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我的碰觸?

江黎下意識把腿藏被子裏,手指摳著被角,氤氳著眸子道:“不用。”

傷是他罰出來的,他這是做何?

彌補嗎?

他難道不知,她需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她隻想要他的心,一顆完完全全屬於她的心。

謝雲舟難得沒有冷臉,語氣淡然道:“再不上藥,傷口發炎便不好治了,日後興許會落下疤痕。”

“落下疤痕又如何?”江黎輕嗤道,“又沒人在意?”

她話語裏有著難掩的落寞,若是之前她斷然不會這樣講的,她在他麵前一向乖巧,從不敢多言。

無論他說什麽,她都會說好。

即便他指著天邊的雲說那是棉花,怕是她也會說,是的,那便是棉花。

她對他向來無芥蒂認同,大抵也是太過喜歡的原因,未出閣時,每每聽哥哥說起他,她都會滿心歡喜。

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詩詞歌賦無一不會,文能揮毫,武能當將,還生的俊美絕倫。

無論朝堂還是戰場他都能遊刃有餘。

哥哥曾對他評價,謝雲舟乃妙人也。

那時,單單是聽到他的名字,她便會心跳如雷。

江黎似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對視上他清冷的眼神後,又什麽都不想說了。

罷了,他無意,強求又有何用。

可,心為何會這般痛,仿若刀絞般難捱。

他離家這三年她鮮少哭,但不知為何,每每看到他,眼淚便會止不住流出來。

江黎不想讓他看到她哭,偏頭轉向一側,拿起枕頭旁的帕巾,輕輕擦拭眼角,待眼淚擦幹後,她才慢慢轉回。

“有金珠銀珠在,不勞煩將軍了。”

謝雲舟清冷的眉眼裏有了一絲動容,神色略微緩和了些,再次開口重複方才的話,“我來。”

話音未落,他伸手便掀開了被子,冷白指尖落在她腿上強行拉了過來。

兩人雖有肌膚之親,但那夜的記憶多少不好,加上這三年一直分著,冷不丁碰觸上,江黎很不適,羞赧感浮上心頭,她再次要躲,被他按了下來。

“別動。”他冷聲道。

江黎還真不敢動了,可是腿上滾燙的觸感卻越發鮮明了些,她吞咽下口水,眼神閃爍道:“金珠銀珠可以幫妾身,不——”

話未完,謝雲舟指腹粘著藥貼上了她的膝蓋,這藥之前江黎塗抹過許多次,藥性溫涼,每每塗上,傷口那裏便會感覺到一陣涼意,疼痛會瞬間減輕不少。

可今夜似乎不是。

傷口似乎有火在燒,灼熱感一波波襲來,痛意夾在在其中,讓人越發難耐。

她不安的動了下,腳不經意間碰觸到了他的手肘,莫名的,他掀眸朝她看過來,深邃的眸裏閃過什麽,太快,未捕捉到。

低頭,他繼續方才的動作,粗糲的指腹在她傷口處慢慢輕柔,一圈一圈。

第一次有男子對她這樣,江黎心砰砰跳個不停,她一邊暗示自己這是她的夫君,不要慌,一邊又忍不住淩亂起來。

除了成親那夜他們做了親密的事,之後淡漠如陌生人。

她又如何不慌。

心跳越發沒有規律,胸口那裏像是揣著隻小鹿,瘋狂亂撞,她捏著被角的手指越攥越緊,用力過猛,指尖泛白。

呼吸也越發不暢,再這樣下去,她有可能會窒息而亡。

“好了,剩下的讓金珠銀珠做便可。”江黎顫著聲音說道。

謝雲舟把藥交換給金珠,又接過金珠遞上的帕子,輕輕擦拭手指,眼底晦暗不明,但說出口的話卻叫江黎一滯。

“不喜歡我的碰觸?”

“……是,不習慣。”

“看來是我的錯了。”謝雲舟難得承認自己做錯了,江黎卻不知如何接話,抿抿唇,垂著眸,無言。

心情卻緊張到不行。

她不知他要做什麽?

能感覺到的是他的眼神終於不再冰冷,眼底翻湧著熱意,讓人有些無法招架。

“你們兩個出去。”低沉的聲音驟然傳來,金珠銀珠微頓,“將軍。”

謝雲舟道:“出去。”

金珠銀珠放下手裏的東西,依依不舍走了出去。

房門關上,長廊裏傳來了謝七的聲音:“我在這守著便好,你們去燒些熱水。”

熱水?

江黎即便再不韻世事,也知曉何意,她眼睫顫抖著睨向謝雲舟,“你你要做什麽?”

“做身為夫君該做的。”謝雲舟道,“不是怪我冷落你了嗎?”

“我沒有……”江黎聲音越說越小,垂眸間看到他手撫上了她的腳踝,輕輕一扯,她滑了過去。

她貝齒咬唇,喚了聲:“夫君。”

謝雲舟打量她道:“我還有事要忙,莫耽擱。”

說話間,江黎脖頸傳來涼意,她頭偏向一側,紅燭嫋嫋,窗欞上倒影出兩道交纏的影子。

細碎的聲音在屋內回**。

三年前那次的記憶實在算不上好,他喝酒太多,下手沒有輕重,以至於過去三年,她對這種事還是莫名恐懼。

他…

太用力了。

拳頭攥得太緊,掌心現出了深深的掐痕,江黎想,這莫不是他來給她上藥的初衷吧。

若真那樣,便太讓人寒心了。

-

翌日關於謝雲舟留宿東院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將軍府。

謝老夫人氣得早膳都未用,“舟兒是犯糊塗了麽,放著好好的妾室不要,非要去碰一個喪門星,你瞧瞧江黎那張臉,半點富貴之相也沒有,真不知舟兒到底看上她哪了。”

周嬤嬤勸道:“老夫人莫急,將軍在邊關三年未近女色,適才回來,肯定要同女子溫存才好,找二夫人總比找那些青樓女子要好,您說是不是?”

