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交鋒
從早上開始，在後宮，王的寢室內，越來越緊張的氣氛好像接近了沸騰的溫度，甚至連在角落裏那位訓練有素的女官都開始了坐立不安，連茶杯和餐具都放錯位置，甚至都沒有覺察到的優秀女官，不由得掏出了手帕。
“呐，琦攸，要點心嗎？”
唯一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的，也隻有國王一個而已。
笑意盈盈的遞出了點心，甜味的豆沙和適中的杏仁豆腐，在某人充滿殺氣的目光之下，似乎有就此爆炸的趨勢。
“……”抬起沒有被拴住的左手，他冷冷的視線好像要在王的身上射出一個大洞一樣，不過，毋庸置疑，如果視線可以殺人的話，燕瀟已經毫無懸念的千瘡百孔了，“我討厭甜食……”冷到讓屋內的花草也可以結冰的寒意，如果不是王在這裏，那名可憐的女官一定會因此而暈過去。
雖然那張精致的麵孔看起來好像女子那般，輕柔的發絲靜靜落在耳畔——不管從何種角度看都更像一個非常漂亮美人的琦攸，纖細柔軟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雖然麵色略見蒼白，那種膚色在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不自然，淺褐色的眼眸盈盈，隻是這雙眼此刻爆發出的殺氣，確實是恐怖到了一個讓人無法去注意那漂亮臉蛋的地步。
“啊，不喜歡嗎？”燕瀟露出遺憾的表情，用手拿起金黃色的糕點塞入口中，意猶未盡的舔舐著手指，向琦攸投以魅惑的眼神，好像一副要把眼前的清秀男子拆吃入腹的模樣。
“……我可是很喜歡呢。”滿意的看著那個比自己年長的家夥額上爆出的青筋，不知何故拿起自己被拴住的右手，將琦攸手中的一小塊桂花糕吞進了肚子。
簡直好像情人一樣的親密舉動讓站在一邊的女官開始了眉角的抽搐，在最合適時間選擇頷首退下的她，之後的幾年，都在散布著“王其實是雙刀”這樣的傳聞。
“那是我的！”接近歇斯底裏的琦攸一把扯過燕瀟的右手，瞪大了眼眸的同時，開始為那塊最後的桂花糕而感到悲憤莫名。
早飯已經被這個嗜甜食如命的男人全部消滅，肚子還空空如也的琦攸，自從小時候被璃櫻扔在縹家迷宮裏麵餓肚子之後，第一次的開始了發自內心的怨恨。
雖然那之後也是因為胃病的原因而不能吃太多的東西，卻因為兒時不太愉快的記憶，對食物有著一定程度執著的琦攸非常不爽的挑起了眉。
啪嚓。
白玉的筷子被一下子折斷了，燕瀟猛地抬起頭，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長長的黑色直發被束在了腦後，這讓他看起來和平時的慵懶相比，多了幾分華麗。好像貴公子一樣的裝束，相比隻穿了一件白色絲綢內衣的琦攸來說，和燕瀟站在一起就好像新婚的夫婦一樣。
“……”燕瀟歎了一口氣，為琦攸沏上了茶水，散發著香甜氣息的茶湯已經完全的冷掉，卻依然味道非常之好。
最終還是毫無怨言的飲下甜味的茶水，琦攸盍上了眼睛，“那麽，現在是不是可以道歉了？”
燕瀟無奈的揉了揉額頭，深吸一口氣，“把你強行拴在這裏是我不對，但是……”
“我不是說這個！”純銀的茶具被重重的放下，一把拉下自己的衣袖，光潔的手臂上，已然有了好幾塊的烏青。
“……我說，你真的是在藍家長大的嗎？還沒有聽說哪一位藍家的公子睡覺會踢人踢到這種程度！”
燕瀟“唔”了一聲，麵露羞慚的扶住了額頭——迄今為止，作為一個大人也沒辦法改掉的壞習慣，恐怕隻有這麽一個了。
“真是的，你難道是小鬼嗎？睡覺竟然還踢被子！”憤憤地轉過頭，因為對方采取了正確應對的態度（老實的道了歉），琦攸一時間也沒辦法發火，好像什麽東西堵在心口一樣難受。
