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三部 第二十二章 真相
秦燁輕哼了一聲，轉醒過來，隻感覺全身酸疼，特別是眼睛，酸澀的很。雖然知道自己恐怕再也看不見了，但習慣之下，他還是睜開了眼睛。這一睜，卻嚇了秦燁一跳。他居然又能看見了？一股欣喜之情，頓時湧上。怎麽會這樣？
一個鯉魚打挺，秦燁翻身坐起。先是運功查了一下自身，發現沒有任何異狀，功力居然也全都恢複了。這倒是奇了！秦燁疑惑的皺著眉，四下打量，發覺在他不遠處正一動不動的躺著龍盛宇。秦燁心裏一緊，忙來到龍盛宇的床邊。
龍盛宇臉色蒼白，雙目緊閉，但氣息尚算平穩，顯然是正在沉睡。秦燁鬆了口氣，在龍盛宇的身邊坐下。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他又能夠重見光明，令秦燁還是相當的高興。完全失明的狀態實在讓秦燁記憶猶新。若非是為了龍盛宇，他可絕對不會願意再嚐試一次。
現在他要等的就是天涯海角治愈龍盛宇的那天了。秦燁深情的看著眼前這個清瘦蒼白的人，他似乎隻有在睡著的時候，才會放下那種冷傲的防備之情。為了他，自己怎樣都沒有關係吧？秦燁淡淡的笑著，自小就在深宮中長大的他，已經看過了太多太多的陰謀詭計。母親唯一教給他的就是“不擇手段，冷酷無情”這八個字。
秦燁十三歲出道江湖，一是為了避開宮中的殺戮，二則是為了建立在野的人脈和基礎，為將來起事做準備。所以秦燁才會在一開始就建立了年會。然而，遠離宮中的生活，讓秦燁如魚得水。原本就無心於政治的他，更發現了身在江湖的那種天高任鳥飛的自由。
天縱的英才讓秦燁繼年會之後，成立了翔龍盟。他雖非皇帝，卻有著皇者之心。即無心政治，那又為何不能笑傲天下武林？追求武林中的至高地位。這麽多年以來，秦燁全力以赴的除了公事還是公事。
秦燁也不是沒有過女人，但是真正能讓他動心的卻從未有過。秦燁的潛意識中似乎總是在期盼能有一個和他對等的人出現，能和他有著同樣默契的人，而不僅僅是一個女人。當然，秦燁也沒有想到他等的這個人出現的時候竟會是一個男人，一個甚至比他還狂傲的男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讓秦燁深陷其中而無法自拔。他的傲氣，他的心智，他的脾氣，他的霸道，他的溫柔，他的脆弱，他所有的一切，分分秒秒的都在牽動著秦燁的心。秦燁從來沒有想過會為一個人，做到如此地步，不惜一切，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
秦燁輕輕的伸手替龍盛宇梳理了額上略有些淩亂的發絲，隨即俯下身溫柔無限的在他額上印下一吻後，輕聲道：“盛宇，你一定要好起來。”
“嗯……！秦……燁，是你麽？”龍盛宇輕哼了一聲轉醒過來，略帶沙啞的問著。
秦燁忍不住又吻了一下龍盛宇，道：“是我！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我這就去找天涯海角的人。”說著秦燁就要離開。
“別，等一下。”龍盛宇急忙喊住秦燁。
“怎麽了？盛宇？”秦燁有些奇怪道。
龍盛宇仍是閉著眼睛，朝著秦燁說道：“秦燁，我們回翔龍盟好不好？”
秦燁聞言皺眉道：“盛宇？你在說什麽？天涯海角已經答應要替你治傷。”
龍盛宇淡淡道：“秦燁，天涯海角救我的條件，是想你以命換命。我不會同意的。”
秦燁一陣心煩，道：“盛宇！我隻要你恢複就好！而且他們想要以命換命也不是這麽簡單。你也看到了。他們要我試毒，可還不是毒不死我？”
龍盛宇勾起一抹笑意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你也不用朝著我炫耀。但是我是不會再治了。秦燁，我們回去。”
秦燁有些惱火，道：“盛宇！難道你就不想好？你為什麽就不信我？那個天涯海角的老頭也真是，我之前已經讓他先來醫你，可他怎麽連個影子也不見？你聽著，既然我們已經到了這裏，我就沒有理由不治好你就帶你走！”
龍盛宇側過頭，秦燁的固執幾乎和他一樣。太了解秦燁的想法，龍盛宇不禁露出苦笑，他又該怎麽和秦燁說呢？說他的身體根本是不能治的？這並非是天涯海角醫術的問題，而是這具身體本身的問題。
龍盛宇再怎麽說都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的魂魄可說是強奪了這具身體。而就在不久之前，龍盛宇中毒後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明顯的感覺到這具身體開始死亡。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龍盛宇不止一次的就仿佛是靈魂出竅一般，看著這具身體中的機能逐漸衰敗。它已經不吸收任何東西，隻是像個空殼一般逐漸萎縮。
其實龍盛宇多少還是有些佩服天涯海角的醫術，那名老者僅僅靠著診脈就發現了他和這具身體是魂體兩分。不論是什麽藥，在這種狀況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按照龍盛宇的想法，他這種情況可能請個術士比上天涯海角還管用。但這種事情也是可遇不可求，他不可能喊著秦燁，讓他滿天下去找道士。雖然龍盛宇很清楚，若他真的這麽說了，秦燁很可能就真這麽去做。
