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華的表情很冷,他的刀也很冷,刀柄寒玉通透,可是他的心更冷,冷到他一出刀,就仿佛冰雪驟然降臨,讓對手如至冰窖。
冰窖不是個好地方,因為那裏很冷,呆久了更冷,冷久了就會死。
血液凝固,天地變色。
從月天空自暴自棄的傳聞,傳到連星的耳裏後,連星的心裏,對月天空則更加不屑起來。
他不屑和一個廢物比武,因為他自視甚高。
他自視甚高,所以才會成為三刀之一。
為了一個女人去拚命?
笑話。
連星從來不會幹這樣的事,即便望月確實讓他心動,卻也遠遠達不到讓他能放棄尊嚴的程度。
他絕對不會為了一個女人連命都不顧,他的心裏,還有天下。
所以月天空為了一個女人去拚命,他,很不屑。
真的不屑。
這種不屑,已經極為明顯地體現在了他的眼神裏。
月天空也已經明顯地察覺到了他目光裏的看不起,月天空很平靜。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會平靜,拔出劍就要決鬥了,因為他也自視甚高,偏偏多了一絲情。
現在的他真的很平靜,平靜到麵對昔日把自己從高空打落低穀的敵人,足以稱為生死之敵的人時,他還能保持微笑。
淡淡的微笑。
連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月天空還是微笑,但卻緩緩地拔出了劍。連星冷冷一哼,就算月天空的劍法出神入化,那又如何,武者境界,即便是武者巔峰,都隻能算做普通的拳腳,而武師則不同,武師已經習練了特殊武技,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武者可以抗衡的。
月天空有千劍,連星隻需一刀。
一刀決生死,一刀定勝負。
一刀,則兩斷。
月天空仗劍而上,宛如飛蛾撲火,明知要死,還是執著向前。它終將焚化成灰燼,在大火裏了結自己的生命。它明知道,可是義無反顧。
驕傲的人,明知不敵,明知敗定,卻不會怯弱,他們會迎難而上。
生要驕傲,死亦光榮。
隻是……在別人的眼裏,這是光榮麽?
在圍觀者的眼裏,這是愚蠢,是不可救藥,是找死的行為。
“這個白癡,人家是武師,他居然主動上去找死……”
“看看他怎麽死的……”
“果然是已經成了廢物的人,居然想靠一把破劍,和連星對打……在我看來,連星隻需要一刀,就能把他打敗。”
連星確實隻需要一刀就能決定勝負,月天空的破綻太明顯,明顯到天河門中任何一個人,都能一刀決定勝負。
如果一個人的破綻到了這麽明顯的地步,那麽它已經不再是破綻,而是,陷阱。
月天空想賣破綻引他出手,那必然是想好了應對之策。
可能他
一旦出刀,月天空就能反轉敗局。
這麽天才的人,絕對不會犯這麽幼稚的錯誤,雖然月天空曾經自暴自棄過,但他畢竟還是個天才。
隻要是天才,行事就不會簡單。
連星卻想簡單一回,他明知道月天空可能有詐,他還是出刀了。大刀在手,霸氣威武,一刀落下,宛如要將月天空劈成兩截。刀勢威猛,三刀之一出手,果然非同凡響,在場圍觀之人,紛紛驚呼出聲。
這一刀,驚天地而泣鬼神。
這一刀,斬碎明月。
這一刀,劃破夢境。
月天空的夢境應該碎了,望月並不愛他,他再執著付出,隻是自取其辱而已。人生,愛情,並不一定要隻對一個人。不珍惜自己的,不愛自己的,應該放棄。
果斷放棄。
就如同此刻,月天空果斷地出手。
本來他避無可避,除非用劍格擋,那樣他的劍必定會從他的手裏脫落,然後連星的大刀會架在他的脖子上,對著他譏諷地笑。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所有人都認為,他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他的腳步卻硬生生地止住了,猛地一錯,躲開了大刀的攻擊,這雖然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卻在連星的意料之中。他連停滯都沒有,直接刀背一反,追著月天空劈去。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生。
