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府的朱紅大門敞開, 因秦仕回到秦州坐鎮,有秦家親近的將士來來往往。

要麽是來請安,要麽來商量大事小情, 要麽是單純在秦仕麵前刷個存在感。

隻將士們在秦府外的小廣場候著,卻見二爺身邊的秦東從校武場出來, 眾人連忙上前團團圍住, “小東將軍, 老爺和二爺可比試出個勝負了?”

“對啊!小東將軍, 二爺還有老爺什麽時候能見我等啊!”

“對啊!這馬上就是老爺生辰,我等也想要個章程!”

“諸位將軍!老爺今日才回來, 怕是不能撥冗與眾位相見, 不如等老爺生辰過後, 諸位再來。”

秦東拱手朝眾人笑, 一張圓臉分外無害,隻眾人聽了不樂意。

“我們能等,那將士們可等不了!”

“就是啊!據說二爺從江南買了一批糧回來, 秦東啊!咱們都是兄弟, 你可得提點二爺, 先想著我們虎豹營!”

“你們虎豹營怎樣?!厲害嗎?比得上我們先鋒軍嗎?這糧食得先給我們!”

“李書生!你給爺爬!這糧食是我們的!”

虎豹營的頭兒是個肌肉雄勁的漢子,姓石, 綽號石大頭。

他一臉憤懣不平,揪著書生模樣的的先鋒軍將領, 揮起拳頭就要動手。

“兩位將軍!別動手!千萬別動手!!”

秦東連忙去阻擋, 和餘下看熱鬧的眾人拉開李書生和石大頭。

秦東見石大頭還想動手,索性直接把他雙臂剪於身後, 拿麻繩捆了仍在一邊。

才朝一旁仍舊虎視眈眈的眾人道, “二爺讓我出來接個人, 諸位稍等!”

眾人說話的功夫,沈楚蓉已經抵達大秦府外。

她一身半舊家常羅裙勾勒曲線,雖未露出半點兒肌膚,甚至還隨手拿了個芙蓉扇子遮麵。

但渾身飄然欲仙的氣質,已經讓眾將士屏氣凝神,方才高聲吵鬧的場景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目光,都落在了沈楚蓉身上。

沈楚蓉有些懊惱的蹙眉,她見大秦府外圍著眾將士,各個身著盔甲,渾身殺意和戰氣席卷而來,仿佛置身血腥殘酷的戰場。

還有一個莽撞漢子被綁了仍在一邊,以為是有什麽糾紛要來找秦仕,不由為自己倉促前來而感到惶恐。

想一出是一出,要不,先回去等改日再說?

李書生也注意到沈楚蓉的到來,見將士們紛紛側首打量,小聲議論這美貌婦人是誰。

摸了摸腰間佩劍,看向秦東,“小東將軍,大奶奶到了!”

秦東連忙轉過身,見是沈楚蓉,疾走幾步到了跟前,彎腰行禮,“請大奶奶安,方才二爺聽到大奶奶腳步聲,說是大奶奶要過來,請奴才前來迎接。”

“我有事要和老爺還有二爺說,不知可方便?”

沈楚蓉收回想要離開的腳,含笑看向秦東。

“自然有空,大奶奶請隨我來。”

說著,秦東在前麵領路,帶沈楚蓉進了大秦府。

眾將士盯著二人背影,小聲議論。

“原來這就是大奶奶,這模樣,不比那丁姑娘強上百倍,大爺咋想的?”

“大奶奶不止模樣好,為人也好。拿嫁妝出來撫恤戰亡的將士,還送了好些牛羊豬豚到軍中,如今秦軍上下,誰提起大奶奶不是這個。”

說著,有將士抬手比了個大拇指向上的動作。

李書生冷嗬一聲,“這還用問?大爺腦子裏進水了唄!”

“錯把魚目當珍珠,以後啊,有他哭的!”

最後這句是被綁起來的石大頭說的,李書生嘖嘖稱奇,“哎呦,石大頭,你居然知道魚目混珠的典故,不錯哦~”

“我呸!李書生,你少在這裏陰陽怪氣!有種把爺解開,咱們真刀實槍的幹上一架,怎麽樣?敢不?”

“幹上一架那糧食也歸不了你,不和你浪費這氣力。”

李書生一擺手,跟著秦東沈楚蓉身影進了大秦府,絲毫不顧石大頭漲紅一張臉,撕心裂肺的吼,“我看你就是慫了!”

