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對納加利爾人來說是一種很新鮮的體驗,在這裏生活的人中有差不多一半是沒有過正式的工作,他們隻做過一些零散的幫工之類的。
他們從來沒有係統化的參加到工作中,所以一切都很新鮮。
個子不高的領頭者帶著一名幹部,來到了一個招聘點準備應聘,這對他們來說也很新鮮。
“幾個人?”就在他們打探這處招聘地點的時候,一個年輕人走到他們身邊,詢問了一句,“你們幾個人來應聘工作?”
個子不高的年輕人愣了一下,他考慮到以後他有可能會和自己的幹部發生交流,而且這種交流很難不被人發現,所以幹脆直接說了出來,“我們有兩個人。”
站在隊伍外的年輕人拿了兩張表格給他們,還有一支鉛筆,“如果你們能看懂上麵的字,就自己填寫,如果看不懂,就到那邊去,有人會告訴你們該怎麽填……”
他指了一下不遠處已經圍繞著很多人的桌子,納加利爾人中相當數量的人都是文盲,特別是底層社會,幾乎絕大多數人都沒有受過正統的教育,識字率普遍很低。
讓他們填寫應聘的表格的確很為難他們,好在阿斯爾請示了林奇之後迅速改變了表給的內容,人們唯一需要寫的字就是自己的名字,剩下的都是√或者×,最後則是雙手十指的手印。
這也是林奇提出的,他對納加利爾不了解,但是對於一些事情,對於人性看的很清楚。
如果丟掉一根手指能夠獲得的收益超過他們對自己手指價值的認知,他們絕對不會猶豫的切掉自己的手指,以換取更多的利益。
到時候即便有他們按了一個手印的契約書或者這些表格都沒有什麽用,因為他們少了一根手指,沒有人能夠證明表格上的指印就是他們的中某個人的。
甚至這些會變成一種“慣例”,在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的控製下,一些人會通過用丟失一根手指的方式來選擇發一筆財,這無疑會給聯邦商人的形象蒙上陰影,也許以後人們再說起聯邦商人時,會用“手指商人”來取代他們的稱謂。
所以,從一開始林奇就沒有給他們留下太多的機會。
如果他們認為這筆交易是劃算的——用他們十根手指和未來換取一份可能不算多的回報,那麽林奇也不會反對,至少他虧損的不過是一些金錢,而這些人輸掉的則是整個人生。
“……填完這份表格後你們就可以去那邊的大房間裏接受體格檢查,如果你們沒有什麽疾病和傳染病的話,他們會給你們發一個小牌子,帶著牌子和這份表格,你們就可以去真正的麵試了。”
“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穿著我這樣衣服的人!”年輕人捏著自己胸口的衣服抖了抖,他不認識上麵的那些字,但這並不妨礙他因為這些自己驕傲。
個子不高的年輕人感謝了他的幫助後,和自己的幹部在一旁研究起這份表格,其實上麵沒有太多的內容,無非就是來應聘者個人以及家庭環境一些簡單內容的問詢。
比如說受教育程度、家中的成員數量,是否結婚等。
兩人研究了片刻,填寫完表格後經過工作人員的檢查,他們來到了旁邊體檢的地方。
剛進入體驗大廳,消毒水的味道就讓兩人打了一個噴嚏。
“你,到這邊來……”,一名醫生不耐煩的指了指個子不高的那個,然後指了指自己麵前的椅子。
後者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走了過來,坐下。
醫生接過他手中的表格,頭也不抬的說道,“把衣服都脫了,上衣下衣,都脫了。”
“都……脫了?”正在脫上衣的年輕人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周圍自己身後,這裏有著不少人,在其他人麵前脫光衣服還能興奮的隻有變態,他不是變態。
醫生的語氣依舊非常的不耐煩,“你以為我喜歡看你?”他抬頭瞥了一眼個子不高的年輕人,“阿庫馬力,如果你不想脫衣服,可以拿著表格離開了,你要知道如果你去醫院體檢,同樣的流程你至少要繳四百五十加利爾,但現在這些都是免費的。”
“慷慨的林奇先生免去了你們這些賤民體檢的費用,你卻害羞脫衣服,你是女人嗎?”
個子不高的年輕人還沒有來得及表態,他身後的幹部就怒不可遏的喊道,“你是在羞辱他嗎?”
前者立刻起身擋在兩人之間,他注意到門口的保安似乎正在朝這邊走來,他安撫了幹部幾句後,很痛快的脫掉了衣服,“你不怕看,我什麽要怕脫?”
