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格省督的目光一直在老國王的臉上打轉,不時也會看看其他人。
他已經明白了老國王的意思,隻要納加利爾國內始終存在著強硬的但是最終總能妥協的反對派,他們這些投降派就永遠的有價值,有市場。
如果反對派太強硬了,比如說老國王想盡一切辦法拒絕聯邦人提出的各種要求,聯邦人最終會惱羞成怒的幫助納加利爾換一個更“符合人民需求的新國王”,以此拉滿足他們對這裏控製的欲望。
如果反對派太軟弱了,聯邦人還沒有怎麽使出一些手段,反對派就認慫投降了,那麽像是德拉格省督這樣的“走狗”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聯邦人根本不需要額外的支付一些好處給他們,也不需要留著這些人在這裏幫助他們,他們完全可以直接控製這個國家,那麽為什麽還要通過別人的手來這麽做?
所以反對派無論是太強硬或者太軟弱對於本地原有的統治階級來說,都是一場災難,他們都會丟掉自己手中的權力,財富,乃至於生命。
唯一的,也是最好辦法,就是讓聯邦人不得不借助這些投降派走狗來達成他們的一些訴求,這些投降派走狗就是一道“橋梁”,來成為雙方之間保障溝通的渠道,確保雙方能逐漸的在某一個點上達成一致的基礎。
隻有這樣,聯邦人才不會直接越過這些人直接插手納加利爾的內政,控製這裏的政權,像是德拉格這些投降派走狗則也因此能夠繼續享受聯邦人給他們的各種好處,以及他們在這裏所掌握的權力。
這麽做,能讓他們始終都是有價值的,聯邦人如果還想要一點臉皮,不想成率先插手其他國家的內政,他們就必須考慮手段和方法,他們隻能利用那些“走狗”來滿足他們的訴求。
走狗有用了,反對派雖然很頑強但終究會被說服,國家的主權就會得到完整的保留,盡管有些時候他們做出的決定並非是他們自己的決定,可至少他們保住了一些東西。
老國王在等,他可能自己沒辦法也沒有時間看到那一天,但他要為自己的孩子,為自己的後代創造機會。
隨著納加利爾的快速發展,在聯邦人資本的澆築下快速發展,終究有一天這個國家會因為財富覺醒一種民族意識,到了那天,他們丟掉的,被聯邦人奪走的東西,就能夠被他們拿回來。
但是在這之前,一定要確保納加利爾的政權獨立,要確保至少還有人能站在他的這邊,堅持這種製度。
這很可悲,弱小的國家連內政問題都成為了“國際問題”,可這也是一個機會!
如果隻依靠納加利爾自己發展,可能幾十年乃至上百年都跟不上國際發達國家的速度,現在有了聯邦人的插手,很快他們就能在各方麵迎頭趕上!
德拉格看向國王的眼神稍稍有些變化,他覺得很羞愧,他是堅定的“投降派”,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連蓋弗拉都阻擋不了聯邦人,納加利爾又憑什麽對抗聯邦人,他以前覺得這不可恥,現在有些羞愧了。
不過也隻是羞愧,這種情緒對於統治者來說其實和沒有差不多,大致相當於減肥期間的晚餐時多吃了一塊肉產生的那麽一丁點的羞愧和負罪感,然後很快煙消雲散。
有了老國王如此直白的表露,大家也都知道了這場會議的結果,有些不太好說的話,也變得好說了起來。
“我們很難戰勝聯邦,各位,我深有體會。”正在說話的隔壁的隔壁行省的省督,一名四十多快五十歲的省督,他是這裏麵比較年輕的那個。
像是統治階級享受著最好的醫療健康服務和指導,他們的壽命比一般人長的多,這也導致權力的更替會變得比較慢,新的統治者掌握權柄的時候年紀往往都比較大了。
那些年輕的,像是二十幾歲就掌握實權的統治者,多半是前一任的統治者身上發生了意外才導致權力意外的更迭,那麽上一任的統治者身上發生的意外,一定和新的統治者有關係。
就比如,老國王。
他的麵容很嚴肅,也有些憂愁,“普雷頓這種小角色都讓我們無可奈何,我們更不可能是聯邦的對手,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祈禱聯邦人永遠都不會厭煩這種代理的遊戲。”
“我知道我說的話你們很多人都不喜歡聽,但我說的就是事實,雖然我也非常的難受!”
