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滅道:“淩施主,你不必太過擔心,老衲雖然將雷音寺的一段往事說出,也隻是想為陳施主清白一下身世而已,並不能斷定陳施主便是弘慧師兄的孩子。”

弘滅話剛落下,卻聽誅魔道人大聲喝道:“孽徒,你那骨玉呢,拿出來!”

陳風這才驚醒過來,種種思緒再度蔓延腦海,顫抖著雙手,將懷中半透半明的骨玉拿了出來。骨玉一出,雪花仙子一掩口,道:“執念舍利!”

弘滅也是搖了搖頭,念了一聲佛號之後,道:“罪過,罪過啊!”

誅魔道人忽然放聲狂笑,道:“哈哈哈哈,想不到我誅魔懲奸除惡一生,卻是自己培養了一個妖孽出來,笑話,笑話啊!”說著,忽然怒視陳風,掌間法力閃現,徒然一掌擊在了陳風的左肩之上,陳風隻感覺一股大力壓下,瞬間便要墜落地麵而去。不過他還是咬牙忍著鑽心的劇痛,牢牢跪在誅魔道人身前,道了一聲:“師父!”

誅魔道人道:“不要這般喊我,我可承受不起,從今往後,我誅魔與你解除師徒之名。今日,便讓我替天行道!”話還未完,誅魔劍已然抬起,嚇得韓大全等人急忙飛掠過去,師兄弟三人同時跪在陳風身旁,道:“師父,還請繞了小師弟吧!”

韓大全道:“師父,小師弟雖是,雖是妖人之子,但,但終究沒有行過一件惡事,還請師父……”

“夠了!”誅魔道人打斷了韓大全的話語,道:“難道你們幾人,也不想做我誅魔的弟子了麽?”

三人跪在一旁,終究不敢再說一句。陳風看了看三人,感激地一笑,道:“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你們別為我求情了,終究,終究是造化弄人罷了!”

誅魔道人道:“是啊,造化弄人,卻也該在我誅魔手裏終結。”說話之間,渾身道法閃爍,一腳踢在了陳風心口,這一腳他已是用了三成法力。幾乎隻是瞬間,陳風心口便傳出了骨骼碎裂之聲,倒飛途中,噴出了一大片血霧。

這一刻,陳風什麽都不去想,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已了卻了一生的遺憾,眼神恍惚之間,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父母的麵容,他們正在對著自己微笑,輕輕地告訴自己:“小風,不怕,哪怕失去一切,我們永遠都會住在你的心裏。”

“媽媽……”陳風悄然喊了出來,便在他即將昏迷之際,好似有一雙溫暖的玉手將自己輕輕托住,他想轉頭去看,但已經沒了一絲氣力,隱隱約約間,似乎聽到了一聲“陳道友……”

那托住陳風的人,一身藍衣,不正是季若冰麽?她將陳風托住,冷冷看著執劍飛來的誅魔道人,不動身形,不去抵擋,便這樣看著,看著……

難道,還是不能放過他?他做錯了什麽,就因為他身上流著雪狐一族的血脈?他便是妖了麽,他便是妖了麽……

這天地之間,到底什麽是魔,什麽是妖,而什麽,又是所謂的仙人?

蒼生,蒼生,天下蒼生,誰不是!

遠處,北辰子眉頭大皺,高聲道:“若

冰,你幹什麽,快讓開!”

季若冰麵容冰冷,不為所動,有那麽一刻,她卻覺得心好累,想著誅魔道人那一劍下來,將自己也帶走了吧。這個念頭,嚇得自己身形一顫,但不知怎地,她就是沒有移動一分一毫,托著陳風後心的玉手,不自覺地緊了一緊,這樣的感覺,讓她有些安心!

北辰子大怒,正要搶上,卻發現季若冰與陳風身前已然出現了一個身影,正是弘滅。弘滅將誅魔道人擋住,道:“誅魔施主,這一切終因我雷音寺而起,可否容老衲說一句話?”

誅魔道人冷然道:“大師還有何話要說?”

弘滅道:“陳施主雖然是妖道之子,但卻也有我弘慧師兄的一半血脈,且他此刻被劍靈所侵,若是一劍下去,劍靈不毀,卻反倒被其逃了出去。日後終是隱患,反倒是存於陳施主體內,反倒安全一些。之前諸位也曾看到,劍靈好似靈智淡薄,說不得入陳施主體內之後,卻是會被其心神同化,豈不更好,若是那時陳施主有違天道,不消誅魔道人動手,我雷音寺即會未弘慧師兄造成的冤孽負責!”

龍上真人和北辰子同時飛了過來,看了看已然昏迷的陳風之後,龍上真人道:“誅魔師弟,大師所言甚是,暫且先放他去吧,若是他體內的劍靈有了異象,再做決斷也是不遲!”

北辰子則是麵色一沉,傳音與龍上道:“龍上兄,如此做,可怕有欠考慮,若是劍靈徒然爆發,我等如何承受得起!”

