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寒婧無法鎮定了。有冰魄劍在手,她有信心能殺出一條血路衝出去。或者說,她寧可戰死也不會求饒。但是牽累到夜孤雲他們,她就不能放手一拚了。

“放下玄兵,放棄抵抗,才能不牽累你的朋友們。”楊炻恰到好處的表現出得意洋洋的神情。

“帶我去天刑台!”寒婧強抑著心頭的怒火極平靜的說。

“交出玄兵。”

“我朋友平安無事,我自會交出玄兵。”

“沒有這個先例!”楊炻斷然否絕。他跟弟弟隱蔽的交換了個一個眼色,兄倆又不著行跡的各自移開視線。

此時此刻,也沒有誰會注意楊家兄弟之間的眼神交流,大家的關注點都在寒婧身上。她太平靜了,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暴怒的威脅楊炻拒不交出玄兵,但是她很平靜的交了出來,就好像交出風吹來的落葉絲毫不在意。

楊烽暗自鬆了口氣。

天刑台是個特殊的空間,能壓製所有的屬性玄力。以楊烽的估計天刑台也未見得能壓得下冰魄劍的劍威,如果此劍被寒婧帶上了天刑台,冰魄劍的秘密就會被老怪物們看穿了,到時候很可能還會節外生枝。

也跟別人一樣估計寒婧不會同意交出冰魄劍時,楊烽都在想說辭來說服她了。可是她很平靜的交出了劍。

很多人以為冰魄劍的價值不大,所以寒婧才會那麽平靜的交出冰魄劍。

於長老他們卻不那麽看,可是他們的眼力勁兒還不足以看透冰魄劍的等級,隻是估計達到了天階。楊烽的弟子有把天階的玄兵,他們也不覺得稀罕,甚至就連南宮長老都沒有想過把那玄兵拿去檢查。

還有一些人同樣看出冰魄劍的不凡,但他們以為這是楊烽從家族拿出來送給自己弟子的,所以楊炻索要,寒婧才會那麽平靜的交出去。

沒有一個人猜出寒婧的想法:我已經必死無疑,何必讓冰兒跟魄兒跟著受損呢,把冰魄劍交給楊家也算是還了楊烽這便宜師父這段時間的照拂之情。

冰兒跟魄兒都從沉睡中醒來,兩個劍靈都強烈的抗議著,但劍靈是需要服從劍主心意的,所以最終冰魄劍被平靜的交到了楊炻手上。

整個街區都安靜得如同墳場,風揚起高高的銀杏樹上落下來的葉子,像一個個孤獨的幽靈在空中飄舞。

那一座座高大用彩石條裝飾的建築沉默著,如同巨獸俯視著瘦小的寒婧。

寒婧被莫彩鳳甩來的飄帶卷起,融入那彩色流光裏飄向總殿巍峨的建築群最西邊的一座高台。黑色的高台,有雷光電弧在焦黑色的外壁上遊走。

哪怕是走到高台之下,也聽不到一點聲音,無聲的雷電弧光更像是幽靈的影子。仰望,高台就像一根煙囪筆直的矗立著,悠悠飄過的雲朵幾乎是擦著高台的表麵飛過。

“老婆子沒資格上去,丫頭,祝你好運。”莫彩鳳咧了咧嘴語氣低沉的說。認識寒婧時長間短,她卻那麽輕易的就喜歡上這個還戴著假麵具的小家夥,是因為寒婧像她年輕時候的囂張狂妄麽?想當年,她也是堅信巾幗不讓須眉的。

感覺到這個妖冶的美女是真心關心自己的,寒婧忽然說:“如果可以,拜托姐姐幫我把阿雲平安的送出去。就算是打昏也要把他送去楓城寒家交給他娘。”

“你是楓城寒家的?”莫彩鳳訝然問。

“阿雲的娘在寒家莊,請幫我把阿雲帶回去交給他娘。好不好?”語氣中不自然的透出小姑娘撒嬌的味道,是因為寒婧潛意識裏就感到莫彩鳳是個值得信任的大姐姐,這無關年齡與彼此間的關係。

“嗯,就衝你姐姐叫得這麽甜,我也一定幫你完成——”說到這裏,莫彩鳳說不下去了。看慣人世間的生死病死,手上也不是沒沾過人命,但是她想到寒婧馬上要死了,就難過得嗓子眼像被堵死了似的。

莫彩鳳的飄帶就是個高級飛行器,速度極快,兩人聊了到現在,後麵人才陸續趕到。

把寒婧交給於長老,莫彩鳳說:“讓這孩子得到公平的審判,不要讓她成為各種陰謀的犧牲品。還有上麵那個夜孤雲是無辜的,我保了,先把他帶下來交給我。”

能夠不讓阿雲看到自己受審,他應該更容易被莫彩鳳帶走,寒婧感激的朝莫彩鳳深施一禮,嘴嚅動著卻無言。

楊烽在人群中望著寒婧,極力佯裝的平靜下是焦慮與後悔,還有一些惶恐。寒婧的表現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平靜得出乎他的意料。他不敢想,如果以後寒婧知道其中的貓膩會不會原諒自己。

不能!