大秦府和小秦府的雖都是屬於秦家,但和江南園林似的小秦府相比,大秦府則寡淡很多。

青石鋪地,甬道兩側是高大白楊,樹幹挺直,上吊著箭靶沙袋,梅花樁在樹下散布開來,石柱磨的漆黑發亮。

見上麵搭了一個汗濕透的褐色短打,是秦狩穿過的。

沈楚蓉收回目光,看向不遠處中堂內的二人。

中堂懸掛著武鬆打虎圖,下坐著秦仕和秦狩父子兩個正在對弈。

撇開血緣關係不說,秦狩的五官比秦仕精致不少。一個是吊稍三角眼,一個則是丹鳳眼。一個肉頭鼻子,一個鼻梁高挺。

一個氣質憨厚老實,一個則是眼神精銳鋒芒盡現。

若是頭一次見,定然不會相信秦狩和秦仕是親父子。

而秦狩,不愧是未來的帝王。

才二十,渾身氣勢,竟然和秦仕這個久經沙場的老人相比不差上下。

“大媳婦來了?”

秦仕笑嗬嗬的把手中黑子落下,問她,“有什麽事兒不能和你婆婆說,要來找我?”

“媳婦想攬下軍中糧草囤積一事。”

沈楚蓉見秦仕笑容滿麵,看似沒有任何威脅。但整個人精神緊繃,深吸一口氣,直接說出來意。

秦仕笑容不變,隻當她是小孩子玩鬧,笑道,“你這孩子,若是缺錢,跟我隻說就是。軍糧可是大事兒,若是出現紕漏,可是要砍頭殺人的!”

“我不怕!”

沈楚蓉知道秦仕不相信自己能做成,不顧被他盯到頭皮發麻,道,“我知道安州以南大水,軍中糧食短缺。方才在秦府外,就見將士們來要糧,而二爺從江南運回來的糧食能解一時之困,但不是長久之計。”

秦狩正要下棋的手一停,利眸看了過來,“嫂子,依你的話,長久之計是什麽?”

秦仕見秦狩開口,索性收回在沈楚蓉身上盯著的目光,專心研究起眼前的棋局。

“我名下有千頃莊子,想要把莊中收成,盡數捐給秦家軍。”

“秦軍將士上百萬,你那點兒糧食可不夠。”

秦狩拒絕,“嫂子快回去吧,再過幾日便是父親生日,聽說母親留下丁表妹,二人在病**商量如何為父親祝壽,不如先去想想給父親的賀禮。”

“如果再加上皇商宋家呢?!”

“宋家雖比不上二十年前,但餘威猶在,集齊秦軍一年所需的糧食,不在話下。”

沈楚蓉見秦狩和秦仕二人看了過來,捏緊手心,“我有辦法說服宋家支持父親。”

秦仕麵上的笑意總算是收了回去,敦厚外皮揭開,和秦狩相似的淩厲氣勢盡現,“你有幾成把握。”

“若能找到我哥哥,十成。”

沈楚蓉目光對上秦仕,絲毫沒有任何畏縮。

“行!老二,你去派人描了沈家少爺的畫像,去找。”

秦仕轉身吩咐秦狩,而後看向沈楚蓉,“秦軍將士每人每天兩斤糧食,一天便是將近兩百萬斤糧食,這還不算雞鴨魚肉,一年糧食數以億計,你確定,能免費捐出來?!”

“可以!”

沈楚蓉後背汗濕,緊繃著神經答應下來。

秦仕一擊掌,中堂外有小將進來,跪地請安,“將軍!”

“去把糧草的對牌拿來交給大奶奶,日後缺糧,找大奶奶支取。”

“是!”

那小將起身離去,不一會兒捧了個檀木托盤而來,上麵放著一對黑漆木的對牌,紅繩為結,金筆鐫刻著一個“糧”字,入骨三分。

沈楚蓉握緊對牌,朝秦仕再次行了一禮,正欲告辭,便聽秦狩起身,“爹,我去送送嫂子。”

“去吧。”

秦仕頷首,再次開口,“我說沈氏楚蓉,你若是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兒媳定當不負所托。”

沈楚蓉彎腰再次行禮,而後握著對牌離去。

前世,她的嫁妝盡數被秦朝拿走,今生,握在自己手中,她要為自己,為哥哥,爭得一線生機。

秦仕目送沈楚蓉離開,見秦狩疾步匆匆追了出去,低頭看著棋局,靜默不語。

好半晌,才低歎一聲,“昭昭,你看,她多像你啊!”

