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喻子濯將一疊紙放在林楠麵前,沒好氣道:“你要的東西。”

林楠詫異道:“這麽多啊!他們還真能說……咦,這是什麽鬼畫符?”

喻子濯道:“是戎狄語,翻譯在後麵。”

林楠拍馬屁道:“大人手下真是人才濟濟,連戎狄話都懂……”

喻子濯又好氣又好笑道:“屁話!這是老夫從鴻臚寺借的人!真不知道你這個鴻臚寺少卿是怎麽當得!”

林楠幹笑:“下次我請他們吃飯……”

直接翻到漢語翻譯的地方,快快的看了下去,末了臉上『露』出笑容,道:“都是交代後事啊,還蠻周到的。”

喻子濯奇道:“你到底把這耶律良才怎麽了,他為什麽一直強調不要替他報仇,而且交代絕對不要招惹你?”

林楠聳聳肩道:“就我這體格,他一隻手就能把我撂倒,我能把他怎麽著?”

喻子濯如何聽不出他的敷衍,冷哼道:“老夫懶得管你的事,隻要你別弄巧成拙就成。“

林楠笑道:“大人放心。”

一麵將紙條卷起來塞進懷裏,道:“喻大人記得以後可再不許人探監了。”

喻子濯道:“放心,老夫也沒那麽多懂番子話的人去監聽。”

“還有,別忘了秋決名單。”

喻子濯皺眉道:“真要把他添上?”

林楠嗯了一聲,道:“做戲當然要做全套。”

告辭離去,臨出門時卻又轉過身來,笑道:“先前小侄的話可不全是哄人的,戶部這段日子真的很有錢……”

喻子濯氣樂了,連聲道:“滾滾滾!”

賈府外院,林楠正由賈璉和寶玉陪著聊天,因他現在已經是五品官兒,寶玉兩個原還帶了幾分生疏,後來見他『性』情和先前並無兩樣,便漸漸的放開了。

賈璉道:“先前珠大嫂子托我來央表弟一件事兒,也不知道為不為難,若是為難的話,便隻當我沒說過。”

林楠笑道:“表嫂難道開一次口,便是再為難,也要應的。璉二哥但說無妨。”也是李紈為人最知道分寸,斷斷不會有什麽讓人為難的要求,林楠才會提前應下。

果然賈璉道:“是關於蘭兒的事。表弟你也知道,咱們的族學不成個樣子,家裏也沒正經請個先生……蘭兒是個好學的,這般耽誤了實在可惜,嫂子想將他送去山海書院讀書,可山海書院的事兒表弟你最清楚不過,不知道多少人擠破了頭的想進去……”

林楠聞言,微微一愣,他先前還曾為賈府後繼無人擔憂過,想要勸寶玉走上正途,可惜收效甚微,這會兒聽到賈璉的話,才想起自個兒竟忘了賈府還有一個賈蘭。他雖沒看完原著,但是因為紅樓『迷』單琪的存在,他對賈府大致的走向還是清楚的,據單琪所言,賈蘭日後是給李紈掙了一頂封誥的,且成了名做了官,引領了賈府的另一輪榮枯,可見賈蘭無論是讀書,還是為人,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賈璉見林楠不說話,忙笑道:“若是林表弟不方便的話……”

林楠忙搖頭道:“這隻是小事,能有什麽不方便的?隻是我想,既然府上沒有一個正經的先生,那寶玉和環表弟的學業豈不是也耽誤了?要不要也一並過去?”倒不是他多事,而是賈府那一群小肚雞腸的,若是他厚此薄彼,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是非來,是以才做樣子問問。

賈璉有些遲疑:“這個……”

扭頭看向寶玉,山海書院的名額一個都難求,更何況是三個,這原是意外之喜,但是寶玉的事兒,還輪不到他做主。

隻聽林楠又道:“璉二哥無需現在答複我,書院開學還有段日子,在此之前都還來得及。隻有一點要先說明,山海書院的規矩極嚴,除逢年過節外,一個月隻放假兩日,除那兩日之外,一律不許外出。且書院學生一律不許帶下人,吃飯都在飯堂或書院中的酒樓,當然自己親自下廚也可,衣物可以自己洗,也可以花錢讓負責漿洗的婆子幫忙,但也僅止於此,其餘的事,都必須自己動手,比如打掃房間,燒水煮茶等等……畢竟先生開書院,是希望書院的學子出來之後,為民,可以獨善其身、自食其力,為官,則能造福一方,而不是為那些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兒添一份炫耀的資本。”

不能帶下人……賈璉看了寶玉一眼,有了這一條,別說寶玉了,蘭兒會不會去還另說,隻得道:“待我問問老太太再給表弟回話。”

林楠點頭,輕飄飄的轉了話題。

內院中,黛玉並王熙鳳及三春一起,正陪著賈母打葉子牌聊天,並允了得空請她們去玉芙園好生玩一日。

正說笑,一個管事媽媽進來,手裏拿著一個匣子,道:“方才外麵有人來見表少爺,並送了這個匣子。表少爺說他用不上,讓奴婢拿來給姑娘們攢花兒頑。”

王熙鳳起身接了匣子,笑道:“我來看看是什麽好玩意兒,還巴巴的送過來……”一麵開了匣子,頓時噤聲。

隻見裏麵是滿滿的一匣子珍珠,個個都是拇指大小,圓潤無暇,瑩瑩的珠光耀花人的眼。

賈母伸手接了過去,笑道:“這可是最上等的合浦珍珠,最難得的是個個都一般大小,別看就這一匣子珠子,可比你們所有首飾家當加起來還要值錢……”

揮手道:“既然林小子讓你們拿去頑,就拿去頑吧!”

