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趙不息想好要用什麽態度麵對趙樸,趙樸就先提出了告辭。

據他所說是因為始皇帝的巡狩車隊要離開泗水郡,他身為隨行人員要跟隨始皇帝的車隊離開。

趙不息暗自鬆了口氣,好歹給她一段時間門讓她適應一下突然多了個爹的感覺。

“趙公,我會很想你的。”趙不息拉著嬴政的手,再三強調,“絕對不是因為你答應要給我的錢和大才我才想你的。”

嬴政無語,他狠狠揉亂了趙不息的發髻:“你若是不加上後麵那句,我會更相信你想的是我,而不是我的錢。”

在嬴政離開之後,趙不息接著勤勤懇懇經營她的黑石集團。

泗水郡比河內郡要更適合做生意,楚人好錦衣華服,他們更愛穿大紅大紫這一類張揚的衣服,喜好奢華的享受。

現在的沛縣已經不僅僅隻是製糖廠了,趙不息致力於把沛縣打造成她在南方的根據地。

沛縣現在有一半的鋪子是趙不息開的,涉及吃喝玩樂各個方麵,整個沛縣正在瘋狂的向外招攬流民,隻要人來,稍微勤快一點總不至於餓死。

黑石子的賢德名聲在整個楚地流傳,所有人都知道在泗水郡的沛縣,有一位大善人,無論是多窮苦的黔首,黑石子都願意給他們一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讓他們養活一家老小。

泗水郡和河內郡還有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泗水郡距離鹹陽更遠,這裏也不是河內郡那樣要緊的中原腹地,天高皇帝遠,趙不息可以更大膽的雇傭一堆讀書人專門到處傳播自己的賢德名聲。

可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滿意的。

沛公和縣丞站在縣衙門前,看著大街上車水馬龍的馬車,心裏滋味就不那麽快活了。

縣丞看著沛公,歎息一聲,臉上的表情悲哀極了。

“先生為何要歎氣呢?”沛公連忙追問縣丞。

“我隻是替您感到悲哀罷了。”縣丞愁容滿麵,“現在沛縣之人都隻知道有黑石子,還有多人記得您才是沛縣的主人呢?”

一提起這個沛公就覺得自己心口堵得慌,可不是,原來沛縣的豪族都圍著自己轉,隔三差五就到登門拜訪自己,那些外來的權貴哪個來到沛縣的第一件事不是登門給自己送禮啊。

可自從那個黑石子的生意越做越大之後,沛縣的豪族都圍著那個趙不息轉,就希望從她手縫裏漏出點碎渣子給他們,還有外來的權貴,雖說外來的權貴多了,沛縣的大道上日日都有許多馬車來來往往,可給自己送禮的人卻少了。

那些人各個都直奔趙不息的府邸,哪裏還記得沛縣還有一個沛公呢?

沛公突然發現,再這麽下去,沛縣就要沒有他的地方了啊。

“可那個黑石子給老夫一成利潤,算起來倒是老夫受了她的恩惠。”沛公雙手背在身後,臉上表情變幻莫測。

縣丞又問道:“沛公,那個趙不息給您的這一成利潤,是她所有產業的一成利潤,還是那個製糖廠的一成利潤呢?”

沛公遲疑道:“應當隻是那個製糖廠的吧。”

“沛公糊塗啊,現今咱們沛縣一半的產業都是那個趙不息的,製糖廠才占這些產業的多少?您在縣中事務上給她行了多少方便啊,若不是您,她的生意能做的這麽大?可竟然隻用一個小廠子的一成利潤來打發您……”

沛公拉下了臉,沉默不語。

他早就有這個想法了,沛公的家族原本是整個沛縣最大的豪族,可自從趙不息來了以後,形勢就變了。

雖說白得了那個製糖廠一成的利潤,可現如今那些甘蔗都還沒種出來,製糖廠的所有原料都是買的,加上又正是擴大的時候,成本就高,利潤就不多,分到沛公手中的十分之一更是不多。

可沛縣中和趙不息關係好的那幾個家族,樊噲那個沒爹娘的都得了一個養豬場,聽說近來又開了一個鹵肉廠,雇了人專門做鹵好的豬肉,不知道用了什麽秘方,鹵出來的肉格外香,兩口子生意越做越大。