接著,抬頭喊過方才的小將,“你去打聽一下,看看昨日秦朝去了芙蓉閣後,發生了什麽。”

小將應聲而去,秦仕把棋子打亂,起身站在中堂下,看著白楊樹上的箭靶發呆。

後知後覺意識到一件事情,今日秦狩問他,如果做了有違人/倫的事情,他會怎麽做?

有什麽事情,讓他這唯一的兒子去有違人/倫???

再聯想方才秦狩追出去的舉動,一個不敢置信的猜測,在秦仕腦海生根發芽!

“嫂子你且等等!”

秦狩追出大秦府,方才聚集的將士們已經離去,隻剩下李書生一個在門口候著。

見二人出來,連忙下意識的躲了起來。

沈楚蓉回身見秦狩追出來,正要開口,便聽秦狩問道,“你如今拿著秦軍糧食對牌,從江南來的糧食還在渡口,不如,一起去把糧食帶回軍中?”

要和秦狩一起去......

沈楚蓉有些猶豫,可想到有了這對牌,秦朝再也不敢動自己,沈楚蓉果斷點頭,“好!”

李書生一聽是去接糧食,慶幸自己沒有白等。

連忙現身,氣喘籲籲跑到二人身前,“大奶奶,二爺,請等等,可否帶上李某一同前往啊!”

而此刻大秦府中堂,小將跪地,把秦朝進入芙蓉院後的事情一一講了,秦仕臉色很是不好,陰雲密布風雨欲來。

“秦朝他倒是越發有出息了!我還以為他是迷途知返,結果,竟是盯上了沈氏的嫁妝!”

“此外,還有一件事......”

小將不敢吭聲摻和家務事,把秦狩要和沈楚蓉一同去碼頭運糧的事情講了。

秦仕沒說話,更確定了方才的猜測。

好半晌,才歎了一口氣,“你去找秦朝,讓他去碼頭一趟!”

碼頭上熙熙攘攘,來往的漁夫吆喝著,“白鰱五文一斤,鯉魚十文一條,雜魚兩文一盤,便宜賣嘍!!”

有村婦在漁獲麵前挑挑揀揀,讓漁夫讓了幾個銅錢後,才滿意的點點頭,拿起草繩拴好的活蹦亂跳的鯉魚離去。

這是沈楚蓉,前後兩世都鮮少接觸到的市井景象。

她微微撩開車簾,見來往的小童或抽著陀螺玩耍,或墩身在阿爹賣菜的菜蔞裏,那菜蔞吊在扁擔上,一邊是沉甸甸的蔬菜,一邊是幼小兒童探出頭,好奇的盯著高頭大轎駛過青磚路麵。

憨厚老實的阿爹還偶爾回頭叮囑小兒子,千萬別探出頭,小心被傷者。

即便是貧民百姓之家,父母對子女的疼愛也不少上半分。

沈楚蓉羨慕的凝望這一切,落在一旁的宋媽媽眼中,分外心酸。

“姑娘,別看了。”

宋媽媽把車簾放下,沈楚蓉收回眼,捏緊手中的對牌。

日頭透過薄薄的轎簾落在身上,本就瑩透的肌膚更像是發了光一般。

“姑娘,您真的要聯係宋家嗎?自從當年太太沒了,這十幾年宋家蟄居在福建那邊,秦州在大西北,這可不是一兩天就能到的消息啊!”

宋媽媽得知沈楚蓉攬下秦軍糧草一事,分外憂心。

便是姑娘嫁妝豐厚,若不省儉著用,一兩年不覺得有什麽,從生到死可不夠的。

“無事。我是想借由秦家的勢力找到哥哥。”

沈楚蓉絲毫不擔心,她經過前世,早就知道哪裏有糧。

江南米糧運到秦州不方便,可從此地直接往南,便是川蜀大地,那裏也是魚米之鄉,前世,秦狩最後在這裏找到了糧食,緩解秦軍危機。

蜀地米糧一年兩熟,即便是不讓宋家出手,也足夠應付過這幾年。

宋媽媽張口還想說什麽,見沈楚蓉神色堅定,把宋家近況講了,道,“昔日宋老太爺下有兩個兒子,宋大舅老爺單傳一個嫡子宋霖,今年也有二十五六,如今應該是他管著宋家。

二舅老爺是個風流的,據說早年壞了身子,早年是沒有孩子的,如今這些年過去,不知道有沒有。”

“可有表姐妹?”