就這樣，因為某些腹黑到讓人咂舌的男人，從昨天傍晚開始，琦攸不得不開始了他時隔八年之久的後宮生涯。
還是那張很寬的大床，昔日坐在床邊為那個露出微笑的男子拉二胡的日子已經過去，他微微側過頭，那放著銀色小刀的抽屜，依然半開著，那裏麵的刀具，是他送給那個人的禮物。哼唧哼唧抱怨著，為他削桃子，為他做甜點……從外麵找來各式各樣的糖果——有時候實在是覺得，那個時候的劉輝也許比自己更像一個孩子。
可是……劉輝，你現在又在哪裏呢？
眼眸中不由自主地帶上了淡淡的憂傷，那個男人第一次教會自己，真正愛著一個人的感覺……如果不是劉輝的執意，也許，他現在此刻，正與昔日的主子坐在一起飲茶聊天。
——說起來，劉輝睡覺也不是很老實的類型……
意識到某種微妙聯係的他口中含住發帶，鏈子拉著燕瀟的手，他卻毫不在意的束起了頭發。
雖然不至於把自己踢下床三四次，但是，卻喜歡把自己當作某種玩偶抱著，最後被壓得腰酸背痛，沒辦法好好休息的都是自己。
——總覺得發現了好討厭的事情……
坐在旁邊的燕瀟幫放棄的看著琦攸一副吃了黃連的苦澀表情，雖然喝了甜味的清茶和許多的甜點，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燕瀟的嘴巴裏麵卻滿是苦澀。
“怎麽了？”忍不住出聲，卻惹來了琦攸一記白眼，兩個人也開始費力的穿起了衣服。
“唔……你跟我同一個方向轉啊……”
“哎？”
“笨……不是那裏，喂，你究竟在摸哪裏啊～！”
“可惡，我的手就長在這裏啊，你讓我放在哪裏？”
“哇！！”
就這樣意味不明的對話在不斷進行著的同時，寢宮的門被毫無預兆的推開，突然出現在室內的藍貴妃有一種被瞬間石化的感覺。
“你們……兩個在幹什麽？”聽起來像是很歇斯底裏的聲音，領教過這個女人恐怖的兩個男子不約而同地咽了一口唾沫。
“不、不是你想得那樣啦……這、這是個誤會……”燕瀟開始了哦嗬嗬的傻笑，即使在這樣詭異的空氣中，這種毫無說服力的傻笑隻能讓他更加可疑而已。
“難道說……”小雪眯起眼睛，露出了危險的表情。
“不是啦，我們、我們隻是在練……練，體操，對啦，我們在練體操！”燕瀟瞥了一眼琦攸，此刻，這個楚楚動人的男子似乎已經變成了粉末狀的物體……至於為什麽要撒這個毫無營養的謊，他也來不及去多做思考了。
——差不多被風化了呢……
因為事情開始往奇怪的地方發展，為了免於成為曆史上第一個死在貴妃怒火下的君王，燕瀟隻有繼續進行著這樣愚蠢的解釋。
“是這樣啦，我看到母親經常在做一些很奇怪的體操，所以，就讓她教了我一點……嗬嗬、嗬嗬……”
形象徹底毀於一旦的濁世佳公子，紫燕瀟，隻能在內心默默地流淚了。
因為怎麽樣都沒辦法說出，我為了把這個家夥強行留在這裏，所以就把我們兩個索在一起了，我們還過了一夜這樣超級讓人誤會的話……一代君王的悲劇還在默默上演著。
“哎？真的嗎？”小雪露出了然於胸的表情，點點頭，像是在說“原來如此”這樣的話。
呼~
逃過一劫，燕瀟在心中悄悄地擦了一把汗，因為不想讓小雪參與這個計劃，所以，具體的內容，都是他一個人定下的。
“我還不知道原來你和琦攸也要做‘讓胸部變得更大’的體操啊？”
小雪笑眯眯的點點頭，那好聽的聲音在燕瀟和琦攸聽來如同地獄鬼卒的招魂笛聲。
她微笑著把手指的每一個關節全部按了一遍，發出哢啦哢啦的響聲，“那麽，就讓我來加入你們好了……”
“……”
那是一個平靜的早晨，然而這一切，卻被兩聲響徹雲端的慘叫打破了。
執務室內，因為手被拴住而沒辦法反抗的兩個悲哀男人……此刻，正因為某些誤會而一步一步地走入深淵。
“真是甜蜜啊……看，王和那位大人真是天生一對呢……”
“啊，真是，王難道一直以來都是雙刀嗎？”
