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陳風三人便是離開了這座小島,直奔雪狐山而去。到得第五日正午時分,三人來到了南疆之地,他們所行路線遠遠避開了萬魔國,也不敢禦空飛行,隻能找一些偏僻的小路行走,不免耽誤了一些時間。

不過修士之人,便算是徒步而行也比凡人要快上許多,隻兩頭,三人便是繞過了萬魔國領域,來到了南疆之北。陳風從一座山丘上看去,隻見一座大青山下,依稀有幾戶人家坐落。陳風道:“季道友,雪瑩,我們從南海回來已是用了七日,從雪狐山出來不知用了多少時日,正好去尋人問問,今日是幾時了。”

季若冰點了點頭,道:“也好,正好繞過那座大青山後,便可以飛行而回了,用不了十日便可到達雪狐山。”

三人商議過後,快步從山上走下,半柱香後便來到了幾戶人家旁邊。這幾戶人家閑庭幽徑,不似一般農人村莊,倒像是文人雅士的隱居之所,三人緩步走近,便看到一間房舍外幾棵鬆柏錯落有致,鬆柏之下,兩名身著黑白長袍的老者看著身前的石桌陷入了沉思,原來這兩名老者乃是在下棋。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後,季若冰與雪瑩站在了原地,陳風則是輕步來到了兩名老者身邊。

大約百息過後,黑袍老者指間的白子才是落了下去,也正是這時,他才看到了身邊的陳風。老者被嚇了一跳,不過好在自己也是曆經滄桑之人,這才坐懷不亂,道:“這位公子,你何時來到此處,可是嚇到老朽了啊。”

白袍老者也看到了陳風,饒有興致道:“想不到我與畢老才在此處隱居一年,便要客人來訪,我們還以為殘生再也見不到生人了呢。來,小哥,你看看這盤棋,我們誰的勝算更大一些?”

陳風皺眉,這白子黑棋,陳風可謂一竅不通,一眼看去,隻見黑子要比白子多了一些,便道:“依晚輩看,該是黑子贏的幾率,要大一些。”

陳風說完,兩名老者都是哈哈大笑了起來,開懷道:“哈哈,公子,看來你,當真是不懂棋啊。”

陳風尷尬一笑,道:“老丈所言極是,晚輩對棋術,當真是一竅不通。”

黑袍老者微微一笑,道:“公子,你可看好了!”這般說著,所執白子赫然落下,而後雙手環胸,露出了得意的神情,至於那白袍老者,則是滿臉淒苦,道:“不算不算,是這位公子到來,我一時大意罷了,再來!”

黑袍老者臉一黑,道:“董老,我就知道你又要耍賴,不過看著這位公子的麵上,今日老朽便再陪你較量較量。對了,這位公子,你不是欺老丈我們年邁罷,到現在都沒報上名來。”

黑袍老者這一說,陳風自知失敬,連忙道:“兩位老丈,晚輩陳風,實在是失禮了。”

兩名老者同時擺手,都表示不在意,白袍老者道:“無事無事,這麽久沒人來訪,我們也是悶得緊呢,可惜你不懂棋術,不然到是可以陪我們來上幾局。”

交談之

間,陳風知道了這兩名老者的來曆。原來那白袍老者叫做畢延,黑袍老者叫做董閑,兩人都是齊國人,俱是朝中要臣。五年前儲明國與大魏國開戰,齊國君主便以為時機到來,在三年前對儲明國宣戰,不想這一戰,大魏國不僅沒有相助,反倒是聯合了儲明國對抗齊國,導致齊國連連戰敗,百姓流離失所。

二老多次聯名上奏,主張休戰投降,還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環境,奈何當朝有不少野心家支持這場戰爭,軍備不足,便向舉國百姓搜刮,當真是苦不堪言。終於,二老實在不忍再看民不聊生的慘景,憤而辭官,一同尋了這一處偏僻之所隱居。他們的妻兒不多,也是被二老帶到了此處,隻不過白天他們喜歡在此處下棋,家眷便不會前來打擾。

二老在齊國內被稱作黑白雙星,倒不是因為做官而得,而是他們的棋術無人可及,齊國內早已沒了敵手,甚至鄰國諸多棋術聖手都慕名前來挑戰,個個羽铩而歸。這黑白雙星的名號,便是由此而來。

陳風對於二老的棋術倒是興趣不大,但聽聞儲明國與大魏國聯手對抗齊國,倒是讓他背後冷汗連連,他悠然記得,橫斷山天險之下,那一尊聳立的和平雕像。“難道,儲明國與大魏國聯盟,竟是與自己有關?”這般想著,陳風猛然搖了搖頭,無論如何,凡間戰國,自己也是管不了的。

