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少夫人話,是百撓散。”

說罷,蝴蝶又添了句:“這百撓散是奴才昨夜親自問醫清要來的,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

“百撓散。”

沈扶搖笑笑,語氣兒極其慵懶:“聽聞,這可是一種藥性如其名的好毒呢。”

“少夫人說的是。”

霓裳有著一顆玲瓏心。

才聽沈扶搖開了口,便立即順著她的話,道:“這百撓散之所以叫百撓散啊,便是因為中了此毒以後,渾身上下會奇癢無比。就算中毒者長了一百雙手,不間斷地撓著癢癢,撓得它皮開肉綻,也不會得到半點的緩解。”

說罷,霓裳深深朝李掌櫃望去,道:“中了百撓散的人,除了吃下解藥以外,再不會有任何解脫之法。”

“哦?僅僅如此麽?”

沈扶搖微微挑眉,道:“若是這般,也算不得什麽好毒。不過是癢一癢罷了,又沒什麽性命之憂,無礙。”

“少夫人此言差矣。”

霓裳笑笑,應道:“倘若一直這麽癢下去,能活命倒也罷了。毒就毒在,這百撓散不僅能讓人奇癢無比,生不如死,還能奪人性命呢。”

說罷,霓裳遠遠指了指李掌櫃與鄧府小廝身上的紅痘痘,道:“少夫人您瞧,這二人身上,現在長滿了紅色的痘痘。這中了百撓散的人啊,起初是不會長這些東西的。

可若一直任由身子發癢,而得不到解藥,那麽毒性便會蔓延到中毒者的每一寸肌膚。當中毒者的肌膚都布滿了毒時,毒性無處可去,便會形成一粒粒通紅的痘痘。

這些痘痘,會越長越大,最後自裂流膿。到了這個時候兒,可就不是癢那麽簡單了。它會讓中毒者奇痛無比,就仿若被烈火焚燒了一般。”

話說到此,霓裳又看著沈扶搖,問:“少夫人!這先是如千萬螞蟻在骨子裏啃噬,後是如烈火燒身般的疼痛。最後,七竅流血,體無完膚的死去。倘若這樣還算不得好毒的話,那什麽樣的毒,還能稱為好毒呢?”

言畢,隻見霓裳一雙眼,緩緩朝鄧府小廝投去:“難道……這世上隻有砒霜,才能稱之為好毒嗎?依照奴婢看,也未必!

砒霜能讓人暴死,可咱們的百撓散,卻比砒霜更折磨人。”

沈扶搖一直都在仔細觀察著對麵二人的神色。

她發現,當霓裳在細細解釋百撓散時,二人的臉色都極其難看。

特別是砒霜二字兒從霓裳口中吐出時,那鄧府小廝,竟被嚇得連癢都不敢撓了。

“那怎麽辦?”

沈扶搖心中有數,淡然坐到了事先準備好的椅子上:“蝴蝶這一次,做事兒也忒不可靠了!喂李掌櫃什麽不好,非要喂百撓散。若咱們手中沒有解藥……那豈不是害了他們?”

“少夫人,醫清的醫術,可是人人都稱讚的。”

霓裳與沈扶搖一唱一和,倒極其來勁兒:“百撓散是醫清給的,又怎麽會沒有解藥呢?隻不過……”

霓裳的一雙眼,不住在李掌櫃和鄧府小廝身上打轉。

就連語氣兒,也越發婉轉了起來:“李掌櫃和這小廝的毒,都已經發作到了這個份上。也不知道,他們現在腦子清醒不清醒?

若他們腦子糊裏糊塗的,說不出一些有用的話來。那奴婢手裏的這些解藥,是給也給不甘心的。”

“既不甘心,便不必給了。”

沈扶搖雲淡風輕的坐著,絲毫不將對麵那被嚇得麵如土灰的二人放在眼裏。

李掌櫃不管有多麽道貌岸然,多會偽裝。

既能在最初,能入沈扶搖的眼,成為辣鍋子酒樓的掌櫃。便證明,他是有一定本事兒的。

至少,他識趣兒啊。

倘若說,一開始他還能裝傻充愣,當作自己什麽也不清楚,什麽也不知道。那麽當他瞧見沈扶搖的態度以後,便立即不敢再造次了。

沈扶搖啊。

多麽好相處的一個人。

平日裏對他,也十分看重。

可如今,從進門到現在,竟是看都懶得多看他一眼。

口中所說的話,皆是威脅。

“說!說!奴才全都說!”

這世上,有什麽比活命更重要呢?

為了活命,李掌櫃終是不敢再強撐下去。

而是通紅了眼,高喊道:“少夫人!奴才求求您,求您給……給奴才解藥!奴才什麽都說,隻要少夫人饒了奴才一名,奴才什麽都說!”

“哦?”

沈扶搖聽言,到底還是抬頭看了李掌櫃一眼:“方才還口口聲聲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說蝴蝶誤會了你,給你下毒,讓我為你做主。

怎麽?這才多大一會兒的功夫,竟又什麽都知道了?”

說罷,沈扶搖臉色突然一冷,語氣兒也變得淩厲幾分:“我這人不喜歡聽廢話!倘若你膽敢再動別的心思,我有千百種法子,讓你比現在更生不如死!”

“奴才不敢!奴才……奴才不敢!”

“說!”

沈扶搖盯著李掌櫃,一字一句道:“鄧老爺的死,你參與了多少!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你,讓你背叛酒樓,背叛我!”

“不關奴才的事啊!少夫人!鄧老爺……鄧老爺的死,跟奴才沒有半點關係啊!奴才……奴才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謀財害命啊!”

李掌櫃此時,一樣被嚇得渾身發顫,卻根本不敢再撓半點癢癢:“鄧老爺……鄧老爺究竟是怎麽死的,您……您應該問問他們鄧家的人啊。

奴才……奴才就是最近家裏缺銀子使,所以才一時走了岔路,聽從了莫六小姐的吩咐!奴才……”

“你說誰?”

沈扶搖聽到‘莫六小姐’四字兒的時候,險些沒能坐住。

“昨夜你去青黛院,見的是誰?”

“是……是莫六小姐!”

李掌櫃從未見過沈扶搖這般模樣兒,一時之間竟有些慌了:“是莫六小姐吩咐奴才,讓奴才在酒樓出事兒的時候,莫要多管閑事!

是她……是她吩咐奴才,讓奴才花錢消災!奴才……奴才不是有意要背叛少夫人的!

奴才隻是覺得……覺得莫六小姐與少夫人您極好,又時常來咱們酒樓走動。她吩咐奴才花錢消災,奴才也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