“……”
這種禁斷之愛在皇宮開始流傳，燕瀟覺得自己還真是低估了皇宮內謠言的威力。
當然被貴妃毆打這件事情也是讓他鬱悶的事情之一。
……到底為什麽那麽生氣啊，小雪那家夥……
習慣性的去托腮幫，因為燕瀟是左撇子，所以拉過來的右手卻是和琦攸的銬在了一起。
“我說啊，你的話就算了，為什麽我也會被拖下水啊？我看起來好男色嗎？”
“什麽叫‘你也就算了’，琦攸很不爽的轉過頭，抽回手，燕瀟失去支撐的下巴一下子磕在了桌子上，“我可是受害者之一呢，快點把鑰匙拿出來，否則我就連你的手一道砍下來！”
“啊，非常遺憾，那東西現在在龍澈那裏，他在七天之前就出發了，最早明天中午就可以到達貴陽了吧。”
琦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究竟想要做什麽？不管怎麽樣，我也不可能去為你賣命的。”
燕瀟毫無心機的笑了起來，“秘密。”
“切~”
“不過說起來，”王有些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你好像一直在鬧別扭呢。”
“沒有人落到這個狀況會覺得很開心吧？”
“啊，果然還是把你和龍澈綁在一起你會覺得比較開心？”
“那我會立刻二話不說的把他剁成肉醬。”
“真冷血，”燕瀟撇了撇嘴，但是很快的笑了，“不過，和我在一起你卻很聽話呢……果然還是喜歡我的吧，琦攸。”
“囉嗦死了，快點工作！”
“啊~好冷淡……”
一輛豪華的馬車緩緩地駛入貴陽，引人注目的華貴裝飾，絢麗的寶石和精致的花紋……然而，最令路人為之側目。
“啊，那是雙龍蓮泉！藍家家徽啊……是藍家的家主嗎？”
“聽說是一位非常漂亮的美人呢，真想見一見……”
“哈哈，算了吧，那種公主大人我們可是見不到的……”
小店的老板哦嗬嗬的笑起來，卻突然聽到了杯子破裂的喀拉聲。
“哎？”
一個女孩子不知何故的散發出了殺氣，很漂亮的茶杯也被捏成了碎片。
“可惡的家夥……”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話一樣，女孩子藍色的眼眸看起來確實是冒著要殺人的紅光。
“那個……客人……”
女孩子猛然醒了過來，隨手丟下幾個銅板，抱歉的一笑，飛快地跑出了店裏。
馬車在藍家府邸前停下，車夫立刻的跳下了車，第一時間掀開了車簾，竹子的清香散發出很好聞的味道。
車夫立刻的低下頭去，一雙纖細白晰的手伸了出來，細致的皮膚如同散發著淡淡的光澤一般。
所有的路人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從車內走出的絕世美女，長長的頭發，儼然是金色的……隨意的落在腦後，冰藍色的眼眸，卻融入了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
還真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美人啊……
不覺得投以注目的視線，美女輕啟唇瓣，淡淡一笑。
頓時，老少路人，全部都保持了呆滯的狀態。
絕世美人走進了府邸，麵對站在麵前女子，露出了妖豔的絕美微笑。
“好久不見了，瓏珊姐姐……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呢……”
女子不斷顫動的肩膀，不知為何，看起來好像接近極限崩潰的樣子。
然後，一隻鞋子飛起，毫無憐香惜玉之意的砸在了美女的臉上。
“啊，好過分……”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美人捂著自己差不多被毀容的臉，“瓏珊姐姐……”