沈楚蓉前世至死也沒有見過宋家人,隻等她死了,魂魄飄散在芙蓉院不得投胎。才見到她大舅母帶著宋霖表哥千裏迢迢而來,為她收屍上墳。

“至於宋家表小姐們,宋家不滿四十不許納妾,大舅老爺是沒有妾室的,二舅老爺有沒有生下就不曉得了。”

這麽些年沒聯係,宋媽媽也不知道具體狀況,對宋家眼下的狀況是睜眼瞎。

“大奶奶,到了。”

沈楚蓉正想再說些什麽,秦中已經在外呼喊,沈楚蓉扶著車粱下來,就見秦狩立於馬車一側,整個人沒有發出任何響動。

他這是在做什麽??

當門神嗎?

沈楚蓉正想開口詢問,便聽秦狩沉聲詢問,“沈楚蓉,你說要捐嫁妝,是不想讓我大哥如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沈楚蓉從小馬凳上下來,宋媽媽順手收起馬凳仍舊放回車上,轉身扶著沈楚蓉看向秦狩。

“是有是的辦法,不是有不是的辦法。”

秦狩聽出沈楚蓉的敷衍,踱步到她身前,意圖查看她左耳後,是否有那顆讓他魂牽夢縈的紅痣。

男人氣息猛的逼近,沈楚蓉下意識的屏緊呼吸,後退一步,唯恐那股男性荷爾蒙,再次讓她覺得不自在。

但,秦狩直接看穿她想要躲避的念頭。

本想要抬腳跟了過去,見沈楚蓉連呼吸都放淺,小臉白的透明,好似極為怕秦狩再靠近。

艸!!!

秦狩磨了磨牙,見碼頭上眾人雖不敢直接看過來,可依舊似乎是能察覺到二人之間獨有的曖昧氛圍似的。

再往外,有一道月白身影策馬飛奔而來。

容貌和秦狩是截然不同的儒雅俊朗,隻不過,此刻俊朗五官猙獰,馬鞭揮舞,似乎是要去阻止什麽。

遠遠的,秦狩朝秦朝露出挑釁一笑,威脅似的低下頭,看向一無所知的沈楚蓉。

畢竟是他名義上的嫂子,是他哥哥的妻子。

即便,他和秦朝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秦狩咬牙,抬手,彈了下沉楚蓉發簪下,垂著的明珠。

隱約可見,左耳後有嫣紅色澤一閃而過。

秦狩眉眼閃過欣喜,捏緊手心,摸索了下手指,湊在沈楚蓉左耳邊低聲道,

“躲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湊的近了,那顆紅痣清晰可見。

破案了,沈楚蓉,他的嫂嫂,就是夢裏被他欺負的人。

秦狩心底沒有一絲欣喜,不止不高興,甚至,莫名的酸澀湧上心頭。

夢裏明黃衣裳的男子是誰?誰要娶她?為什麽,她要喝下那杯鴆酒?

還有,夢裏她好似被囚禁在一個地方。她是沈家嫡女,秦家婦,誰敢如此欺淩她?

一團一團的疑惑壓在心頭,秦狩眉心蹙起,隻覺得疑惑更多。

明珠帶動銀鈴,發出清脆響聲。和耳畔的低沉男聲一起,混合著熱氣,悄無聲息,進了沈楚蓉的心,飄起陣陣漣漪。

二人親密舉動,落在碼頭邊的秦朝眼中,便是秦狩對他的妻子動手動腳。

秦朝麵色沉了下去,難怪沈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和離,原來,她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和秦狩有了勾連!

難道,她知道自己不是秦仕兒子了?

秦朝持著馬鞭走進二人,儒雅麵上陰雲密布,陰森如鬼怪降臨人世間。

不妥!

沈楚蓉咬唇,在秦狩說話時就意識到不對,往後退了一步,想要和秦狩拉開距離。

然而,秦狩的動作更快,他餘光瞥見秦朝到來,直起腰身,指向柳青河麵,一臉正色,“嫂子,你說,我們先從哪艘船開始呢?”