龍盛宇對自己將要麵對的死亡，雖然不甘心，但已經坦然。死之前能夠擁有這樣奇妙的經曆，更遇上了自己心愛的人，真是死而無憾。他現在唯獨擔心的，就是秦燁。他的個性和自己一樣，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心狠，手段更狠。可同時又是至情至性。對自己關心愛護的人事，都會不惜一切代價的保護，就算是拚上命，也不會猶豫。就如同他和秦燁現在彼此爭執不下的狀況。
難道隻能和盤托出麽？龍盛宇心中不安的情緒逐漸擴大，他無法想象，如果秦燁知道這一切事實，又會有什麽反應。可若是不說，這種僵持不下的情形恐怕還會繼續，而秦燁更有可能一怒之下，再次遷怒天涯海角，造成不必要的殺戮和仇怨。他的死是早晚的事情，可秦燁還要在這個時代繼續活下去。他不想秦燁因為他落個濫殺無辜的惡名。
讓龍盛宇猶豫不決的還有一個因素，那就是他的眼睛。他該怎麽和秦燁說，為了能讓秦燁再次看見，他和天涯海角做了交易呢？秦燁若是知道了這種情況，他會怎樣？龍盛宇實在沒法再想下去了。要是換個角度換個身份想想，龍盛宇自認第一個反應可能就是，暴怒，然後大開殺戒，再然後，就是自我責怪，自我怨恨到想自殺?
可是不論龍盛宇再怎麽掩飾，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的事實，是沒法再瞞著秦燁的，就像秦燁也沒法瞞著他一樣。此刻，沉默不語的龍盛宇已經讓秦燁感覺到事情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太對了。秦燁皺著眉頭，伸手扳過了龍盛宇的臉，讓他朝著自己，說道：“盛宇，你到底怎麽了？你在擔心什麽嗎？我已經說了，天涯海角絕對要不去我的命。你隻管安心治就行！”
龍盛宇再次轉過頭，說道：“秦燁！別逼我，我不願再治了。你帶我回翔龍盟！行不行？算我求你！”
秦燁再次皺眉，他冷聲說道：“盛宇！你到底在別扭什麽？你就真的這麽一心想死？難道你是不願再和我一起麽？還是你根本就看不起我？”
“秦燁！你胡說什麽！”秦燁的話激起了龍盛宇的一陣氣血翻騰。
秦燁冷笑一聲，怒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你不願再治？為什麽？”說著說著，秦燁忽然發現龍盛宇自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睜開眼睛看過他。這是為什麽？
龍盛宇不可能發現秦燁微變的臉色，隻是死咬著嘴不肯再說一個字。
秦燁忽然一下用力扳過龍盛宇的臉，語氣不明的說道：“龍盛宇，你為什麽不看著我？難道你就真的對我如此不屑一顧？”
聞言的龍盛宇全身一震，嘴角微顫，卻又說不出半句話。
秦燁到此刻要是再沒意識到出事了，那他就不是秦燁了。驚怒無比的聲音，在龍盛宇耳邊炸起：“盛宇！你到底瞞著我什麽？出什麽事了？你為什麽不看著我？天涯海角，是不是天涯海角對你做了什麽？盛宇？你快說啊！”
“秦燁！”龍盛宇忽然高喊了秦燁的名字，打斷了他的話，道：“秦燁！不要再說了！帶我回翔龍盟！”
秦燁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他說道：“盛宇，這麽久以來，我的個性你還不知道麽？若你不說清楚，我是絕對不會離開天涯海角。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難道說，連我，你都不願意一起分擔麽？”
龍盛宇氣機一滯，終於忍不住苦笑，道：“早就知道瞞不過你。可是秦燁，你又何必逼我！”說完這句後，龍盛宇歎了口氣，輕聲道：“抱我。我看不見你。”
秦燁全身冰冷，他終於知道為什麽他能看見了。
也不管秦燁在想什麽，龍盛宇絲毫不帶感情，就仿佛說的不是他自己似的，將他所有的秘密和諸多考量全都告訴了秦燁。
秦燁隻是怔怔的聽著，但當他聽到龍盛宇說“這具身體不是他的，他也不屬於這個時代”這種匪夷所思的話時，秦燁隻能死死抱著龍盛宇，就仿佛他一放手，龍盛宇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直到最後，龍盛宇說道：“不論你信不信，這具身體已經開始死亡。這點任誰也沒法改變。你不能，天涯海角更不能。秦燁，如果你真愛我，那就讓我選個我喜歡的地方，讓我安安靜靜的死。好不好？我想回翔龍盟去，潮汐閣是我一開始就在的地方，也就讓我在那裏結束吧。我……我想你陪著我。”
“盛宇！盛宇！”秦燁嘶吼著，鮮紅的血淚順著臉頰滑下，他緊緊抱著龍盛宇，指骨泛白，嘴角同樣殷紅一片，卻死死不肯放手。
“燁，吻我！在我死之前，我不允許你放手。”龍盛宇第一次叫了秦燁的名，卻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
秦燁深深的吻住了龍盛宇，也吻住了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