“給我適可而止吧，龍澈！”
藍家家住終於因為憤怒和不爽的雙重心情而大吼出聲，毫無淑女形象的拎起“美人”的衣領，“這身女裝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駕著我的馬車在貴陽滿大街亂逛！知道這樣會給我造成很多困擾嗎？笨蛋龍澈！”
藍家最小的公子，藍龍澈，不知為何的浮現出一抹惑人的微笑。
“啊啦，不夠美貌這種事情也不用這樣吧？瓏珊姐姐……嫉妒是女人的毒瘤哦，就算是一副沒人感興趣的臉，或者是比白州大絕壁更加平坦的胸部，你也可以健健康康德活下去啊……瓏珊姐姐，就算到了最後一步，變成沒人要的老太婆，我也會勉為其難娶你的……我很溫柔吧，瓏珊姐姐……嗚哇……”
被一腳踢飛的“美人”，已經可以看到了那瓏珊背後冒出來的黑色怨念了。
藍龍澈，性別——男。
因為在年幼時起，身體不好的緣故，龍澈一直被當作女孩子撫養，到十八歲時才恢複男子的身份。
身為昔日藍家三當家——花，唯一的兒子，這個男子充分繼承了父母雙方的美貌……父親的藍眼，和母親的金發。
從小受盡寵愛的藍家小公子，可謂是什麽事情都不會……沒有像青瓊和燕瀟那樣優秀的才華，在武術和學業方麵都非常失敗的藍家公子。
唯一讓人在意的，隻有那一份讓人咂舌的美貌，以及……在機械方麵製造的才能而已。
那個時候，無論是國家還是藍家本身都沒有對這個孩子才能多加在意……然而，卻被認為是彩雲國曆史上機械製造始祖之人——藍龍澈，此時，才隻有二十四歲而已。
徹頭徹尾的大少爺……
瓏珊腹誹了一句，想到那個向來高傲的叔叔麵對自己露出那樣無助的表情，不禁有點同情龍澈的父母。
聽說三當家過去也是一個非常厲害的花花公子，直到遇上了現在的夫人才有所好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龍澈也非常係統的繼承了父親的這一點，隻是……
瓏珊的眉毛再次**了一下，每次和這個堂弟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有想要殺人的衝動。
“啊，很期待呢，好久沒有見到燕瀟哥哥了……還有青瓊哥哥……啊，我的思念終於有了回報，當初被燕瀟哥哥丟下，真是讓我的心都冷了呢……”
“龍澈……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說這麽惡心的話……”瓏珊耷拉了肩膀，半放棄的聽著。
“啊，還有我心愛的琦攸大人……”
想到在芯苑婚禮期間發生的事情，瓏珊猛地打了一個寒顫，“不，我覺得你如果想活得更長的話，最好不要出現在他的麵前……”
龍澈綻放出豔麗的微笑，用折扇掩去了半邊臉，好像嬌羞的公主大人一樣華麗的動作，讓瓏珊產生了更深的怨念。
——可、可惡的家夥……
“……”
“等我一下啊，瓏珊姐姐，我完全沒有嘲笑你那個毫無特點，甚至連存在感都沒有的難堪臉孔，事實上，關於你的‘大絕壁’問題，我也完全沒有看不起的意思……有的話總比沒有好吧？至於那種讓脾氣那麽好的燕瀟哥哥和琦攸大人相繼對你敬而遠之的臭臉，我也完全可以忍受……所以，不用為這種小事情而感到自卑啊。”
“……真的謝謝你了，龍澈，求你閉嘴吧。”
“好過分，我如此關心我重要的堂姐，換來的，隻有這樣淒涼的結局嗎？”
“不是，我是說你可以稍微休息一會，喝點水什麽的……否則我擔心你活不到我們進宮的時候……”