以寒婧的個性如果得知其中的內情,不拿劍把自己砍個十段八段的都算是手下留情了。而且,這次事情也不是十拿九穩的,一旦出現無法掌控的情形,送掉的就是寒婧的命,他想後悔都沒地方哭去。

天刑台,就算是大老爺們在上麵受審嚇尿褲子的也不在少數,寒婧天賦雖高,到底還是個沒到二十歲的姑娘,讓她上去以經受那種高強度的威壓,承受那巨大的心理壓力,就算是僥幸留下性命,會不會扼殺她的修煉天賦呢?

為了家族大業,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如果闖不過天刑台這一關,寒婧始終是一顆不安寧的活火山,隨時可能爆發連累自己連累楊氏家族。但要是闖過天刑台這一關,她將成為玄騎神殿第一位女騎士,再也不會有人拿她是女人來作文章了。

楊烽的焦慮、後悔與惶恐都消失不見,代之的是無比的堅定。他就像個準備背水一戰的將軍,或者說是準備賭上所有身家的老賭徒。

天刑台上一道雷光梯自上垂下,如同繩索軟梯晃**著。

於長老首先帶著寒婧飛掠而上,他隻是在雷光梯上虛踏幾下,就掠到了天刑台頂端。後麵的人也陸續到了。

一上天刑台,寒婧就差點被那轟隆隆的雷吼聲給震暈了。她甚至都來不及在搜尋阿雲他們幾個的身影就閉上了眼睛,免得被雷光刺瞎了眼睛。

天刑台很大,也是一個陣法隔絕類似於雷獄的立體空間。深紫色雷電招搖的劃空而下,雷光如雨灑落,天刑台四周落雷密集如雨幕,身處其中閉上眼睛也免不了心旌動搖。

天刑台的正中有道青銅柱,柱腳有熊熊的火焰繚繞,映得銅柱表麵鏤刻的妖魔鬼怪更見猙獰,像是活了過來馬上就會破開青銅柱的桎梏撲來。

等寒婧眼睛能睜開的時候,一道蛇形雷光撕開雲空瞬息擊在青銅柱頂端,青銅柱屹然不動,雷光迸散化為無數蛇形電流沿著銅柱蜿蜒滑落,灼燒著青銅柱表麵仿佛能聽到妖魔鬼怪慘厲的叫聲。

夜孤雲、何遠山跟冷無涯都在青銅柱的左側,他們都在承受無形的天威,看到寒婧都沒法開口說話,隻能以眼神訴說心頭的焦慮。從他們的眼神中,寒婧很容易解讀出相同的一句話:你怎麽也被抓來了!

冰魄劍雖然不在體內,卻也讓寒婧不太受天刑台天威的影響。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得出不管是夜孤雲的血狂刀還是冷無涯的洛水神劍,等級都差了冰魄劍太多。至於沒有天階玄兵的何遠山能夠支撐著站立,卻是因為加諸在他身上的天威相對較弱,這也是天刑台的玄奧之處所在。

與雷光梯上來的方向相對的是半弧形的台階,共三層,雕刻的圖案依舊是妖魔鬼怪的,栩栩如生,有雷電的弧光遊走其間妖異的扭動著。把這些似乎要活過來的妖魔鬼怪踩在腳下的是一幫奇怪的老怪物。

散發著陳腐味道的老怪物,哪怕在這天刑台的雷光之中也洗滌不去的陳腐味道。他們都帶著厭棄的神情打量著寒婧。夷然不懼的回視著他們,寒婧忍住毒舌的衝動:得等於長老把莫姐姐的話說了,把阿雲送走了,還有何遠山跟冷無涯也無罪釋放了,到那時候再無所顧忌的臭罵這幫朽木蔸子吧!

楊烽還真擔心寒婧一上來就不管不顧的先逞口舌之利把上麵的老怪物們痛罵一頓,惹得哪位老祖火大直接一掌斃了她,到時候他想攔都來不及。還好,這丫頭現在還很乖巧很識是務的,他想。

於長老朝上麵的老怪物們拱手為禮。同樣是長老,他跟南宮長老是最普通的長老,上麵台階上站的卻是玄騎神殿真正的核心,都是有排名的長老,莫彩鳳的丈夫如果不閉關也應該站在其中。

居中站著的臉神陰鷙的冷長老喝道:“於長老,到底怎麽回事!”他對於冷家子弟也被牽涉到其中感到極為憤慨。

排名第三的冷長老開口正合於長老下懷,他順勢說:“夜孤雲、何遠山跟冷無涯都與本案無關,不宜在此聽審,請先讓他們下去吧。”

這話冷長老愛聽,點點頭說:“那就讓他們下去吧。”他發了話,別人有權阻止的也會賣他個麵子都無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