還有劉邦那一家子,劉邦的大父曾經做過沛縣縣令,不過那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劉家早就敗落了,可如今竟然又在那個無賴劉季手中又起來了,那個劉季穿金戴銀家裏的宅院是翻新了一遍又一遍。更不用說呂家和蕭家了,兩家人也是跟著趙不息吃肉喝湯的,眼見著都比沛公的家族過得好。

“此事老夫自有計較。”沛公臉上神色變幻,終究一咬牙下定了決心。

沛公懷著重重心事回到自己家中,在開門之前看了一眼自家府門前的石坊,這個石坊上已經坑坑窪窪了,這個石坊還是他剛剛成為沛公的時候立下的,已經有二十多年的光景了。

前些年秦國打下楚國,可沛公並沒有受到牽連,秦國處理的都是那些在楚國內有名的大貴族,沛公家族不過是個縣上的地方豪族,秦根本不理睬他們,所以在秦統一了出國之後依然還是他在做沛公。

“還是得要錢啊,要是沒有錢,乃公的兒子孫子哪能再住上這麽大的院子呢。”沛公感慨萬千。

夕陽西下,橘紅色的晚霞灑落在石坊上,像一灘紅色的血。

趙不息在接到沛公的請帖的時候,就大概知道沛公是想要做什麽了。

早在兩個月前,沛縣的縣丞就曾暗示過讓趙不息給他好處,趙不息想拿點錢打發了他,可顯然那位縣丞想要的並不隻是那點錢財,他也想要股份。

可趙不息憑什麽給他一個小小縣丞股份呢,給沛公一成的製糖廠股份換取沛公行方便趙不息還是勉強願意的,畢竟沛縣之中就數沛公最大,能得到他的支持自己開工廠和開店鋪也能方便不少。

一個小縣丞,本事不大口氣倒是不小,獅子大開口想要股份,也不看看他自己能提供什麽方便給她。

趙不息早就料到縣丞必然會對沛公挑撥離間門,不過就算她早就料到了,也沒打算用股份來喂飽縣丞。若是人人都能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那她還造什麽反,直接洗幹淨脖子等死得了。

第二日,趙不息和呂雉一同坐著馬車來到了縣衙。

隻是和第一次不同的是,這次分明是沛公給她下的請帖,可縣衙的後門卻緊閉著,連上次來迎接她們的下仆都沒有了。

“下馬威啊。”趙不息笑了笑,饒有興致。

呂雉嗤笑一聲:“他也就剩下這點本事了。”

呂雉對沛公十分不滿,沛公在今日邀她們上門之前就已經有了動作,在一些程序上為難了呂雉好幾次,雖說沒給呂雉造成什麽麻煩,可也把呂雉給惡心到了。

趙不息安撫地拍拍呂雉的手,二人挽著手走上去敲響了縣衙的後門。

過了許久,才有一個下仆慢吞吞過來給開了門。

下仆似乎有些畏懼趙不息,吞吞吐吐道:“沛公今日身子不舒服,讓你們明日再來。”

趙不息平靜道:“那請你去告訴沛公,我在郡城有一筆生意要談,今日是特意擠出的一天時間門來拜見他。明日一早我就要去郡城,若是今日不見,那就等到下月我再上門拜見吧。”

下仆顯得很猶豫,他讓趙不息呂雉先等一等,等他回去稟告了沛公再說。

後堂中,沛公正穩穩坐在高堂上,麵帶紅潤,龍精虎猛的模樣哪裏像是有病呢。

聽到下仆的稟報,沛公臉拉了下來,氣咻咻道:“這個黑石子是當真不給老夫麵子啊。”

“沛公。”一側的縣丞附和道,“您為縣令,她不過是個有點名聲的普通人,既然她想今日見您,那咱們幹脆就今天把事情跟她說清楚。”