“啊？難道姐姐你要因為過於難看而自盡嗎？怎麽能這樣，太悲觀了吧？就算姐姐你已經過了少女時期因而‘大絕壁’的問題已成定局，可是，還是可以使用人造……啊，瓏珊姐姐你要幹嗎？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遲緩而溫和的音色在庭院內輕揚，站在前麵的少女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去，那好聽的音色似乎帶上了什麽讓人迷醉的情愫。溫柔的讓人感到悲傷的曲調，淡淡的散開，融入了空氣之中。
“真是……非常好聽的音色呢。”秀不由得露出了讚歎的表情，在少女手中的七弦琴好像或了一般的被賦予了奇異的生命力。
七弦姬異色的雙眸內，仿佛帶了一絲笑意，如同多年的老友一半撫過琴弦，“很久沒有彈了，恐怕，已經有些生疏了。”
“完全不是啊……真的是非常好聽，”秀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雖然我也在家兄的督促下學過一些音律，但是，完全達不到七弦姬小姐的水準呢。”他沉吟片刻，微笑道，“反正我也不會彈奏，不如這柄琴就送給七弦姬小姐作為禮物好了。”
她低下頭，“可以嗎？”
“當然，隻是一把琴而已，”秀微笑道，“作為方才那首《流水》的謝禮。”
七弦姬的眼眸中露出一絲溫暖之色，“大人聽過這首曲子？”
“啊，因為是一首古曲，很難，所以，一直彈不好……”他沮喪的耷拉了肩膀，“但卻是哥哥最喜歡的曲子，我想好好學了，然後彈奏給哥哥聽呢。”
“琦攸大人……喜歡這首曲子嗎？”她幽幽的道。
“哎，攸就是流水……這首曲子，好像專門為哥哥而寫的一樣。”
少女再次低下頭，撥弄著琴弦，半晌，開口道，“秀大人知道嗎？這首曲子還有下闋。”
“哎？”
“因為已經失傳，所以，留下來的，隻有那上闕的曲子而已……”她凝注少年那淺褐色的眸子，“小女為大人彈奏那一曲，在那之前，大人……可以聽從我一個請求嗎？”
“這衣服一點也不適合我……”嘟囔著的大少爺，扯了扯身上那件藏藍色的絲綢外衣（這是青瓊的衣服），在瓏珊的威逼利誘之下，終於換上了男裝。
“羅嗦死了，你以為我很喜歡做這種事情嗎？光是想到你這種家夥是我的弟弟，我都悲哀的要流淚了……為什麽一個喜歡穿女裝好男色的變態會跟我有血緣關係啊？”
“……很失禮呢，瓏珊姐。”
“哈？你也會偶爾說兩句正常的話嘛，真是不容易啊，不過，說到失禮的話，沒有人能夠比得過你哦。”
“……”
向門口的守衛出示了刻有雙龍蓮泉的通行證，兩個人幾乎沒有費多少力氣，就得以進入了內廷。
“現在要去見燕瀟哥嗎？真是很久不見了……說起來，為什麽這個時候會叫我來啊？”龍澈嘟囔了一聲，把視線不自然的轉向一邊——迄今為止，都隻是過著米蟲一樣大少爺生活的龍澈，還從未進入過這個地方。
“……大概有些事情吧，他最近也總是神神秘秘的。”
“瓏珊姐？”龍澈突然停住了腳步，拉住了瓏珊的衣袖。
“哎？”有點詫異的轉過頭，難得看到了龍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能問個問題嗎？”
“啊？嗯……”
龍澈斂去了唇邊的笑意，“為什麽不嫁給他呢？”
瓏珊的視線立刻遊弋起來，不安的左右徘徊，“什麽啊，為什麽突然問這種問題……他現在是王，如果說有用的話，果然還是宗主的位子……”
“我說的不是燕瀟哥哦，”龍澈輕輕的彈了一記她的額頭，露出了嚴厲的表情，“是琦攸大人啊，當初明明已經約定好了……而且，如果他來到藍家的話，對燕瀟哥來說，如果是琦攸大人的話，也能夠接受的吧？”
“那種陳年舊事……”
“因為瓏珊姐總是好幾年都奔波在外，難得回來一次……又被伯父抓去說長道短的，玉華嬸嬸也是……”不自覺露出怨念的龍澈開始毫無人性的柔佞著衣角。
“……”瓏珊輕歎了一口氣。
龍澈完美的繼承了父親敏銳的感官，不論何時都可以察覺到瓏珊的不安……這份連身為女孩子的瓏珊都無法比擬的細膩，在這個青年不說那些討厭話的時候，確實讓人感到有些安心。