沈楚蓉被他拐彎了題,循聲看了過去。

柳青河碼頭格外寬敞,碼頭外,並排停著十多隻高聳入雲的船隻。船隻吃水很深,可見其中貨物之重。

沈楚蓉知道,這便是秦狩從江南提前買來的糧食。

雖然秦州在此次水災中並未受到災害,但明年可就說不準了。未雨綢繆,提前做預防總是沒錯的。

“從哪裏開始,不都一樣??”

反正,這些糧食都要運回軍營。

“你這yin婦!還想和二弟從哪裏開始?!”

秦朝行到二人身前,聽到二人對話,不由怒火上來。

從唇還是從腳?方才那秦狩低頭是不是親了她?

沈氏為什麽不躲??難道,她也和其他人一樣,相信秦狩可以,而他不行?

被背叛和羞辱的感覺充斥著秦朝的心,讓他刻意忽視掉所有外在。

就好像回到幼小時候,有人指著他大罵拖油瓶,罵他不是秦仕兒子,可偏偏丟失生父姓氏,攀附權貴。

他不是!!!

秦仕養了他,他就該姓秦。

他那個親爹,早早就死了,無人繼承香火是活該!

他秦朝有什麽過錯??!!

秦朝麵容扭曲猙獰,宛如有無數人,指著他大聲唾罵。

秦朝神智出現恍惚,瞪大一雙眼,儒雅的外皮徹底風化在空氣中。他揮起馬鞭,朝沈楚蓉打去。

馬鞭炫起風聲,如同張牙舞爪的厲鬼,呼嘯著往沈楚蓉撲去。

鞭聲呼嘯而來,極盡猙獰,極盡恐怖,就好像,下一刻,要把她渾身血肉吞噬殆盡。

而沈楚蓉僵硬愣在原地,從前世傳來的恐懼再次湧上心頭。

在秦朝發現她失貞以後,就是這般,把她捆在**,鞭打腳踢直到渾身沒有一塊兒好肉。

疼到絕望的時候,沈楚蓉也會高喊,她是無辜的,她不知道誰下的逍遙散,不知道是誰要害自己!

可秦朝隻覺得她是在狡辯,是為了躲避懲罰。

於是,咒罵,鞭打,蠟燭,腳踢,捆綁,甚至,他讓丁卿雅來對付自己。

從沒有想過的手段,盡數用在了無辜的沈楚蓉身上。

可她真的是無辜的啊!!!

她自小雖不得父親寵愛,可也算是熟知婦德,她的才學,連皇後娘娘都誇讚不以,甚至覺得她和太子極為相配。

能得到皇後的賞識,她自然知道婦人失去貞潔乃是大事。

隻是,秦朝從沒有相信過她。

就像是現在這樣,僅僅是因為一句從哪裏開始,秦朝便可以不問緣由,不管前後發生了什麽事情,揮起鞭子就要打人。

還有之前在軍營那次,秦朝他聽信丁卿雅說了幾句,便要殺了宋媽媽,便扇了自己一耳光。

如此為人,怎麽配為她沈楚蓉的丈夫!!!

沈楚蓉精致唇角擠出一抹冷嘲,原本畏縮懼怕的身子猛的站直,她怒視秦朝,雙眼如同閃爍著火苗,照亮一切人間汙穢。

“秦朝!你沒有資格打我。”

若說是上一次,是她來不及阻止就挨了一巴掌,那麽這一次,她絕對,絕對不能讓秦朝的鞭子傷了自己。

沈楚蓉抬手,握住即將落下的馬鞭。

後作用力讓她踉蹌一下,幾乎倒地。可帶著薄刺的鞭子仍舊被她死死拽住,鮮血緩緩滲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洇開。

“秦朝,若你不信我,我們和離吧。”

“這是我第三次和你說這話了,你但凡是個男人,早該答應我了!!!”

沈楚蓉這話,絲毫不留情麵。

而一旁的秦狩,收回了手中暗器。手指在衣袖中反複張握幾下,耳中是沈楚蓉和秦朝再提和離。

心底,則是吃驚自己的反應。

方才,見那一鞭下來,他竟然想殺了秦朝。

弑兄。

他竟然想為了沈楚蓉,殺了身為兄長的秦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