月天空不知道發了什麽瘋,居然一把抓住連星的大刀,然後把手中的寶劍當暗器朝連星擲去。
月天空牢牢地扣住了大刀,連星動彈不得,寶劍飛快地刺向連星的胸口,距離太近,連星遲疑不得。
他隻能躲開,在他躲開的一瞬間,卻感覺到虎口一震,頓時暗道不妙,而台下圍觀之人看到,月天空竟然在這麽一個關鍵的時刻,把連星的大刀給奪了下來。
奪下大刀之後,他馬上就將手裏大刀抓過來,朝連星砍去。
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沒有任何停滯,顯然是事先就計劃好的。
月天空的心機,讓連星感到一陣心寒,這是他第一次,因為三刀之外的一個人而產生寒冷的感覺。他突然想到,如果月天空不是武者顛覆,而是一個真正的武師的話,那麽他是不是必敗無疑了。
看來,月天空雖然曾經很頹廢,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然而,武者畢竟是武者,不管比速度,還是比實力,都是略遜一籌。
棄劍奪刀,這是好棋,還是一步臭棋,誰也說不清楚。
劍法是月天空最擅長的,是他對敵取勝的關鍵所在,可是他放棄了劍,卻去奪了連星的刀。連星如果不是一開始大意了,也不會被月天空把刀奪去。
奪刀就能獲得勝利了麽?
顯然不能,因為連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如果他那麽好對付,他就不是連星,不是三刀之一。
失刀又如何,連星輕易地躲過月天空的攻擊,腳步快移,月天空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
連星猛抓刀背,用力一扯,月天空早有防備,抓得非常緊,連星別想把刀搶去。
可是連星不是想搶刀。
月天空因為抓得緊,被連星一扯之下,整個人朝連星的方向飛了過來。
連星的力氣很大。
能輕易地扯飛一個人。
這個人飛到他麵前的時候,他隻是輕輕地一抬腳,踢中了這個人的肚子,就把這個人,硬生生地踢下了擂台。
掉下擂台,就是失敗。
月天空,敗。
月天空雖然敗了,那是敗在本身的實力差距之上,連星雖然勝利了,可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卻是敗了。
因為他的刀被奪了一次。
不管他是因為大意,還是因為什麽,他的刀被月天空奪走,這是事實。
無法回避的事實。
對於一個練武之人來說,武器,是第二生命。用劍的,不能失劍,失劍就等於把自己的性命和榮譽拱手送人,用刀的,不能失刀,因為沒有刀,他很可能被自己以為弱小的對手打敗。
被人奪走武器,比死在對方手裏,還讓人感到屈辱。
連星不是普通的刀客。
他是三刀之一。
是天河門的驕傲。
是六門會武中的熱門奪冠人物。
是一個自負的青年強者。
他是連星。
他不是月天空。
所以他學不會月天空的自暴自棄,可以什麽都不在乎。他有榮譽,有驕傲,有臉……
而當月天空將他的刀奪下的時候,他的臉麵、榮譽、驕傲,也隨之被奪走。
月天空舍棄了自己手上的劍,將自己的一切弱點暴露在連星麵前,為的,就是狠狠地給自己曾經的情敵,打一次臉。
打得他痛。
和當初自己被打敗時候一樣地痛。
月天空宛如斷線的風箏,飛下擂台,下麵的人紛紛閃避,生怕被砸到。一個人衝了出來,正是郭慕,郭慕急忙跑過去,將月天空接住。
月天空吐出一口鮮血,顯然,連星的這一腳,踢得非常重,非常狠。他沒有十來二十天,恐怕恢複不過來。
可是,郭慕看到,月天空臉上是笑著的。
郭慕知道他為什麽笑了,那是一種心願得償的欣慰,於是,郭慕也笑了。
隻是擂台之上,連星的臉色卻是難看到了極點。
……
這一戰,雖然感覺有點滑稽,出乎了眾人的意料之外,但是眾人卻是更加興奮。
雖然被打臉的不是月天空,而是連星。
不過,更好。
三刀之一被打臉,圍觀者的快感,外人怎麽知道。
“哼,丟人。”方竹冷冷一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