“不是那麽簡單的，”她抬起眼，向著堂弟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龍澈，很多事情，不光是適不適合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可是，瓏珊姐明明也在意那個人的，對吧？”
“嗯……但，總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吧，”龍澈淡淡的道，“實際上，姐姐也喜歡那個人的吧？不，說不定相比燕瀟哥，姐姐你更喜歡琦攸大人呢。”
瓏珊微微一怔，馬上露出了超級不爽的表情，“那個傲慢的表情是怎麽回事？可惡的小鬼！就這樣對你重要的姐姐說話嗎？可惡，給我隨便去死好了……”
“啊……好過分……”
氣呼呼的走進後宮，來到約定的地方，隻有一個人的庭院讓她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眸。
“喲！”豪爽的揮了揮手，美豔的藍貴妃露出了微笑。
“藍、藍貴妃……”瓏珊的視線有些遊弋，“為什麽隻有你……”
“他們出去了，”小雪悠悠的飲下酒水，“約會。”
“那個……”瓏珊不知何故流下了冷汗，“他們是……”
“王和紅琦攸。”
“啊？哎————————”
瓏珊睜大了眼眸，“約、約會？他們兩個？開、開什麽玩笑？還有龍澈你不要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好不好！啊啊啊啊啊啊，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兩個大男人會一起去約會啊？雖然他們也並不是不配啦……呃，不是這個問題，啊啊啊啊啊啊！”
瀕臨神經錯亂的藍家家主差不多開始要拔頭發了。
小雪的視線，此刻正靜靜的落在瓏珊身側的那位青年的身上。
——看來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呢……
很難想象把“美豔“這個詞用在男人的身上，隻是龍澈的美貌確實很難讓人移開視線。頎長的身形，金色的齊腰長發，冰藍色的眼眸好像畫中人一樣華麗。
好厲害……第一次看到可以跟那家夥媲美的男人呢。
和琦攸那纖細蒼白的身體不同，穿男裝的時候，大概不會有什麽人把龍澈錯認為女人。
“您好，初次見麵……”龍澈以最紳士的方式微微頷首，“小民藍龍澈。”
“藍？”小雪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即露出了一如既往地笑容，“原來如此，是三位當家之一的公子吧？也許我應該稱呼‘哥哥’對吧？”
“嘛，血緣上應該是這樣，不過，我還真是嚇到了呢……”龍澈露出了溫柔的微笑，“雖然有芯苑姐姐這樣的例子，但是，我真的沒有想到，像瓏珊姐姐這樣的醜女，會有這麽美麗的妹妹。”
“……真是謝謝你啊，龍澈。”
“您還真是客氣呢。”小雪抿唇一笑，不知為什麽，露出了非常愉快的表情。
“啊……對了，”小雪想起什麽一般的微笑道，“不如先進去等吧，他們應該很快就可以回來。”
“他們究竟去哪裏了？”瓏珊的嘴角**了一下。
小雪若無其事的抬起頭，“啊啊，我說的也不全對吧，其實也不算是約會啦……大概是去甜品店了吧。”
——那就是完完全全的約會嘛。
龍澈和瓏珊不約而同的想到。
“喂。”
“啊？”過往若無其事的回過頭，玄青色的鐵鏈發出很輕盈的撞擊聲，藏在寬大衣袖下，看起來好像兩個人手牽手一樣。
“為什麽我們要一起出去啊？”琦攸的眉毛**了一下，反手抓住了王的衣袖。
“哎？有什麽不滿嗎？”