龍上真人苦笑,傳音道:“弘滅大師已然求情,那孩子身上,終是有雷音寺的血脈!剿滅妖魔兩道,卻不可少了雷音寺的。”

北辰子瞬間明悟,隻得道:“誅魔道友,我看,便依大師所說罷,你既逐他出了師門,也算是脫了這層幹係了!”

誅魔道人對天長嘯,運上了法力的聲音如洪鍾般傳開:“陳風與蜀山從此斷絕幹係,蜀山眾弟子若與此子再有任何交集,以誅殺論處!”

所有弟子,都是被誅魔道人此話震得雙耳嗡嗡作響,再也不敢多看陳風一眼,切切私語,也是在正邪兩道弟子中傳了開去。遠處,黑煞魔君麵色蒼白,更加了一絲陰沉,看上去猙獰不已,卻也隻得咬牙道:“今日,這劍靈是無望了,走罷!”

噬魂公子道了一聲是,帶領魔道眾人急速退去了,龍上真人再有不甘,卻也怕黑煞魔君再做出之前那瘋狂之舉。在魔道眾人離開後,雪花仙子等人自然也不敢多呆,用雪狐山的隱匿逃遁之術,不久便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妖魔兩道之人走後,龍上真人道:“弘滅大師,我等雖暫且放過了他,不過我卻要查探一下他的身體,若是劍靈有何異樣,卻也隻能從長計議了。”

弘滅點了點頭,讓開了一條道路。龍上真人探出手去,暗在了其肩頭之上,除了感到陳風的氣海比一般元靈境修士要渾厚一些之外,別無其他。少許過後,他將手縮了回來,與眾人相視點頭,表示沒有異樣。

不多時,季若冰也被北辰子強行拉開了去,陳風

如斷線的風箏一般掉落地麵,生死不知。

轟隆隆!

天際之上,一道驚雷炸響,似乎,是要起風雨了罷!

不知過了多久,這片天地便隻有地上狼藉的劍墓碎片,還有數百名正魔兩道弟子的屍體,還有,不知生死的陳風。

在誅魔道人的威怒之下,走前無人趕去看陳風一眼,留得他在此處自生自滅。漸漸地,天色暗了下來,原來已經入夜。天空中並沒有月懸高空,隻用濃濃的黑雲壓頂,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將陳風的麵容照的清晰了一些,他氣息微弱,一身輕衣沾滿了血漬,口中喃喃喊著一聲聲:“媽媽……”

閃電過後,雷聲又起,不一會便下去了大雨,這場雨下得很大,似乎將大地都全然洗刷了一遍。不過有些東西,是這場大雨能夠洗去的嗎?

深夜,大雨依然不止,在一處森林之內,搭著一個簡易的帳篷,帳篷四麵都無遮擋,還是會有零星的雨點打落進來。帳篷之內,升了一堆柴火,火光照亮了一小片地方,除了雨聲,便隻有木柴在灼燒下的輕輕炸裂之聲。

此刻,正有一名藍衣少女輕輕往火堆裏麵添加木柴,火光將她的麵容映了出來,美麗而清冷,不是季若冰,還能是誰?季若冰一邊添加木柴,一邊翻滾著一根竹棍,那竹棍之上,串著一隻田雞,發出陣陣香味。不過季若冰翻滾田雞的手法極為生硬,不多時,飄散而出的香味之間已然夾雜著焦糊,她眉頭一皺,急忙將田雞從火上拿開,用手捏了捏一邊的翅膀,頓時燙連連甩手。

吮吸了一下手指之後,她轉頭看了看身旁,原來她的身邊,竟還躺著一人,那人額頭上全是汗珠,嘴唇不時便會動一動,似乎在呢喃的說著些什麽,不過又聽不清。在他的胸口之處,包裹著簡易的碎布繃帶,那繃帶略顯藍色,與季若冰的衣裙極為相似。季若冰看了他一會,露出了一抹難得的微笑,又轉身繼續翻弄著田雞。

不多時,那人咳嗽了數聲,忽然緩緩睜開了眼睛,四下一看,似乎疑惑不已。他身體一動,想要坐將起來,忽然痛的呲牙咧嘴,不由得悶哼出聲。季若冰急忙將他扶了起來,道:“你醒啦,雖然未受內傷,不過肋骨斷了三根,需要調養一段時間才能行動自如!”

看到季若冰的麵龐,那人輕呼一聲,道:“季道友!”

這人,不消多說了,正是陳風。

季若冰一笑,道:“正是我了!”

陳風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季若冰將自己救到此處,心中一股熱流上湧,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擠出一句:“季道友,多謝你救我了!”

“有什麽可謝的,你不也救過我的性命麽!”說著,將一隻雞腿遞了過去,“諾,你昏迷的時候肚子便咕咕直叫了,吃吧。”

陳風將雞腿接過,輕輕咬了一口,頓時一股苦澀的味道傳來,原來這隻雞腿已被烤的焦糊。不過陳風並沒有感覺一點苦澀之意,雞腿雖苦,卻好似這一生吃過最可口的食物一般,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