趙不息和呂雉走入後堂的時候,眼前的情景和上次完全不同。

上次趙不息登門的時候,沛公一見到她臉上都堆滿了笑容,更是讓下仆準備好饗宴招待她們。

而這一次,趙不息踏入門中,看到的卻是高坐於高堂之上,神色嚴肅,不苟言笑的沛公和他身側正對著自己陰森森笑的縣丞。

一番虛情假意的推諉之後,沛公就忍不住圖窮匕見。

他捋著胡須,臉上的臉色卻並不好看,“黑石子,你的生意能做到這麽大老夫可是給你破例不少啊。可你不太厚道啊。”

“日入萬錢卻隻分給你的恩人十錢,這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之輩?”沛公咄咄逼人。

他今日把趙不息喊過來就是想要多分錢財的,在他看來,趙不息能有今日多虧了他給趙不息在官府中行方便,若是沒有他,趙不息根本不可能把生意做到這麽大。

趙不息眯著眼,淡淡道:“那您的意思是?”

“黑石子是聰明人,老夫也不要多,身為沛縣之主,老夫要你在沛縣所有生意利潤的十分之一不過分吧?”

趙不息微笑:“當然過分了。我要養著這麽多人,將利益都給你了,我拿什麽去養我手下的這數千黔首呢?”

黔首?黔首那算是人嗎?自古以來哪有權貴還要考慮黔首利益的。

在沛公看來,趙不息這就是不想分錢給他,公然反對他。

沛公的臉立刻拉了下來,他威脅道:“老夫在沛縣還是能做的了主的,老夫也沒有要你全部的利潤,難道黑石子真的想要和老夫做對嗎?”

趙不息反問:“今日割一成,明日割兩成,然後得一夕安寢。然則我之利潤有限,沛公的欲望無厭啊。”

沛公眼看趙不息軟硬不吃,沉默了片刻,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讓下仆送客。

兩個人今日已經撕破了臉麵,再談下去也沒意思了。

坐在馬車上,趙不息長呼一口氣。

“得想個辦法把這老頭給弄下來。”

都說縣官不如現管,沛公既是縣官又是現管,若是放任他給搞破壞,總歸讓人煩惱。

“派門客去刺殺他?”呂雉嘴角扯了扯,提議道。

趙不息揮揮手:“這道不用,我們是遵紀守法的好黔首,刺殺……他還不配。”

“你且看著,若是黑石名下的這些工廠和店鋪都運行不了,那些吃不上飯的黔首和損失了利益的豪族會比我們更著急。”

趙不息抬眸,看了呂雉一眼。

“咱們可以這樣,明日先全部停工。”

呂雉隻是略微想了一下就想通了趙不息的意思,她輕輕頷首:“此事交給我。”

交給呂雉是很讓人放心的,區區一個小小的沛縣縣令,哪怕是現在還是不完全體的呂雉收拾起來也易如反掌。

————

“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漢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衝了過來,引起了眾人的側目。

這裏是黑石集團的宿舍區,此處的房子都是一排排連在一起的平房,房子都不大,隻有兩室一廳,勉強能住下一家人。在這裏居住的都是沒有房子的流民,他們拖家帶口的在趙不息開的各個廠子裏幹活,一家老小都住在宿舍中。

因為住得近再加上都是在一個地方工作的工友,所以各家各戶的男女老少都愛在晚上湊在這一片空地上扯閑話。

“方武,出啥事了啊?”一個婦人邊給閨女紮辮子邊頭也不抬的問。

方武臉色鐵青:“咱們廠子明天停工,什麽時候再開工還沒說呢。”

眾人豁然而起,紛紛臉色大變,圍住方武七嘴八舌問“咋回事”“咋停工了?”

他們可都靠著做工賺點錢養活一家老小呢,若是廠子出了什麽事,豈不是他們又要回到先前那養吃不飽穿不暖的可憐流浪日子?

一想到這,眾人更著急了。

“呂雉大總管說,是沛公管黑石子要錢,說不給他錢就要讓黑石子好看!”方武哭喪著臉,“黑石子哪裏得罪得起沛公啊,她還要給咱們發工錢,又哪裏有錢賄賂沛公啊?”