他本想問完事情便走,不想將要辭別之際,二老卻是死活將他拉住,還叫來家眷將季若冰與雪瑩也拉著去了。幾日時間,陳風被二老折磨的不成樣子,兩人讓陳風與一人對決,另一人則是在後麵充當軍師,讓對棋術一竅不通的陳風叫苦連連。

這一日,季若冰與雪瑩董閑之女到上山采了一些藥草之後,便是外出散心。雪瑩踢著路旁的小石,嘟嘴道:“陳風哥哥也真是,本來問一下便可離去,非要跟那兩個老頭學什麽下棋,這一呆,可都是三天了。”

季若冰一笑,道:“其實,倒不是他想要留下,是那二老口才實在太好,我看陳道友每次說到要走,都會被他們以各種理由留了下來,傳言凡間政客說服之力極強,看來傳言當真不假。”

雪瑩輕輕哼了一聲,道:“他們就算再能說會道,我們一飛而去,難道他們還能攔得住不成。”

兩女抱怨之時,陳風正在畢延的指導之下與董閑對決,三日之前陳風對於棋術不知半點,在這三天的“折磨”之下,倒是懂得了一些皮毛,至少能夠認清一些形式,輸贏之勢也能夠辨別。

眼看陳風又要落敗,畢延索性不再指導他了,而是道:“陳風,這棋盤,便是這天下,以縱橫十九錯為天下大勢,三百六十一點聚大勢之脈,正中為天元,乃是天下核心。一盤棋,黑白之子一一而下,一子而起,便是提氣,隻有提起之子,才是有氣,而棋盤上的所有落子,氣已散,是為死!隻有手中那將落之子才是活,才有氣,這一活一氣,天下大勢如何變動,便在指間那一氣子之中了。”

聽完畢延所說,陳風不覺心神巨震。“是啊,一盤棋,一天下,這修道一途又何嚐不是如此,落下之子,無論黑白,早已成了定局,再無挽回之勢,天地八方之運,不正掌握在自己指間將要落下這一子之中麽。隻有手中這一子才是活,才有氣。此子落下,無論落在何方,勢必改變這棋中的天下大勢,也便是說,這一子,可讓自己一飛衝天,也可讓自己萬劫隕滅!”

這一刻,陳風有了一絲明悟,這明悟似乎在薄薄的霧氣之中,依稀便要看清,但總有那麽一層隔膜阻擋。這隔膜薄到可以忽略不計,但它總是存在,無論陳風如何努力也是揮之不去,不知何時,這薄霧能散,讓其後美景盡數呈現眼前。

讓自己,徹底明悟!

又學了幾日,陳風再度提及離去之事,二老看陳風去意已決,也並沒有過多挽留。陳風與畢延下完一局,雖然不到三十手便落敗,但也是讓二老暗暗心驚,能在不到時日之內便在他們手中堅持這麽久,這般悟性,已然令二老吃驚不已。

下完之後,董閑眉目一閃,與畢延對望了一眼後,似乎明白了對方的心意。二人深深看了陳風一眼,畢延道:“陳風,你可知道董老與我的棋術為何如此高明?”

陳風搖了搖頭,道:“晚輩不知,定是二老觀天下大勢透徹,對棋術研究透徹罷?”

二老同時搖頭,董閑道:“非也,其實我董家與畢家先祖乃是觀星之士,從繁星點點中感悟到了棋術精髓,而後便繪製成了棋術要訣,祖輩傳了下來,所以我兩家的嫡傳都是棋術聖手。不過我兩家的棋術要訣都是各自繪製,並不想通,直到我們一輩,我與畢老將棋術要訣合一,合力寫了一本棋譜,雖然我輩觀星查勢上的造詣遠遠不及先祖,但從棋術上來說,我與畢老怕是隱隱有所超越。”

畢延道:“如今我與董老不問世事,但我們一身棋術卻不想失傳,而且你對棋術的悟性遠遠超出了我二人的期望!”

陳風一驚,道:“難道二老……可是……”

陳風還未說完,畢延便是打斷了他,道:“我二人到了入土年紀,許多事情自然能夠看清,從你的眉宇間我們早就看出,你定非普通之人。這,也是我們想將這棋譜傳給你的原因之一。”

不給陳風拒絕的機會,畢延與董延已是從懷中各自拿出一本小冊子,直接塞入了陳風手中。陳風麵色尷尬,但看到二老眼中的堅決,也便不再推辭,將棋譜好生收了起來。

董閑道:“這棋譜,叫做雙星棋解,分為上下兩冊,日後你若棋術上成就超越我二人,我們此生也便無憾了。”

陳風心中凝重,卻不想十日相處,二老便將他們最為珍貴之物傳給了自己。雖然這棋術對於自己用處不大,但看著二人蒼老的麵露,陳風心中暖意流動。他朝二人深深一拜,道:“晚輩若是棋術上少逢敵手,定讓他人知道,我一身棋藝,乃是黑白雙星所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