動,這讓他躲過了危險。

正在對峙的警察局局長看著人牆後的人們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緊接著人群一下子就散開了,頓時意識到大事不好。

他強忍著不適,他一揮手,拿出了腰間的警棍,“驅散他們!”

警察在警察局長的帶領下和這道人牆衝在了一起,到處都是掙紮反抗的年輕人,以及和這些年輕人打成一團的警察們。

此時這裏左右亂到極致,裏麵的人在追內爾那群人,還有一部分看熱鬧的人正在拆房子。

這些人一開始在看熱鬧,但現在有便宜占,他們也不會放過,這就是阿斯爾和林奇談到的納加利爾人的劣根性。

他們看著可憐,但深入的了解之後,又會覺得他們可惡。

他們沒有明確的是非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些人也都是利己主義者。

他們把一切能夠拆下來的東西都拆下來,直到自己拿不下為止,就連門口的鐵門都被幾個人扶了起來,扛著跑掉了。

桌子、椅子、涼意甚至是一把遮陽傘都沒能逃過一劫,更被說那些稍微值錢一些的冰箱什麽的,就連簡易房的金屬房頂都被掀走消失不見,這些人真的就像是蝗蟲一樣!

警察局長局長看著這一幕知道事情鬧大了,這件事需要有人負責,他一指麵前的這些人,“把他們圍起來,不能讓他們跑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上士帶著士兵們和林奇來了。

這次到來的士兵們都是全副武裝的,他們甚至開著兩輛經過改裝的武裝卡車,人們逃走的速度更快了,不一會時間,原本堆積了不少東西的營地,隻剩下一些不值錢的東西了。

林奇從車裏下來,上士和四名士兵從四個方向把林奇保護在中間,狙擊手已經爬上了卡車頂上的觀察位,隨時隨地都能拿到戰場的控製權。

這些人專業性的做法讓人有些膽戰心驚,包括警察局局長,“林奇先生……”

林奇斜睨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直接帶著人走進了營地中,警察局局長知道自己可能要倒黴,但現在說這些於事無補,隻能硬著頭皮跟著。

最初的那群人,正在衝擊內爾的房子,一個集裝箱。

這家夥直接把一個集裝箱改成了自己的房子,理由是集裝箱裏沒蟲子,他討厭蟲子。

誰讓他是經理呢,所以人們就把集裝箱隨便改了一下,改成了一個房子。

也恰恰是因為這個集裝箱改的房子沒有那麽容易被撬開,除了那些已經跑進樹林裏跑掉的,內爾和其他幾個躲在裏麵的人此時還非常的安全。

一行人已經走到了近前,這些人依舊沒有停下的打算,警察局局長剛準備將功補過的上去何止這些人。

林奇則直接抽出了上士腰間槍套裏的手槍,對天鳴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