他說著頓了頓,然後直言不諱的說道,“我把我的孩子,關係不錯的家人都送到了聯邦去,我還悄悄資助了一批學生去聯邦留學。”
“無論出於怎樣的想法,我認為全麵的了解聯邦非常的重要,同時我們也應該學習他們先進的地方。”
大家都在點頭,這些話說的沒有錯,他們也是這麽想,這麽做的。
如果特魯曼先生能夠注意到的話,就會發現這段時間以來,納加利爾派遣到各國的留學生數量比以前增多了很多很多,一些學習成績不錯的平民也得到了留學的機會。
這在過去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別說留學了,普通家庭的孩子連大學都沒有機會上,那是專門培養特權階級和統治階級孩子的地方,和平民沒有什麽關係,雖然很多時候平民都以自己居住的城市有一所大學為榮。
老國王看著這些人,臉上的皺紋一層疊著一層,他挑了挑眉梢,“為什麽不想一點,說一點積極向上,對我們來說充滿希望的事情?”
“我知道你們都很悲觀,也正是因為如此巨大的差距讓你們中的一些人毫不猶豫的投靠了聯邦人,但我不怪你們,同時我也需要提醒你們一點,我們並非完全的沒有勝算。”
“你們隻看見了聯邦人擊敗了蓋弗拉人的無敵艦隊,卻忽略了他們之間也埋下了仇恨的種子,他們之間也是競爭關係,甚至是對抗關係。”
“下一次發生波及世界的戰爭時,說不定他們兩個國家就會發生碰撞。”
“如果聯邦輸了,或者它不能夠展現出決定性的力量,那麽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老國王的聲音有點沙啞,幹癟,不像他年輕的時候那麽的渾厚飽滿,但也多了一些讓人思考的力量,“我不知道這一天的到來要多久,可能幾年十幾年,也有可能要幾十年。”
“但是這一天終究是會到來的,有了這漫長時間的發展,我相信在那個時候,納加利爾,我們的國家,也擁有了接近發達國家的技術水平。”
“我們的科技,我們的工業,在聯邦人的幫助下已經實現了部分自主生產的能力。”
“我們不是要入侵誰,我們隻是要保護我們自己的主權和土地,那是一場關於於尊嚴和正義的戰爭,我能想象得到,到了那一天,我們每個人都會站出來,為尊嚴而戰!”
這場本來在德拉格省督眼中應該充滿了火藥味的會議逐漸的成為了一種對未來的憧憬,對現在發生的一些事情的交流,這很神奇。
好在整個會議過程是全封閉的,除了他們自己,沒有其他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他們第一次在彼此麵前暢談一些他們平時裏找不到人交流的話題。
然後……
在會議結束的時,老國王怒氣衝衝的離開了房間,就像是他真的一直在生氣那樣,在下台階的時候他甚至還摔了一跤!
多虧有護衛及時的幫助他並且把自己墊在了地上,老國王除了腳踝可能扭到了之外,並沒有任何其他的問題。
一些圍觀者的歎息讓老國王的臉色變得更黑,他走的很快,嘴裏罵罵咧咧,但是一些觀察員,民間的以及政府的觀察員,臉上卻有不少笑容。
德拉格乘坐著車回到了酒店裏,他本想打電話把他該說的那些話轉告給林奇,讓林奇再轉告給其他人。
就在他提起電話的那一刻,房門被敲響了,緊接著他沒有允許的情況下,有兩名一看就是聯邦政府工作人員的家夥闖了進來。
“不用緊張,德拉格省督閣下,我們隸屬於聯邦政府,我們想和你談談剛才你們會議上發生的一些事情……”
說話的人展示了自己的證件,“你可以打電話向任何你認為值得信任的聯邦人求證這份證件的合法性,我提醒你,你找的人最好和政府有些合作關係,否則他可能不確定這份證件是否有效,從而導致我們雙方產生不愉快。”
德拉格省督略微思考了一下就放棄了求證的想法,他找了一個沙發坐下來,很自然的說道,“不需要了,反正這些事情很快就會公布,沒有什麽好隱藏的。”
隨後,在他的描述中,老國王的不可理喻在他的勸說下被他打動,同意了推動加利爾升值的要求,並且表示願意和大家夥協商共同吃進聯邦索爾作為推動加利爾升值的外匯儲備!
總之,他忽略了其他人的作用,主要體現出自己,而且他相信,別人也會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