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蜥蜴”是地下王國的女王,生性驕傲,她不允許自己束手就擒。如果被捕已經是逃不掉的命運,那她寧可選擇自我了斷。明智小五郎覺察到這一點,立即離開亂成一團的捕獲現場,孤身來到“黑蜥蜴”的房門前。

“喂!快開門!我是明智!我有話和你說!快點兒把門打開!”他急促地喊道。

“明智先生,你是一個人嗎?”門裏傳來微弱的回答聲。

“對,就我一個人。你快點兒開門。”

隻聽“哢嗒”一聲,門被打開了。

“啊!我來晚了!你已經服毒了。”明智一進門,便大聲喊道。

黑衣女人軟軟地倒在地上,開門這個動作,似乎耗盡了她最後一絲力氣。

明智跪坐在地,將女賊半抱到自己腿上,想要緩解她死前的痛苦。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好好地睡吧!你讓我吃足了苦頭,幾乎失去性命,可我是一個偵探,這都是非常寶貴的經驗。我不怨你,還可憐你。對了,有件事兒我要和你說一聲,‘埃及之星’雖然是你費盡心血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可那是岩瀨先生的東西,我會把它物歸原主。”說到這兒,明智將寶石從口袋裏拿出來,舉到女賊的麵前。

“黑蜥蜴”勉強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又點了點頭。

“早苗小姐呢?”她溫聲問道。

“早苗小姐?你說的是櫻山葉子吧!別擔心,她已經和香川一起離開了地底洞穴,現在應該被警察保護起來了。那女孩兒這次吃足了苦頭,等回了大阪,我會讓岩瀨先生備一份厚禮,以示感謝。”

“我輸了,徹底輸了。”

聽她話裏的意思,她輸掉的不隻是這場比試。她不由得哽咽起來,已經失去神采的眼睛裏,滾出大滴的淚珠。

“能被你抱在懷裏,我很高興。能這樣死去,也是一種幸福,從未想過的幸福。”

明智不是石頭,怎麽會聽不出她話裏的情意,感覺不到她心裏奇異的感情?隻是他要如何回應呢?

女賊垂死之際的表白就像一個詭異難解的謎團,她大概從未意識到自己對眼前的仇敵產生了如此濃厚的愛意。若非如此,那天在黑暗的大海上將明智沉入海底,她的情緒怎麽會失控,以致放聲大哭?

“明智先生,永別了。臨死之前,我有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吻我,請你吻我一下。”

黑衣女人的四肢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最後一刻終於到來,對方雖然是個女賊,可她在垂死之際提出這樣一個可憐的請求,明智實在不忍心拒絕。

於是,他默默地在“黑蜥蜴”—— 這個曾經對他痛下殺手的惡魔——已經變冷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女賊臉上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不動了。

此時,逮捕工作已經結束。警察們亂哄哄地衝進來,不想看到了這樣一幕奇怪的景象,全都在門口呆住了。被人稱作魔鬼的警察,並非沒有感情,他們像是被某種莊嚴的東西所感染,一時間全都沉默下來了。

就這樣,在社會上引起巨大轟動的絕世女賊“黑蜥蜴”,枕在名偵探明智小五郎的膝蓋上,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在離開這個世界時,臉上還帶著一抹滿足的笑容。

也許是剛才掙脫警察時,用力過猛,“黑蜥蜴”洋裝的袖子被扯破了,露出了美麗的手臂,手臂上刺著一隻黑色的蜥蜴,她的名號便是由此而來。仔細看去,那隻黑蜥蜴活靈活現,緩緩地、緩緩地動著,似乎正為了主人的離去而悲傷。

