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冰看他吃得這般香甜,道:“吃那麽快幹什麽,還多呢。”說完,也掐了一點放入口中,雞肉入口,苦澀傳來,瞬間讓她眉頭大皺,但她還是艱難的將其咽了下去,奇怪的看著陳風,道:“這麽難吃,你你竟然吃完了?”

陳風的手上,隻剩一根孤零零的骨頭,他將口中的雞肉咽完,這才道:“我覺得很好吃啊,嘿嘿,這感覺很好!”

陳風本是隨後之言,但聽在季若冰耳中卻是變了味道,隻見她滿臉通紅,一時低下了頭去,不知說什麽好。隔了少許,這才道:“你吃飽了麽,這裏還有一隻雞腿。”

陳風道:“再給我吧!”

不大一會,一隻雞腿又被陳風吃完,他打了個飽嗝,牽動心口肋骨,頓時又痛得悶哼一聲,季若冰噗嗤一笑,道:“我都烤糊了,你還吃這麽開心,三天沒吃飯了罷!”

陳風道:“沒有,就是覺得好吃罷了,可能,是因為你烤的緣故罷。”

此話落下,兩人都沉默了,隻有麵前的火還在燒,天空的雨還在落。其餘,便隻剩下兩人劇烈跳動的內心。兩人都未發現,此刻,正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他們。那是一個嬌小的身軀,一身紫色的長裙,已經完全被大雨打濕,她便這樣看著,很久,很久,白皙的臉頰之上,似乎還可以看到五個淡淡的指印,流下的,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便是一路尋覓而來的淩玉兒,饒是誅魔道人說過,蜀山弟子誰與陳風再有交集,都會被誅殺論處,然而,她還是來了。雖然看到了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但她不後悔,至少她可以確定,他還活著!

忽然,淩玉兒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她猛然轉過頭去,不由得輕呼了一聲:“爹爹!”

來人,正是龍上真人。龍上真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我就知道你會偷跑出來,玉兒,你聽爹爹一句話,該走的,終究是要走的!”

淩玉兒忽然無聲痛哭,忽然撲入龍上真人的懷中,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毫無保留的爆發了出來:“爹爹,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龍上真人看了一眼遠些的陳風與季若冰,右手輕輕拍著淩玉兒的後背,無奈道:“有些事,從來就沒有答案的,當有一天你真的找到了答案,也就不那麽在乎了,走吧,走吧!”

這一夜,注定了風雨,注定了離別!

一道流光悄然而去,並沒有打破陳風與季若冰的沉默,許久許久,兩人身前的火堆也將要燒盡了,季若冰嘴唇輕微一動,抬頭看著陳風,道:“以後,你要去哪裏。”

這一句話,將陳風徹底拉回了現實,有那麽一瞬,他便想永遠這般沉默下去,至少,他能夠看著眼前這難以割舍的麵容。他苦笑,撓了撓頭道:“我也不知道,但神州大地何等廣大,總該有我的去除罷。”

季若冰道:“這雨,小些了,我也是偷偷跑出來的,師父他們天亮便要回門派,我也出來的很久,所以……”

陳風道:“我知道,能在今夜見你,我已是極為歡喜了,便不知道,日後是否還

有再見的希望。”

季若冰一笑,道:“見與不見,又有什麽關係呢,你先走罷,我,我看著你走!”

陳風深深看著麵前著稍縱即逝的麵容,想要將她牢牢記在心裏,這一次,季若冰沒有回避他的目光,抬頭,與他凝望!這一眼,是永恒了嗎?兩人的眸中,清晰地倒映著自己的影子,也留在了對方的腦海,感受著相互的心跳聲,呼吸聲,陳風甚至有種衝動,想將麵前的人兒攬入懷中,但最終,他站起,轉身,大步離去!

季若冰看著陳風慢慢遠去的背影,一滴清淚,緩緩劃過臉頰,落地無聲!

天色大亮,陳風已是走出了數十裏距離,茫茫神州大地,一時不知要往哪個方向行去。看了看無垠的天空,終於是不再多想,禦劍而起,衝入雲霄。一路飛行,陳風胸口還是疼的厲害,不過好在不是內傷,並不影響他運用法力。連續飛行了數日,傷勢漸好,陳風忽然看到一處鬱鬱蔥蔥的所在,便禦著赤風劍,緩緩落了下去。

落地之後,他才是發現不遠之處乃是一座小鎮,這座小鎮被青山綠水環繞,倒是優美不已。步行了半柱香時間,陳風便進入了小鎮之內。小鎮裏,並不像清河鎮那般有林立的商鋪酒樓,大多是些青瓦木屋,隻有小鎮中間有座稍微華麗一些的院落。小鎮內的道路乃是用青石板鋪砌,過往居民有的趕著牛車,有得背著籮筐,都是行色匆匆,想來這個小鎮的人們都是以務農為生。

眾多過往行人都是看了陳風一眼之後便匆忙離去,隻有少數人會多看他兩眼,在鎮內走了好一段路都未發現有客棧飯館之類,陳風便找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問道:“小弟弟,你知不知道這裏哪有客棧麽?”