“這是當然的吧，為什麽我的第一次約會要跟男人一起出去啊？”
“啊？第一次？”燕瀟停下了腳步，露出了魅惑的表情，輕輕地托起琦攸的下巴，“你說什麽奢侈話呢？彩雲國有多少人做夢都想跟燕瀟公子約會，你卻不屑嗎？“
“不，不是這個問題。”
“去甜品店的話，也可以買一點給小雪……”
“……喂，你真的有在聽我說話嗎？”
在這樣的對話中，並不是特別在意旁人眼光的兩個男人若無其事的走進了丸子店。
“啊，歡迎光臨！”女招待馬上露出了職業化的笑容，看來非常相配的一對小情侶。
“丸子兩份。”燕瀟笑眯眯的豎起兩根手指。
“一份就夠了，”琦攸半放棄的閉上眼睛，“我討厭甜食。”
女招待笑了起來，對著燕瀟道，“還真是一個喜歡鬧別扭的孩子呢，不過女孩子都是這樣呢，而且，您的女朋友也真的是一位非常漂亮的美人啊。”
“哎？”燕瀟的眼睛立刻的變成了兩個圓點。
琦攸無意識的抬起頭，冷淡開口道，“非常遺憾，我可是男的哦，小姐，而且已經二十八歲了。”
那位招待小姐立刻的被石化了，好像已經可以看到她嘩啦啦的變成白紙，然後碎成了一攤粉末。
“真是過分，我覺得你剛剛開始就在找茬呢。”好像把丸子當作琦攸一樣狠狠地咬下，毫無愧怍之心的男人——紫燕瀟，吃了差不多六人份的丸子和茶水。
“啊啦，從某種意義上說，我覺得你是一個超級糟糕的交往對象……這隻是實話實說而已。”睜開一隻眼眸，趴在桌子上的琦攸淡淡的掃了王一眼。
“哎？真的嗎？”對於這個毫無來由的發言，燕瀟反而正襟危坐，開始認真地聽取意見。
“……”
“喂，話不要隻說一半啊！”
“我餓了！”
“誰叫你不吃的？”
“全部都隻有甜點而已！”
“那也隻是你個人的問題吧？”
“……”
燕瀟把丸子用竹簽一個一個挑下，放在盤子裏，青色的葉子，晶瑩的團子在上麵輕晃著，看起來相當的美味。
坐在旁邊的琦攸難得保持了安靜，悠哉遊哉的飲下沒有甜味的茶水，隨手把放在小碟子裏的水果用小刀切成一片一片的。
——差不多已經變成習慣了。
他不由得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因為最初的練習就是切各種各樣的水果，所以，在這方麵，他可以說是非常熟練了。
“你為什麽會選擇成為一個刺客啊？”燕瀟把臉貼在桌麵上，仿佛有些困倦一般的眯起眼睛，“你看起來不缺錢，也不像要受護什麽人的樣子……絳攸大人和秀麗大人不需要，為什麽要……”
琦攸握著水果刀的手停了停，微微側過臉，露出了一絲回憶般的表情。
“燕瀟……”銀色的金屬小刀緩緩落下，以淡淡的聲音呼喚那個名字，“你有沒有憎恨過藍家呢？”
國王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因為並沒有對這個問題多加思考，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低下頭，用兩根手指加起一片切好的菠蘿，卻並沒有急著塞入口中。
“……我憎恨著紅家，曾經……”他低下頭，冷冷的語氣如同在說別人的事情，“當別的孩子躺在母親懷中撒嬌的時候，我就已經去學著怎樣從無數刺客的追殺下活下去……大姑母想要紅家的權力完整，就不可能容納我的存在……”
“……”燕瀟一時間沒有說話，如同沉寂一般的語音讓他緩緩地盍上了眼眸，因為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決定把自己的一切交給藍家的少年，最終僅僅是被藍家本身擯棄在了門外。
——你有的，正是我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
碧色的雙眸變得迷蒙起來，連在一起的衣袖，看來好像兩個人手緊握著一般。