[1]日本一種使用**等花朵做衣飾的人偶。

[2]穀崎潤一郎(1886—1965),日本著名作家,代表作有《細雪》《春琴抄》等。

[3]日本一種狹長的傳統住宅,由多座住宅連接而成。

[4]中國古代傳入日本的一種樂器。

[5]巴黎19世紀發生的一起密室殺人案,死者是一個名叫蘿絲·德拉卡特的年輕女子。直到現在,此案仍未告破。

[6]卡斯頓·勒魯(1868—1927),法國著名作家,擅長寫愛情懸疑小說,著名音樂劇《歌劇魅影》便改編自他的同名愛情小說。

[7]雨果·芒斯特伯格(1863—1916),德國心理學家。

[8]大岡忠相(1677—1752),日本江戶時代中期的名臣,擅長斷案。

[9]薩德侯爵(1740—1814),法國情色作家,著有《索多瑪120天》等。其作品多涉及扭曲的性欲,被稱為“18世紀的性變態百科全書”。

[10]馬索克(1836—1895),奧地利作家,著有《穿裘皮大衣的維納斯》等,塑造的主角多有受虐傾向。

[11]譯文:我非常渴望去探訪您,卻一直未能如願,時至今日,頗感抱歉。最近,溫度上升,我會於近期前去與您會晤,並隨身攜帶禮物,聊表寸心。受您重視,心內惶恐,多日無事,手繡成手提包,還怕不能蒙您垂青。季節更替,萬望保重身體。再會。

[12]學仆,有些學者、商人或政客會將親戚家正在上學的孩子帶到家裏,讓他們幫忙打理家務或工作上的事兒,這些孩子被稱為學仆。

[13]男子席,日本大正年間(1912—1926),影院裏分設男子座席和女子座席。

[14]間,是日本的長度單位,1間約等於1.81818米。

[15]富士額,指前額的發際線呈現出富士山般的形狀,是美女的特征之一。

[16]這裏指的是銀座。

[17]這裏指上野公園。

[18]這裏指的是東京帝國大學。

[19]一種染布工藝,為江戶時代京都扇繪師宮崎友禪齋所創。他將畫扇子的技巧用於製作和服,使和服與當時的絞染、刺繡製作出來的厚實感極為不同而大受歡迎,“友禪染”因此得名,後又被命名為“京友禪”。由於所有工序都是手工操作,因而其成品皆絢爛奢華。

[20]鬆旭齋天勝(1886—1944),明治時期日本著名的女魔術師。

[21]一種鎮靜催眠藥,因為易讓人產生依賴性,現在已被禁用。

[22]明治初期,警察是不佩槍的,警部以上級別的警察可以佩劍,而巡查直到明治十六年才被允許佩劍。

[23]蛇紋木,因紋路類似蛇形而得名,是南美洲最珍貴的木材,有木材中的鑽石之稱。用蛇紋木做成的手杖,在英國、法國、日本和韓國等國家,通常是獨屬於富人的奢侈品。

[24]在歌舞伎劇《阿染久鬆色讀販》中,女主角阿染(阿染是18世紀初大阪瓦屋橋油坊老板的女兒,江戶時代有很多以阿染與學徒工久鬆的愛情悲劇為題材的歌舞伎腳本)要一人分飾久鬆、阿染母親、女傭竹川等七個角色,需要快速換裝,所以有“阿染七變化”的說法。

[25]一種安眠藥,用於治療由神經衰弱、神經紊亂及其他各種原因引起的失眠。

[26]一種傳說中的怪病。據說得了這種病的人,魂魄會離開肉身,在外界遊**。

[27]日本關西地區的一種傳統的住宅,多出現在東京、大阪。這種住宅呈長方形,可分隔成好幾間,如果和大宅相連,多是給用人住的。

[28]江戶川亂步所創作的短篇小說。

[29]這裏指的是天王寺公園。天王寺公園是大阪公園中最富曆史色彩的公園之一,位於天王寺車站西北側,包括天王寺動物園和以展示日本美術和東方古老美術為主的大阪市市立美術館等景點。

[30]位於天王寺公園的北部中心地區的瞭望鐵塔,原高約75米,1956年重建後,有103米。

[31]類似日本七福神之一“大黑天”所戴的頭巾,邊沿隆起、中央扁平,又叫圓頭巾。

[32]是一種先染後織的麵料,因明快豔麗的設計風格,受到了戰前婦女的喜愛。

[33]和真人一般大小的寫實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