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緣起篇 第三章 天道滄桑

古書記載,上古時期,炎帝黃帝大戰,由於炎帝兵力強盛,戰爭伊始,黃帝節節敗退,不過由於黃帝仁義愛民,上天於是賜下《天道》兩卷,交給當時的仁士風後,命他輔佐黃帝,最終於阪泉大敗炎帝,統一華夏。炎帝黃帝與風後也借《天道》得以參悟得道,位列仙籍。不過,《天道》上卷,在與蚩尤的大戰中遺失,下卷也在傳承中不知所蹤,是否仍存於世,早已無從知曉。

而淩蒼南,也許正是當世有緣得見《天道》的唯一一人。所以修為早已臻至化境,與當世幾大正道門派以及妖盟的當家之人早已不相伯仲,再加上魔教中人幾是其多年至交,才很少有人打他的注意,畢竟魔教中人性格豪爽,更是頗為記仇,如若讓人知道有誰害了他們兄弟,恐怕這天陸又有許久不得安寧了。

由於修煉時間的原因,淩龍的真氣遠趕不上淩蒼南的純厚,再加上淩蒼南得悟《天道》,淩龍與其相比,有如螻蟻較之大象。雖說淩龍天資聰穎,但修煉也並不隻是靠天資。天陸之大,並不乏天資愚鈍,但修煉有成的人。西北妖盟中人,憑妖胎幻作人形,妖獸魔物本就愚鈍,但修煉有成的妖物並不在少數。他們便是不憑天資隻憑修煉說話的絕佳例子。

剛開始淩龍還能堪堪跟上,稍有餘力,還能追上數十丈。但是每次淩龍一加速,淩蒼南便立馬加快身法,留給淩龍的,依舊是那個不近不遠的背影。似乎是為了故意考究淩龍的修為,淩蒼南每次都是在超過淩龍固定距離後便不再加速,隻等著淩龍再次加快身法。

不知不覺,淩龍真氣已提至八成,為了追上淩蒼南,淩龍不停地加快體內真氣流轉,額頭青筋暴露,經脈俱現,隱隱一種真氣滿盈之感。身法已近極致,但淩蒼南仍遠遠的,不論淩龍怎樣追趕,距離仍是不變。

淩龍不自覺又提升了一成真氣,將父親所授的閑庭信步施展至極致,耳旁的風呼呼的吹著,料峭的寒風刮的淩龍的臉通紅,額頭竟冒出點點汗水。前方淩蒼南卻又加快了速度。

漸漸地,淩龍呼吸急促起來,鼻頭的白氣由一長三短極有規律變得淩亂,出門時換上的趙山的粗布衣也已被汗水浸透。淩龍是個不願服輸的人,即使對上的是自己的父親,即使苦苦修煉十餘載的仙家真氣正慢慢耗竭殆盡。

仙林中人均是極其珍惜自己的真氣,如果不是必要,絕不會濫用,這可不是沒有了靠吃一兩隻百年山參就能補上來的。

開始還能聽見一兩聲寒鴉嘶啞的鳴叫,現在,除了耳旁呼嘯的寒風,淩龍竟是什麽也聽不見了。頭漸漸重起來,他能感覺到丹田真氣枯竭而帶來的揪心的疼,可是速度卻絲毫沒沒有放慢,他還不願認輸。

淩龍的雙眼已漸漸布滿血絲,如果有仙林耆宿在此,他一定會十分驚駭,經脈震顫,雙眼充血,小腹塌陷!淩龍此時已真氣枯竭,再這麽壓榨下去,那可就是減少壽元,拚命的事啊!隻是父親,不是對手,何必如此!

淩龍是不想父親看輕自己。

而這一切,淩蒼南早已看在眼中,但是他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隻因為,他想知道,他的龍兒是否能自己獨自麵對將來的一切。

“夢兒,原諒我這樣對我們的孩子。”淩蒼南默默說,一提身,兀自朝著天柱峰疾馳而去。速度似又加快了不少。

終於,是到了,天柱峰下。

淩蒼南停了下來。靜靜用真氣托著身體,緊貼著懸在雪地上,望著來時的方向,眉頭,似乎有一絲焦慮。腳下,一點痕跡也沒有。淩蒼南一路,竟沒有留下一絲腳印。

大約過了半盞茶時間,淩龍才趕了上來。

巍峨聳立的天柱峰直插雲霄,像一把利劍直矗在天陸之南,是整個天斷山脈的最高峰。與蒼霞派邈雲峰,碧雲劍派主峰碧落峰,西北積雷山,東海臨煙山合稱天陸五嶽。天斷山脈橫亙在天陸之南,綿延數千裏。山脈周圍是天斷森林,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原始叢林,除了那些膽大的不要命的獵人,極少有人走動。天斷山脈主脈更是人跡罕見。

而此刻,有兩個人,一長一少兩人,似乎正想成為那些極少留下人跡的人之一。

淩龍渾身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春寒料峭,這一路疾馳過來,早已被這凜冽的寒風吹凍成冰,鼻頭臉上,也已是厚厚一層白霜。硬邦邦的,這更是加劇了真元的消耗,眼看著,淩龍似已漸漸不支了。

淩龍此時真元已顯出枯竭的跡象,看見父親在等著自己,不禁心頭一暖,忙欲停住腳步。身形剛停下,一個不穩,膝蓋一軟,就欲跪倒在雪地裏。淩龍眉頭緊皺,緊緊咬著牙,頸間青筋俱現。鼻間發出一聲沉悶的吼聲,鼻翼不住顫抖,用手撐著地,不願跪下。可是這一動,帶動最後強提著支撐的一口真氣一泄,便整個人癱倒在雪地裏,隻有鼻尖在不停喘著粗氣。由於真氣消耗太大,再加上使用時過猛,大量真氣在髒腑中翻江倒海,淩龍早已滿是內傷。喉頭一鹹,一口鮮血噴將出來,給本就刺眼的白上,增添了一抹更加刺眼的紅。刺得人眼睛生疼。或許是凍的臉都僵硬了,或許是沒有一絲力氣了。淩龍就這樣,麵無表情的癱倒在雪地上,暈了過去。

淩蒼南麵露焦急,可似乎想起了什麽。輕輕歎了口氣,閉上眼,轉過了臉去。由誰能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孩子呢?又有誰比他更愛自己的孩子呢,隻是,“孩兒,原諒父親,父親不得不這樣做啊…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條路幾多艱險,幾多曲折,一定要勇敢地麵對啊…要怪隻怪,你是我淩蒼南的兒子吧…”。

也許是從小沒有母親疼愛,每每羨慕嫉妒別人一家團聚,淩龍隻有隱藏起眼中的豔羨,默默走開。即使他是天陸翹首的兒子,也免不了內心的苦痛,沒有母親的苦痛。

也許正是這樣,淩蒼南對獨子雖不嬌慣,卻是十分疼愛,像今天這般心狠,卻是從未見到。他也不曾想到,自己的孩子,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竟倔強如斯!

似乎是幼年的經曆,養成了淩龍不願服輸的性子,不願接受別人的憐憫,不願被別人小看。性格剛毅倔強,這點上,倒像極了他的父親。

淩蒼南默默地望著天柱峰,出神。誰也不知道,這位天陸翹楚,這位慈愛的父親,為何像換了個人,這般心狠。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裏,究竟埋藏著什麽。

世道滄桑,有什麽結,是真的放不下的?又有什麽事,是真的都有它存在的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