眾人一聽,麵上頓時蒼白如紙。

“是啊,黑石子要養活咱們這麽多人肯定是很不容易的,哪還有錢供那些貴族剝削啊。”有人哭泣道。

在他們看來,黑石子是大善人啊,要養活他們好幾千的工人,一天給好幾十個大錢,還給他們發大餅吃,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又有人跺著腳道:“那個沛公,是出了名的收受賄賂,我爹偷了塊大餅吃,他就讓人把我爹抓進去,把我家屋子都沒收了……還是隔壁王牛家給他送了二百個大錢他才把我爹放回來哩!”

“那老不死的,肯定是為難黑石子了!”

眾人紛紛唾罵起沛公來,一時間門你一句我一句,沛公儼然成了罪惡滔天的大惡人。

著急的不僅僅隻有做工的黔首,縣中的大部分豪族也都眼紅。

這工廠和店鋪,的確是趙不息占了大頭,可趙不息吃肉,他們跟著喝湯也得了許多利潤啊。

要修廠子,就要用磚石,恰好有一個豪族就是賣磚石起家的;雇了好幾千黔首做工,這些黔首要吃要喝的,黔首沒有糧食,可這些豪族家裏是不缺糧食的,他們好幾千畝地,讓奴隸和佃農種出來,他們自己家裏才有幾個人能吃多少糧食啊,剩下的糧食都得賣出去。

黔首沒錢買糧食,流民更沒有錢買糧食,可黔首和流民在黑石製糖廠、黑石店鋪裏做工拿到了工錢就有錢買糧食了啊。

他們又不像沛公那樣什麽都不做就能拿一成的利潤,他們得把糧食、雞鴨賣出去才有錢。

沛縣中的豪族聽說了此事之後也紛紛在心中埋怨,你沛公自己做著官收著大把賄賂,可我們要弄錢得把地裏的糧食賣出去啊,你自己貪婪索要賄賂,那就精明一點嘛,和趙不息撕破臉皮幹什麽呢……

日子沒法過了啊。

黔首急紅了眼,上門去問呂雉,呂雉也隻是說“正在協調,等和沛公協調好了肯定還雇傭你們做工”。

可這什麽時候協調好呢?要是一天協調不好,豈不是他們就一天就沒法做工?這損失的可是沉甸甸的錢啊。

豪族也有托關係跟呂雉蕭何打探消息的,可呂雉蕭何話語一致,都隻說是沛公要的太多,生意做不下去了。

沛公還什麽都不知道的慢悠悠坐著馬車和縣丞玩笑。

“老夫聽說趙不息在郊外那幾個廠子都不開工了?”沛公籲了口氣。

縣丞臉上則滿是得意,奉承著沛公,“依我看,她這是怕了您,看來用不了多久,她就會乖乖帶著您要的東西登門致歉了。這沛縣啊,還得是您說了算!”

沛公微微一笑。

可就在此時,馬車外麵的禦者忽然驚恐大叫了一聲,馬車也一陣晃動,險些把沛公給摔著。

沛公怒氣衝衝掀開簾子:“怎麽駕車的……你們、你們要幹什麽!”

那車夫早就不知道逃到何處去了,出現在沛公麵前的,卻是一片烏壓壓的黔首,各個都手拿著棍子、鋤頭,正各個雙目血紅的盯著他。

沛公被嚇得往後縮,黔首們卻不給他機會,為首的黔首身高八尺,赤著胳膊,一把就把躲到車廂中的沛公和縣丞給扯了出來,扔到地上。

“你們這群刁民想幹什麽?我乃是沛縣縣令。”沛公神色驚恐的和縣丞縮成一團。

為首的黔首卻二話不說,赤著胳膊,長棍一指:“打死這昏官!”

緊接著,這群黔首紛紛振臂,瘋了一樣的往上衝:“打死他!”