謝老夫人聽罷,氣也消了些,“我交代你的事抓緊去辦,左右江黎這個媳婦我是看不上,更不可能讓舟兒的孩子從她肚子裏生出來。”

“母不貴,子又能好到哪去。”

周嬤嬤作揖道:“是。”

……

謝雲舟留宿東院確實是大事,王素菊原本還想看江黎笑話,任何事都沒受到夫君冷落來的讓人難過。

哪個女子不想得到夫君的疼愛。

畢竟有了夫君的疼愛便什麽都有了。

江黎如此不得婆母待見,不也正是因為謝雲舟嫌棄她嗎。

但,昨夜謝雲舟留宿,事情便有了轉機,以後想欺負江黎便難了。

王素菊越想越不甘心,憑什麽同為謝家兒媳,江黎是將軍夫人,她隻能是副將夫人

王素菊前幾日新做了件夾襖,氣急時,拿起剪刀便剪的稀碎,旁邊丫鬟冬梅勸道:“夫人,小心傷著手。”

話音未落,王素菊一刀剪在了手指上,鮮血突突直冒,她哎呀叫了好久。

這日謝馨蘭過的也不順暢,下台階時沒走穩,腳下打滑,摔了下去,磕破了下巴,血都出來了。

春桃去扶她時,腳下也打了滑,身子一個趔趄也摔倒了,好巧不巧壓在了謝馨蘭身上。

謝馨蘭方要起身再度被壓,下巴粘了雪,痛得她大叫起來。

金珠把這些講給江黎聽時,她眉梢淡挑淺淺笑起,手上的針卻未停,今早謝老夫人又周嬤嬤送來了布料,這次說要江黎做褥子。

時限還是一日,要她一日之內務必做好。

江黎昨夜挨了折騰,身子乏得很,今日隻想歇息,可又不能不做,命金珠接過料子,點頭應下,“勞周嬤嬤告知母親,晚膳前我一定做好。”

周嬤嬤打量著江黎,隱約看到了她耳後根處的那抹紅痕,眼睛微眯,心道:狐媚子。

帶著氣來,走時也得說點什麽才行,她道:“二夫人這手藝老夫人最是滿意了,以後還少不得要麻煩二夫人。”

江黎道:“周嬤嬤客氣了,母親交代的事我一定做好。”

周嬤嬤道:“如此,最好了。”

送走了周嬤嬤,江黎帶著金珠銀珠開始幹活,今日的布料格外粗糙,江黎手指上有經年去不掉的凍瘡。

天氣暖和時會好,天冷後便又生出來,早年她找大夫看過,大夫的意思,凍瘡是受凍所致,冬日裏最好不要碰觸冰冷的物件,也不要著風,養幾年再用些藥便好的。

然,她嫁進謝府後一日未停息,之前活計她隻需做一點,今年卻做得格外多了,都是老夫人安排的,她無力反駁。

更不能拒絕。

江黎手指微縮,抬起手端詳著被絲線劃破的口子,叮囑金珠檢查布料上是否有血跡,有的話要趕快清理幹淨。

好在沒留下痕跡,江黎隱約鬆了口氣。

金珠勸道:“夫人都做了半日了,歇歇吧,先把午膳用了。”

金珠抬眸看了眼天色,“不能再耽擱,不然晚膳前做不完。”

到底還是沒能在晚膳前完工,周嬤嬤來取時,正巧謝雲舟也來了,周嬤嬤見到他,神色頓了下,拘謹道:“將軍。”

謝雲舟神色淡然道:“何事?”

周嬤嬤抿了抿唇,趁機想溜,“老夫人惦記著二夫人,老奴是過來看看二夫人有什麽缺的沒,既然將軍在這,那老奴先退了。”

說著轉身要走。

謝雲舟道:“你是來拿這些的?”

他眸光落到了架子上的布料上,“是不是?”

周嬤嬤咽了咽口水,回道:“是。”

謝雲舟指尖叩擊著桌麵,眸色沉如海,晦暗不明,“府裏這些幾時需二夫人做了?”

“嗯?”冷聲一哼,嚇得周嬤嬤跪倒在地上,“將軍恕罪,是是老夫人喜歡二夫人的手藝。”

“那便去找個相同手藝的人來。”謝雲舟聲冷道。

周嬤嬤顫顫巍巍回道:“是。”

謝雲舟道:“出去。”

周嬤嬤抖著腿疾步走了出去。

金珠銀珠見狀也躬身退出,房門關上,隔絕了裏麵的交談聲。

謝雲舟神色依然不好,“為何不同我說明?”

江黎苦澀一笑,“我說了,你會信麽?”

總歸是不信,說了又有何意。

作者有話說:

我替你們罵了,壞狗子。

謝謝老婆cr的營養液,麽麽。

感謝留評,感謝支持,給老婆們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