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安清和身邊的蔡嬤嬤忙不迭地告罪,上前掐住安清和腰間嫩肉,陰森森道:

“皇子妃娘娘今日是不是累了?若是累了,奴婢便去跟殿下說一聲,讓他今夜去側妃娘娘宮中歇息。”

安清和臉色一白。

這個老虔婆,慣愛仗著自己得殿下的信任而拿捏自己。

偏偏她又對此毫無辦法。

自安重華離開臨安後,皇帝便有意無意地給莊飛雲指派了許多差事,莊飛雲筋疲力盡之餘,便也不太常見安清和。

且他近日為了籠絡朝中重臣,又納了一個側妃。

雖說沒什麽情分,可為了不讓君臣離心,平日裏難免要恩寵上一兩回。

如此一來,安清和的寵愛就更少了,反倒不如蔡嬤嬤這個奶媽子見得多。

若說這一切隻叫她煩躁苦悶,今日聽到的這支曲子,便叫她恐慌窒息!

方才這首曲子一響起,場中眾人對她的好感度便瘋狂下降!

當眾人癡迷的眼光逐漸清明,她又控製不住地想起清香閣門口被愛慕者指鼻怒斥的場景。

那是她畢生不敢回憶的噩夢,卻總在她猝不及防之時浮現。

此時此刻,她哪還顧及得上什麽清雅風流的做派,隻恨不能掐著彈琴的貴女,問清楚這曲子到底從何而來。

那貴女被她惡毒的目光盯得無端膽寒,求救般地看向周圍交好的姐妹。

“這曲子有何不妥?竟讓大皇子妃大發雷霆?”

一女子自身後挺身而出,容貌清俊,身形挺拔,竟是金雲桐!

她冷淡行禮,“這曲子是家弟金文恒遊曆桃城時,偶然間聽到的曲子,驚為天人之下便尋了曲譜寄給我。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雲桐便將此贈給各位姐妹,共賞此曲。”

桃城?

安清和瞳孔一縮!

安重華那賤人,此刻不是正在桃城嗎?

莫非這曲子是她刻意送回臨安,來對付自己的?

不對不對!

她猛然否定了這一念頭。

大皇子已經答應她,會為她解決安重華。

他那麽威武能幹,信守諾言,定不會騙自己。此時此刻,安重華決計不可能還活在世上,再來礙她的眼!

可金雲桐的下一句話,直接擊碎了她所有的臆想。

“若大皇子妃想問這曲子是何人所譜,實不相瞞,這曲是莊陽郡主在桃城四時宴上,信手所作。”

什麽!

竟然是她!

果然是她!

安清和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為什麽,莊飛雲不是答應她,會派人殺了安重華嗎?

他在騙自己?為什麽?難道他的好感度也下降了嗎?

本就大受刺激的大腦越發混沌起來,此刻看著金雲桐那張清冷的麵容,竟看出了幾分安重華的影子。

她再度癲狂地大喊起來。

“什麽破曲子,什麽安重華,不可能,她已經死了!她死了!”

眼看她口中要吐出更多瘋癲的話語,蔡嬤嬤手下一狠,一手掐她後脖頸,一手堵住她的嘴,臉帶歉然看向皇後。

“皇後娘娘見諒,皇子妃這幾日沒休息好,神思倦怠,奴婢還是先送皇子妃下去歇息吧。”

皇後雙眸帶火,“快點帶下去!”

丟人現眼的東西。

回了寢宮的安清和終於安靜下來。

蔡嬤嬤嘴角一咧,“怎的不嚎了?不是很喜歡在人前發瘋嗎?”

安清和咬牙切齒地看著她,“你竟敢對我如此不敬,等見了殿下,我定要他狠狠罰你!”

說來可笑,身為大皇子妃,她卻連處置一個下人嬤嬤的權力都沒有。

明明已經將蔡嬤嬤恨到骨子裏了,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耀武揚威。

這些時日屢屢在蔡嬤嬤手裏吃虧,早已讓安清和對她恨得五內俱焚。

“我耀武揚威?”

此刻蔡嬤嬤連奴婢都不願自稱了,在她眼裏,安清和這個皇子妃跟自己一樣,也是伺候莊飛雲的奴婢而已。

“皇子妃隨意去告。今日皇子妃丟人現眼,狠狠丟了皇家體統和大皇子的顏麵,還想著如何拿捏我?

我勸你,想著如何卑躬屈膝道歉,熄滅皇後娘娘怒火才是真。”

安清和心中一慌。

宴席之上皇後冷厲嫌棄的目光浮現在心頭。

不,不會的,隻要她多送幾盒回春養顏膏,皇後是不會怪她的。

遙想當初她將安重華趕走之時,皇後對她多麽看重喜歡。

方才,方才不過是自己惹她生氣了而已。

她極力勸慰著自己,才勉強冷靜下來。

可這次,她卻料錯了。

她送出去的香膏,被皇後盡數退了回來。

與之一同回來的,還有李青帶來的一本宮規,和皇後賞賜下來的兩個嫵媚宮女。

她僵著臉,“母後這是什麽意思?今日的確是我失態,可我也是名正言順的大皇子妃,母後如此行事,就不怕傷了和大皇子的情分嗎?”

好大的口氣!

李青嗬嗬一笑,“娘娘和殿下的情分,就不勞皇子妃費心了。

賞賜兩個宮女照顧殿下起居而已,若皇子妃不願意留她們在自己房中,打發去側妃娘娘房中也使得。”

末了還格外紮心地加了一句,“反正對皇後娘娘來說,伺候殿下的人,是越多越好。”

安清和一顆心,果然被紮了個千瘡百孔。

前一月還春風得意的她,怎麽也沒想到,將安重華趕出臨安,等待她的並非花團錦簇,而是每況愈下!

先是與娘家兄長產生隔閡,再是被莊飛雲冷落。

如今連奴婢都對她毫不尊敬。

更重要的是,她還有苦無處訴。

一回安國公府,安國公隻會問她要這要那,要她多討大皇子歡心,替府上美言。

誰又體貼她心中的苦楚!

莊飛雲回宮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愁眉苦臉,守在宮門口癡癡等待的安清和。

柔弱得讓人心憐,堅強得讓人疼惜。

他心中一**。

說來也怪,明明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人,平日處理朝政時,也很少想起安清和。

可隻要一見到安清和,他的感情就像無法抑製的溫泉一般,汩汩湧動爆發。

“這麽大的風,怎的站在門口等?”

他正要上前去拉安清和的手,便被蔡嬤嬤支著身子隔開。

“宮門口人多眼雜,殿下如今正是關鍵時候,還是回宮之後在跟皇子妃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