一湧而上,那沛公和縣丞連哀嚎都沒能哀嚎幾聲,就沒了聲息。

沛公是被一劍穿喉的,至於這群窮黔首中為何會有唯有豪族權貴才有錢買到的長劍,這就不得而知了。

大概沛公也沒有想到,自己當了幾十年的縣令,結果竟然會在沛縣的地盤上被一群自己從來沒有看在眼裏過的黔首打死吧。

或許其中也有豪族派的人?這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先秦武風彪悍,動不動就有士敢威脅一國之君“流血五步,天下縞素”,被觸動了利益的六國舊貴族連始皇帝都敢刺殺,別說是一個小小的沛縣縣令了。

這群張牙舞爪的黔首來得快去得也快,起碼當亭長劉邦氣喘籲籲趕到這裏的時候,這裏留下的隻有兩具屍體了。

劉邦剛被手下的遊徼從宴會上叫出來,此時看著地上這兩灘勉強能被稱為屍體的血肉,不禁有點反胃,覺得自己剛剛啃的那條羊腿都有往外吐的衝動。

他匆匆看了兩具屍體一眼,確認了屍體的身份後連忙撇開眼,“可有人看到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惡賊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殘害沛公啊?”

“亭長,沒有啊,這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遊徼撓撓頭。

劉邦吐了口氣:“那附近可有歹徒留下的凶器或是腳印嗎?”

“有凶器也有腳印。”遊徼訕訕道,“您低頭看一眼就知道了。”

劉邦低下頭,臉皮抖了抖。

他看著這滿地雜亂的腳印和被扔了一地的木棍,目瞪口呆。

這凶徒不得有上百個?劉邦砸吧砸吧嘴,一揮手,“先讓沛公和縣丞的兒子來收屍吧,此案……還要仔細審理。”

劉邦也知道進來沛公和自家主君鬧了矛盾,他也猜到了沛公肯定在趙不息手中討不著好,可沒想到這才三天,沛公就慘死於路上。

嘖,這件事還是扔給自家主君處理去吧。他一個小小亭長,管不了這麽大的事。

“嗯,這樣,咱們先在縣中發布通緝,通緝那些歹徒。”劉邦想了想吩咐道。

遊徼小聲道:“那這樣能逮著賊嗎?”

劉邦拍了他一巴掌,低聲道:“蠢蛋,你看這地上這麽多腳印,歹徒少說也有好幾十個,就憑咱們亭裏這三四個人就算真發現了歹徒那是去抓賊啊還是去送死啊。”

“乃公帶著爾等吃吃喝喝不香嗎?管這麻煩事幹什麽。”

遊徼摸著頭樂嗬嗬,是啊,他跟著亭長到處去權貴家中吃吃喝喝不香嗎,其他事管他呢。

劉邦又巡查了一遍現場,看到了被扔在地上的青銅劍,他麵不改色的走過去,上下看了看這把劍,尤其是在劍柄和劍把上仔細看了數遍。

沒有發現標記這才放心的離開。

劍上沒有能暴露身份的標記,那留在這裏也沒什麽事。若是有,那他還得想個辦法給遮掩一下……畢竟此事,十有八九是自家主君動的手。消息傳到了呂雉耳中的時候呂雉正在繡花,她現在做女紅完全是為了平靜心情了。

當呂雉聽到“一群暴民光天化日之下將沛公生生打死”的時候,呂雉手中的那根線穩穩地穿過了針孔。

她絲毫沒有感到詫異,當呂雉告訴做工的黔首工廠要關閉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當呂雉暗示縣中豪族的那一刻,沛公的下場就注定了。

從零開始建立工廠、招攬工人的呂雉對黔首太清楚了。

他們看起來懦弱,誰都能欺負他們,可實際上,隻要能有一口飯吃,他們就能付出自己的一切。若是有人砸了他們的飯碗,他們敢反抗一切。

吃飽過飯的人再讓他們去忍受饑餓,他們是絕不願意的,沛公讓他們活不下去,他們就敢讓沛公活不下去。

呂雉微微一笑,又低下了頭。

“對了,讓人送一千錢去給方武,告訴他,開工以後直接到蕭何那裏,就說我舉薦他做管理。”

呂雉忽然抬頭吩咐了一聲,才繼續繡花。

想來沛公泉下有知應該是感到榮幸的吧,畢竟史書上能死在呂雉手中的,皆是有名的王侯……

趙不息也知道了這個消息,她有些詫異呂雉動手的速度,可想到這可是呂雉就釋然了。

沛公死了,那沛縣縣令的位子就空了下來,該安排誰做新的沛縣縣令呢?

趙不息想了想,走向了呂雉的房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