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的琴聲,半個小時前就已經停了,可是直到現在,早苗小姐也沒有出來的跡象。客廳裏剛剛還傳出了一陣移動重物的聲音,現在卻一點兒聲響也沒有了。

“喂,這都多長時間了,小姐怎麽還不回房?”

“是啊,裏麵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好像不太對勁兒。”

負責保護小姐的學仆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這時,因為擔心小姐的安危,老婆婆也過來查看情況。

“老爺和小姐還在客廳裏嗎?”老婆婆似乎並不知道主人已經出門去了。

“老爺不在,剛剛店裏來了電話,老爺去大阪了。”

“什麽?那客廳裏豈不是隻有小姐一個人,這可不行啊!”老婆婆一聽就急了。

“所以我們才在這裏守著啊!隻是小姐在裏麵待了很長時間都沒出來,而且裏麵也太靜了,像是有點兒不太對。”

“我進去看看。”

說完,老婆婆邁步走向客廳,毫不猶豫地推開門,朝裏看去。可是,她隻看了一眼,便關上門,急匆匆地跑回學仆麵前,臉色十分蒼白。

“壞了,你們快去看看,有一個怪人躺在沙發椅上,小姐卻不在裏麵。你們趕緊把他趕走,哎,嚇死人了。”

學仆們麵麵相覷,明顯不太相信老人的話,以為她是得了失心瘋,在這裏胡言亂語。但就算不信,學仆們也是要去看看的。

他們推開門,衝進會客室,當即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老婆婆說的居然是真的,一個破衣爛衫、蓬頭垢麵、乞丐般的陌生男人在沙發椅上攤著手腳,睡得雷打不動。

“喂!你是誰?”一個練過柔道的學仆衝過去,粗暴地抓著那人的肩膀使勁兒搖晃。

“天啊,真受不了!這家夥是醉鬼,把整張沙發椅吐得一塌糊塗,惡心死了!”學仆猛地跳開,捂著鼻子喊道。

確實,沙發椅上的男人喝得爛醉,沙發椅下麵還有一隻翻倒在地的威士忌空酒瓶。如果這個男人真的是在這裏喝的酒,那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他無論如何也不該醉倒。可惜,學仆們光顧著厭惡這個醉鬼,根本沒往這上麵想。

酒鬼被吵醒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黑乎乎的唇角,勉強支起的上半身左搖右晃。

“對不起啊,我喝不動了,難受,真不行了!”男人像是把這間待客用的豪華客廳,當成了酒館,絮絮叨叨地說著醉話。

“渾蛋,你把這裏當成了什麽地方!還有,你是怎麽進來的?”

“嗯?怎麽進來的?我當然有我的辦法啦!我這個人啊,鼻子最靈了,哪裏有好酒,都瞞不過我。嗬嗬……”

“別問這些沒用的。小姐不見了,問問他,是不是他搗的鬼?”一個學仆發現了問題,連忙提醒道。

兩個人幾乎把客廳翻過來了,可是非常奇怪,除了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的醉漢,房間裏一個人影都沒有。怎麽回事兒?小姐隻在這裏待了三十分鍾,難道有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施展不遜於天勝的魔術手段,將貌美如花的千金小姐變成又髒又臭的醉鬼嗎?誰也不知道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但隻看開頭和結尾,似乎隻能得出這麽一個荒唐的結論。

“喂,你什麽時候進來的?之前有位漂亮的小姐在這裏,你看到沒有?問你話呢,趕緊說!”學仆抓著那男人的肩膀使勁兒搖晃,可他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漂亮的小姐?好久沒見過啦,在哪兒呢?我要見,快帶過來,帶過來。我要看漂亮的小姐,哈哈……”看樣子,他是徹底喝傻了。

“算了,問這種家夥也是白問。打電話報警吧,交給警察處理。留著他,隻會把家裏吐得更髒。”

老婆婆向岩瀨夫人稟報了客廳裏的事兒。夫人一聽,立即慌慌張張地趕了過來。她是個非常愛幹淨的人,聽說有個髒兮兮的醉漢把客廳吐得汙穢不堪,連門都敢不進,隻是讓女傭陪著,透過門縫心驚膽戰地朝裏看了一眼。現在聽到學仆們的話,她連忙吩咐道:“對,應該這樣。來人,打電話報警!”

然後,這個來曆成謎的醉鬼就被送進了當地的拘留所。兩個警察抓著醉鬼的手,連拖帶拽地把人帶走了,客廳裏隻剩下沾滿嘔吐物的沙發椅和四處彌漫的臭味。

“這沙發椅還是新的呢,可惜了。”老婆婆也不敢靠近沙發椅,站在遠處皺著眉說,“哎喲,沙發椅上除了他吐出來的那些東西,還有個大口子,怎麽回事兒,那家夥帶著刀嗎?沙發麵都被割開了,太嚇人了。”

“可惡,這沙發椅還是剛送過來的。不行,不能在客廳放著了。誰去給家具店打電話,讓他們趕緊把沙發椅搬走,換好布麵再送回來。”

岩瀨夫人有嚴重的潔癖,根本無法忍受家裏有這麽肮髒的東西。

醉鬼的亂子結束後,大家馬上想起了早苗小姐失蹤的事兒,就立即給男主人岩瀨先生送了信。明智先生出門前已經交代了自己的去處,所以他們也給他打了電話,讓他快點兒回來。

與此同時,人們也在宅邸裏進行了嚴密的搜索。警局派來的三個警察,還有家裏的學仆、仆人,全都參與到了搜索行動中,從客廳到早苗小姐的房間,從樓上到樓下,從院子到簷廊的地板下,把能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可是,美麗的早苗小姐就像葉尖上的露珠,被太陽一曬,就化為蒸氣消失在了空氣中。真是荒唐,本該好好地待在客廳裏的早苗小姐,居然就這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