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龍濤跟胡知府秉燭夜談之時,黃覺穿過重重把守,潛到了安重華麵前。
“之前買郡主性命的人找上了寨子……”
他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通,暗戳戳表了一番忠心,“如今正關在黑石寨的地牢裏。如何處置,還請郡主示下。”
這倒是安重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若無意外,這人必是莊飛雲、安國公府其一派來。
更有甚者,兩人聯手想置安重華於死地,也不是不可能的。
隻是如今桃城正是焦灼之時,她身陷囹圄,想以此製衡胡知府。
在這等要緊關頭,來了這樣一個人,會讓結果走向何方,安重華一時有些拿不準。
“關押在地牢裏?”
她看向黃覺,又確認了一遍,“再沒有其他人同行了?”
黃覺神色一窒,“這,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是孤身一人來的黑石寨。”
孤身一人?
一旁的安慕嗤笑一聲。
真是個蠢貨,被人耍了都不知道。他自以為聰明扣押那人,實則早就被同行之人發現他和郡主的關係了。
不知為何,安慕第一次見到這個身著儒衫,一舉一動都怪異得讓人側目的壯漢,就從心底對黃覺生出反感和憎恨。
仿佛在不知道的地方,這人奪走過他的珍寶,毀壞過他最珍視的東西一般。
不過,想起他曾在桃城郊外截殺過安重華,安慕毫不意外自己會如此反感他。
黃覺被安慕灼如牡丹的明豔五官,和眉心的朱砂痣吸引了一瞬。
看他臉上微露嘲諷,似笑非笑,心中生出的不是惱怒,反而是莫名其妙的忐忑和羞澀。
“我說的話,有什麽不對勁嗎?”
不,不對勁。
安重華神色凝重起來。
背後之人買安重華的命,如今定然是已經得知安重華安然無恙,這才再度派人來查探真相。
既然如此,收了買命錢卻毫無動作的黃覺定然是被懷疑上了,又怎會隻派一個人來找黃覺核實?
這種做派,實在不合常理。
這麽說,來桃城的人,絕對不止一個。
那人到黑石寨有去無回,同行之人此刻想必已經知道了黃覺的立場。那麽,他們會如何行事?
很快,安重華就知道了他們的計劃。
翌日一早,黑石寨就被龍濤帶兵一鍋端了。
除了繳獲一眾匪徒之外,還在其中繳獲了女子的行囊。
據山賊招供,那是莊陽郡主安重華的貼身衣物。
原來當初安重華抵達桃城之前,曾流落山賊窩,為了活命委身賊匪,跟山賊頭子黃覺做了露水夫妻。
而那具出現在安宅門口的女屍也有了解釋,定然是那山賊凶性難馴,見有人冒犯安重華便代為出手。
畢竟當山賊的人,心狠手辣是正常。若心地善良,才算稀奇呢。
黃覺精心建設的寨子被攪得一團亂,還被人強行蓋了一頭汙屎盆子,叫他恨得咬牙切齒。
雖則早有準備,已將寨子裏大部分人和關押的葛彪等人轉移到了廢礦裏,可黃覺還是一肚子火。
若不是安重華耳提麵命在前,他早就忍不住提刀把這夥官差殺個精光,不叫那囂張的龍濤從他**鑽一鑽,他就白當了黑石寨的寨主!
整個桃城浸**在這樁豔事秘聞之中,人人都談論得麵紅耳赤,熱火朝天。
仿佛人人都親眼目睹安重華跟山賊是如何親熱如何苟合。
桃城各個茶樓的茶水,都被這樁八卦刺激得漲價不少。
醞釀了三日後,官差迫不及待地撞破了安重華的府門。
為首之人直白地傳達了胡知府的意見。
“郡主此前說證據不夠,如今官府找到了新的證據,還請郡主上堂聽審。”
安重華施施然頷首起身。
府衙前,已被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
安重華下馬車後,眾人看她的眼神已不似昨日那般憤慨憎惡,而是染上幾分同情和興奮。
同情她一國郡主竟流落賊窩,跟山賊做了夫妻。對家教森嚴的貴女來說,無疑比死還痛苦。
雖然這則風月韻事還沒有任何證據,但隻是一點流言蜚語,就足夠眾人將種種汙水潑在安重華頭上。
若她有任何辯駁之詞,人們隻會露出意會憐憫的神情,認定她在狡辯。
興奮,則是因為有機會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見證一個貴女被剝光所有保護罩,釘在**的恥辱柱上。
這是一樁經久不衰的娛樂,一件讓人聞之便會坐立不安的興奮劑。
而作為即將執行這一判決的胡知府,早已處在瘋狂的邊緣,滿麵紅光,官袍下的四肢浸滿濕汗,險些連驚堂木都要滑落出手。
審判一國郡主!
今日過後,他的美名將伴隨安重華身上的汙名,永遠名留青史!
“安重華,你身邊這個男子,可認得?”
甫一開口,他嗓音高亢尖利無比,隻是眾人心神都在公堂之上,倒沒引起什麽笑話。
三日不見,黃覺身上滿是大大小小血肉外翻的傷痕,顯然是在知府大牢裏被好好招待了一番。
安重華心頭莫名爽了片刻。
哼,比之前世黃巾軍對她的淩辱,這點小傷隻能算作開胃菜。
她願意對前塵往事不再計較,不代表她對黃覺嫌隙盡消。
不過,心裏雖是這麽想,她還是安撫地看了黃覺一眼。
扭頭回答:“不認識。”
啪!
胡知府又是一敲驚堂木,強行吞了兩口唾沫,才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
“本官知道有些事情,對於女子來說的確難以啟齒。可在黃覺的山寨之中,找到了你的貼身衣物。
他也已經如實招供,跟你同床共枕。你還砌詞狡辯?”
安重華平靜地看向胡知府,眸光隱帶譏諷。
“狡辯?大人審問了多日,難道沒審問出來,這個黃覺身上有疾,不能人道嗎?”
胡知府還未有所反應,黃覺率先麵紅耳赤怒罵:“放你娘的屁!你才不能人道,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