“活下去……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琦攸緩緩抬起眼，“卻是我不管怎樣都想做到的事情……小的時候，被璃櫻抓去縹家，被扔在迷宮裏麵餓了四天，那個時候，我就下定決心……隻要有機會，我一定要殺了那個男人。”他的唇邊溢出苦笑，“但是，卻是璃櫻教授給我的技巧，讓我可以在後麵的幾年中活下去。”
“所以，你留給紅家的‘憎恨’，僅僅是‘曾經’嗎？”燕瀟瞬間綻放出了慵懶的笑意。
“現在，對我來說重要的，僅僅是我的弟弟和妹妹而已……如果紅家可以守護他們，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麽不好的。”
“你還真是會把利益最大化啊，不過，說起來，我還真是欠了你的情呢……關於芯苑的事情。”
琦攸的呼吸似乎停滯了短暫的一秒，他低頭將冰糖的漿液和蜜桃調在了一起——雖然不太擅長做飯，但是，對不喜歡的甜品卻頗有心得，這還是都歸功於那在皇城內的幾年內為王製作各種各樣甜點的日子。
——雖然依舊沾滿血腥，但總是能讓那樣的自己不由自主露出微笑的君主。
“你自己也是大夫，不可能不知道吧？芯苑是不能生育的。”國王似笑非笑的望著那雙清澈如水的美麗眼眸。
“這又怎麽樣，”他的冷淡似乎幾百年來都沒有改變過，“我討厭吵吵鬧鬧的小孩子，又麻煩，又囉嗦。”
“……但是，”國王悠悠的開口道，“她卻一直很希望能有一個和你的孩子……我不希望她嫁給你，這也是主要原因之一……我不希望有一天因為這個原因你把她丟棄在一邊。”
一時間，琦攸選擇了保持沉默。
芯苑並非無法受孕，因為身體上的原因，生產很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小孩子的話，這個國家的孤兒應該會有不少吧？隨便領養兩個也沒有什麽關係，反正我遲早會丟下這一切，那個時候，孩子的話，隨便有沒有都無所謂了……”
還有一個原因琦攸並沒有說出來，一旦自己有了孩子，秀的身份也會受到威脅。
總有一天，自己會和芯苑一起離開紅家，那個時候，馨盈可以選擇留下或者是跟自己一起走。。
“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啊，琦攸。”露出了不知所謂的笑容，燕瀟用兩根手指夾著甜膩的蜜桃塞入口中。
“啊啦，這是我第一次約會的告白嗎？”
“……果然你還是比較喜歡劉輝大人吧。”
“當然咯。”
“還真使讓人倍受打擊啊……”燕瀟有些沮喪的耷拉了腦袋，“明明我們都接吻了，為什麽還是對那個家夥念念不忘啊？”
“請你不要說這種讓人超級誤會的話……”
燕瀟忽而一笑，拉過琦攸的手，舌尖輕輕舔過琦攸那沾了甜味汁水的手指。
因為手被拴在一起，所以琦攸沒辦法抽回去。
“好甜。”
燕瀟露出了惑人的笑容。
好甜，究竟是在說桃子，還是琦攸本身？
額頭頓時冒出了黑線，琦攸差不多也要接近極限了。
“到此為止了，燕瀟。”
他清冷的嗓音聽來非常的好聽，“如果想要拖住我的話，還是適可而止吧……”
——已經到極限了吧。
國王露出了深邃的笑意，雖然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這麽多的時間應該足夠了。
“回去吧。”燕瀟什麽都沒有說的起了身。
（本章完）
作者有話要說：心目中的燕瀟
七弦姬
琦攸
紅秀
上官鵲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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