王熙鳳幾個對望一眼,探春笑道:“既是這般好東西,還是老祖宗替我們收著吧,沒得放在我們這裏,叫小丫頭們拿去當彈珠子頑沒見了。”

賈母也不推辭,當下便令人收了,日後又命人拿了珠子,添些金銀玉石,去銀樓給眾姐妹一人打了一套首飾留作嫁妝不提。

當下又問道:“那來的人呢,可曾請進來招待?”

管事媽媽答道:“沒呢,表少爺讓林管事過去和那人說了幾句話,那人就氣急敗壞的走了。”

賈母微微皺眉,還不曾說話,便又有人進來回話:“方才宮裏來人,將表少爺接走了,說是皇上召見。表少爺說,若是姑娘不急,就等他出了宮再來接,若是等不得,就請老太太派人先送回去。”

禦書房中,李熙用手指點著案上的折子,氣的牙癢癢道:“聽喻子濯說,這是你的主意?”

林楠含糊的啊了一聲算是承認。

李熙恨鐵不成鋼道:“朕是讓你放人!放人懂不懂?要是讓刑部砍了他的腦袋了事,朕還要你去幹什麽?”

林楠嘀咕道:“臣是在想辦法放人啊……”

李熙怒道:“朕看你是在想辦法殺人!你知不知道朕這一筆勾下去,就是朕自己,都不可隨意更改!”

林楠小聲道:“就是不好隨意更改,才能榨他們更多的錢啊……”

“放屁!”李熙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朕是為了銀子嗎?朕這一筆下去,他們若不亮明耶律良才的身份,拿什麽救人?若是亮明身份,以戎狄王的『性』格,直接就揮兵打來了——就算萬一他真的拿東西來贖,耶律良才也威信大失,放他回去有什麽用?”

林楠詫異道:“誰說要問戎狄王要贖金了?”

李熙一愣,林楠將事情鬧這麽大,不是問戎狄王要贖金是問誰要?

隻聽林楠道:“戎狄與我們大昌不同,他們由許多不同部族組成,往往一人興,則一族興,他們的新王即位,也不是戎狄王一封遺旨就能決定的,往往戎狄王死後,誰的勢力大,誰做王,所以皇子被皇叔或堂兄堂弟甚至臣子搶了王位的事不計其數。”

林楠說到一半,意識到跑題了,於是又拐回來,道:“耶律良才的母親,是戎狄另一大族的頭人的女兒,這一部族已經漸漸式微,先前全力支持耶律良才,就是為了能再一次興起……若是耶律良才有個萬一,他們不僅夙願成空,還會被其他皇子全力打壓瓜分,說不定就是滅族之災,所以他們絕對不會看著耶律良才出事——而且這一次帶隊的使臣,又正好是耶律良才的舅舅,當然要不是這樣,耶律良才也不敢這麽大大咧咧的混在隊伍裏來大昌。”

李熙皺眉道:“你怎麽知道這些東西的?”

林楠老實答道:“臣放了他們一個人進去探監,然後偷聽耶律良才留遺言,就知道了個七八分,剩下是我猜的……總之,耶律良才的母族,一定會盡全力救他,不然就是戎狄王的怒火他們也承受不起——畢竟好端端一個兒子被他們給弄沒了……”

李熙火氣消了大半,依舊冷哼道:“你少跟朕東扯西拉!他們會不會全力救人,同你將他放在秋決名單上有什麽關係?”

林楠委屈道:“談生意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啊!臣要是和他們說,人可以給你們,但你們要拿錢來贖,他們一定是壓價壓價再壓價,還要擺出一副愛要不要的樣子來……但是我要是一開始就擺明了要的就是他的命,那些人一急,就自個兒刷刷的漲價……今兒我就派林全同他們說了幾句話而已,就撈了他們一匣子珍珠……”

不等李熙再次發怒,忙道:“皇上不是說要放的自然嗎?我們自個兒巴巴的放了,怎麽比得上他們千方百計的設法營救來的自然?反正臣這邊已經做足了功夫,他們上上下下都認為臣是一心要那耶律良才的命,方才臣也告訴了戎狄使臣,秋決名單已經呈到了禦前,除了陛下,誰也沒法子……反正以後他們就該在陛下這邊使勁了,您可千萬別輕易鬆口,那可都是臣的銀子……”

李熙氣的拍桌子,怒道:“合著朕給你的差事,到頭來你又全推回到朕的頭上,朕還得給你講價還價掙銀子是吧?”

又是生氣又是好笑,咬牙罵道:“在朕改變主意打你板子之前,有多遠給朕滾多遠!”

林楠乖巧聽話的告退,慢悠悠的出了門——讓我做我討厭的差事,這個結果是必然的好吧……又不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