小男孩搖了搖頭,道:“我們和興鎮這麽小,哪裏來的客棧啊。”

陳風道:“原來你們這叫和興鎮啊,沒有客棧,那有飯館之類麽,大哥哥好幾天沒吃飯了呢,餓得緊啊!”

小男孩頭一歪,道:“你少騙人啦,好幾天沒吃飯還這麽精神,飯館也沒有,不過在鎮東頭有個老王頭,他是開茶館的,有東西可以吃,你去看看吧。”

陳風道了一聲謝,便向著和興鎮東邊走去,不一會,果然看到了兩間木屋,木屋之外立著一根高高的竹竿,竹竿頂上則綁了一塊白布,賬麵用毛筆寫了一個歪歪斜斜的“茶”字。竹竿旁邊,零星的擺放著幾張木桌,還有一些凳子。

陳風三兩步走了過去,發現此刻正有兩桌人在坐著喝茶,一桌上坐著三個中年人,都是身著粗布短衣,乃是三個農家漢子。而另外一桌,則是坐了一個老頭,這老頭一身漆黑道袍,蓬頭垢麵,桌上放了個酒葫蘆,鄰桌三個漢子碗裏都是青色茶水,那老頭碗中卻是一大碗白酒,老遠便能聞到刺鼻的酒味。

陳風眉頭大皺,這老頭,不就是在清河鎮內遇到過一次,而後又在榮昌城內給他打滿了一大葫蘆酒的瘋老頭麽?

陳風心下苦笑,暗道:“竟然能在這清冷的小鎮遇到熟人,隻不過這熟人,卻是有些奇特罷了!”

他搖了搖頭,索性便坐到

了那瘋老頭對麵,道:“老人家,我能坐這裏麽?”

瘋老頭看了他一眼,眼睛一眯,道:“酒,酒,好喝,嘿嘿……”

陳風大是無奈,而且看那瘋老頭的神情,顯然對自己已毫無印象。正自鬱悶之際,隻見一個身穿麻衣的少女走了過來。這少女雖然穿著粗略,卻也簡潔不已,長得極為清秀。少女來到陳風麵前,微笑道:“請問,您要喝什麽茶?”

陳風道:“那個,我不是來喝茶的,請問,你這裏可有什麽吃的?”

少女明顯一怔,不過隨即像是明白了過來,道:“您是外鄉人吧,我們小鎮地處偏僻,很少有外人到此,而鎮中都是莊家人,自給自足,幾乎無人在外吃飯,我們茶館吃的倒是有,不過,不過就是少了點。”

陳風點了點頭,道:“我確實是第一次來這裏,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便給我來一條清蒸鯉魚,一碗紅燒肉,再隨便來個小菜便好。”

少女滿臉尷尬,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們這裏沒有魚,也,也沒有肉!”

陳風有點了幾樣菜,但少女都是尷尬不已,最後,陳風隻得反問:“那請問,你這裏有什麽可填飽肚子的?”

少女道:“我們茶館,就隻有花生米!”

陳風無奈,隻得道:“那便給我來一盤花生米罷,還有,像他們一樣上一碗茶。”

少女道:“請問,你要什麽茶?”

陳風微怒,道:“隨便了,你趕緊端上來便好。”

少女看陳風臉色有變,急忙跑開去了,不一會,一碟花生米和一碗熱茶便端了上來。陳風雖然五日未吃東西,但對身體卻還未有影響,隻不過肚子餓得厲害,但看到一碟黑乎乎的花生米過後,頓時毫無食欲,隻得端起茶碗,輕輕喝了一口熱茶。

不過這茶倒是味道不錯,三兩口便被其吞下肚中,惹得鄰桌三名大漢投來了鄙夷的目光,其中一人道:“這外鄉人,看似衣著光鮮,品茶卻還不如我們農家人。”

另一人道:“噓,小聲點,讓人家聽見可不好。”

陳風心下好笑,都說得這般大聲,卻還怕自己聽見。他也懶得理會,靜坐少許之後,忽然想起了之前種種,心下陣陣酸楚。知曉了自己的身世,然而父母均已不在,他不在意自己身上有妖血流淌,若是雪月仙子還在,他會毫不猶豫的跑上去喊著一聲聲媽媽。可是,這一切已然不可能,隻有在睡夢之中,他才會夢見自己父母的模樣。而他體內的鴻蒙金書,他清楚的記得,便是自己的父親留下的,也算是得了父親的另外一樣遺物吧。

陳風有時候也會想,當時自己的父親為何會在前往蜀山派的途中將鴻蒙金書丟棄,又是什麽原因讓他急匆匆離開。但這些問題隻是一閃而過便被他拋到了雲外,他想的更多的,是為何自己的父親要選擇死,是雷音寺嗎,是雷音寺必死的自己的父親嗎?

他不敢多想,生怕自己心中再生怨恨,至少雷音寺弘滅在自己的眼中,是一個慈祥的老者。

“但是,總有一天我會上雷音寺,問個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