那本來還有些傲慢的醫生聽了後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句話說的很對,我不喜歡看,可又沒辦法,覺得受辱的應該是我才對。”
他拿起聽診器,開始非常嚴格的給個子不高的年輕人檢查身體,很細致的那種。
這些人雖然不需要繳納體檢的費用,但是林奇會額外的給醫生補齊他應得的那份。
不要指望別人能夠自覺的維護你的利益,除非這份利益中也有屬於他的那份。
醫生檢查的細致程度甚至到檢查了一下年輕人用來繁衍後代的小工具,納加利爾人不喜歡洗澡並且終日和垃圾為伍,很多人其實都有生殖係統的疾病,這類人也是被拒絕成為公司員工的。
大家以後可能都要在一起吃飯,萬一傳染開了,就不是一個人兩個人那麽簡單的小問題,有可能會讓整個公司所有員工都被感染。
檢查完個子不高的年輕人的腳底板後,醫生用來自聯邦的消毒水擦了擦雙手,“你可以穿上衣服了……”,他說著頓了頓,“你是哪個氏族的人,你比其他人要幹淨的多!”
隻有氏族的人才會注意自己的個人衛生,個子不高的年輕人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
醫生隻是把他當成了那種落魄氏族中落魄到連名字都和普通人相差無幾的偏支,他在年輕人的表格上寫了體檢的結果,並且給了他一個健康的牌子,指了指另外一扇門,“從這裏出去,然後你就可以去選一份你想要的工作了。”
可能是看在他認為年輕人多少也可能是一個落魄的貴族的份上,他多提醒了幾句,“體力勞動很簡單,目前的工資可能稍微高一些,但以後的發展有限,選些有發展前途的,和技術有關係的工作,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個子不高,被醫生稱作為阿庫馬力的年輕人表示了感謝後帶著屬於他的東西離開,不多時,他的幹部也來了。
兩人穿過了一道門,來到了另外一個區域,像是一個大廣場,粗略的看看,廣場上大致有二三十家不同的招聘機構,每一家麵前都被人們圍的水泄不通。
看到這一幕之後,個子不高的年輕人似乎有些感慨,僅僅是剛才的體檢,他就有一種自己都覺得很滑稽的感覺,似乎真的就像是海報上說的那樣,隻要認真工作,就一定會改變什麽。
兩個人幾乎把所有的招聘崗位都逛了一個遍,最終他們選擇成為司機。
這其實並不是一份“好工作”,因為成為司機首先要學習各種交通的知識和汽車的駕駛技巧,甚至還要學習簡單的維修技巧,這對平均文化程度不高的納加利爾人來說,是最不喜歡的職業,所以這裏的人相對少一點。
不過年輕人卻有自己的考慮,如果以後鬥爭激烈的話,肯定離不開汽車這種便捷的運輸方式,他在這裏學習,以後也能係統化的把駕駛技術交給組織內的其他人。
兩人把表格放在了這裏,然後站在了一遍,也有不少人選擇成為一名司機,就在大家聊天的時候,招聘的工作人員來到了這裏,宣讀一些他們需要知道的內容。
其實嚴格算起來,他們並不算是立刻就開始工作了,學習駕駛技巧更像是先接受培訓,然後再安排工作,所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想要問,即使他們早就有了決定。
“我想問一下,我什麽時候能拿到工資?”
有人提出了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工作人員的回答也很詳細且耐心,“在你們學會駕駛技術之後才行,不過在這之前,你們有三個月的時間,我們會給你們安排住宿的地方和免費的食物。”
“三個月後如果你們還掌握不了駕駛的技巧,你們就隻能離開,換一份工作試試。”
“如果你們能夠掌握駕駛的技巧,立刻就會有工作給你們,而且工資不算低。”
“最初你們的工資都是日薪製,最少也會有一百五十加利爾,以後還會有所增加。”
“在這裏幹的越久,工資也就越高,到最後你們甚至有可能拿到五六百加利爾的日薪!”
“隻要好好幹,努力工作,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
提出問題的人,其他人,此時都歡呼起來,五六百加利爾的日薪,雖然是“有可能”,但這種激勵比其他任何漂亮話都管用。
他們現在一天都不一定能賺到十加利爾,但隻要能夠通過培訓,最低也是一百五十加利爾,隻需要一周時間,他們就能賺到一千加利爾,這是很多家庭一個月才能賺到的數字!
就連個頭不高的年輕人此時都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
如果一切真的這麽美好,人們還會憎恨外國人嗎?
他有些茫然,他們做的這些事情都隻是為了讓人們生活的更好一些,可現在已經有人那麽做了。
青年黨,所謂的覺醒,還有必要存在嗎?
還有……市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