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搖聽言,淺淺一笑,正想開口應上兩句。

卻不知,宴席上誰說了好笑的話,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緊接著,便瞧見下頭人抬上了古琴。

莫慎兒身著一襲及笄禮服緩緩起身,朝大夥兒行了個禮。後,便當眾撫起了琴。

一曲高山流水,談得爐火純青。

莫說是在場的諸位夫人。

便連上座的熹妃娘娘,也滿臉欣賞與陶醉。

“是啊,確實是不一樣了呢。”

沈扶搖直到這時,才點了點頭,朝著身旁的付四小姐道了句:“以往,你我何曾見過她如此安靜地撫上一曲?更不知,她琴藝已經到了如此境界。”

平日裏好玩,哪裏有功夫去練琴呢?

這一曲《高山流水》,也不知花費了多少時日。為的,怕也是應付今日的及笄之禮吧。

沈扶搖托著下巴仔細觀賞莫慎兒的表演,不知怎的,竟越看越覺得惡心。

許是因為沈扶搖本就是個直爽的性子,所以極度厭惡偽善之人。又許是,因為莫慎兒以前所做的一切,太過讓人寒心。

故而,莫慎兒表現得越是純良溫馴,沈扶搖便越覺得此人虛偽至極。

偏巧眾人不知,還一昧的阿諛奉承。

一曲終畢,眾人竟還將目光投到了沈扶搖身上。

“六小姐這一曲《高山流水》,彈得可真是極妙!讓我仿佛置身其中。

聽著六小姐的琴音,閉上眼。腦海裏所呈現的,皆是高/聳的山與飛流直下的瀑布!鳥語花香,花草芬芳,果真是美不勝收。”

此時開口說話的,當是歐陽家的夫人。

歐陽家雖不如莫家,世代都是朝廷重臣。但歐陽家的當今家主,近幾年來越發得到皇上的信賴。

因此,歐陽家近些年來在京都之中的地位,也有所上升。

歐陽夫人是歐陽大人的結發妻子,膝下隻得了一兒一女。

女兒早兩年已出嫁,成為了禮部尚書的尚書夫人。

兒子今年剛滿十六,尚未說親。

傳言中,歐陽公子英俊瀟灑,博學多才,是個難得的好兒郎。

歐陽夫人今日能出現在此,且這般誇讚莫慎兒。想來,也是想為自己的兒子謀得一個好印象罷了。

“歐陽夫人過獎了。”

莊眉寧舉杯朝歐陽夫人表示感謝:“不過就是一曲曲子罷了,哪裏就有歐陽夫人說的這般妙不可言?

實是歐陽夫人抬舉,才能讓大夥兒透過小女的琴聲兒,瞧見了如此美不勝收的畫麵。”

“侯夫人謙虛。”

歐陽夫人舉杯飲下一口暖酒,便道:“我方才所言,句句屬實,可沒有半分恭維。”

說罷,又道:“再說了,北定侯府家才子才女輩出,是京都人盡皆知的事兒。莫說府中的各位公子小姐學識淵博,便連莫家的媳婦兒,都是多才多藝的。”

言畢,隻見歐陽夫人將目光漸漸挪到了眾人身上,道:“聽聞,大少夫人最擅長長袖舞。一曲長袖舞,將大公子的心都給迷了去。

五少夫人溫柔嫻雅,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小小年紀,便得到了佳人帖,著實令人豔羨。隻可惜,五少夫人如今身懷有孕,倒是不能一見其技藝了。

至於……”

歐陽夫人話說到此,漸漸將目光落到了沈扶搖身上:“至於這二少夫人……聽聞最擅經商。其手底下的產業,遍布整個天啟國,實在令人佩服。”

眾人聽言,紛紛將目光投向沈扶搖。

那一道道目光,就猶如刀子一般,使得沈扶搖難受極了。

是啊。

大少夫人覃氏擅舞,五少夫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可沈扶搖呢?

她會什麽?

唯一能拿得上台麵兒的,也就隻有經商之道了。

但偏偏……

她嫁的是京都之中權勢最大的家族。

所接觸到的,也都是權貴門閥。

在這些權貴門閥的眼裏,商宦是上不得台麵兒的。

而琴棋書畫等技藝,才該是女子所需要具備的技藝。

“二嫂出身商宦之家,自然最擅長經商。”

就在宴席氣氛陷入尷尬之時,今日的主角莫慎兒,卻突然開口:“自從二嫂嫁給二哥以後,可為星辰閣添了不少的營收呢。”

說罷,莫慎兒又柔聲兒道:“不過啊,二嫂除了極懂經商之道以外,所擅長的東西也不少。”

言畢,她如數珍寶,字字道來:“譬如說,二嫂的書法,那是極好的。平日裏就連抄寫賬簿,也是極其認真。那一手的好字兒,連慎兒都自愧不如呢。

還有二嫂的舞姿,格外婀娜,是慎兒怎麽學都學不來的。就連琴藝,也極為難得。”

“哦?”

眾人聽言,皆驚訝不已。

就連熹妃娘娘,也跟著好奇了起來:“慎姐兒此言當真?”

“當著姑母的麵兒,侄女怎敢扯謊?”

莫慎兒起身回話,模樣兒當真是乖巧得很:“人人隻道二嫂是商宦之女,又見她精通生意。故而,便以為她隻懂做買賣。但事實上,二嫂會的東西可多了呢。”

“若是如此,果真讓人驚喜!”

熹妃娘娘最疼愛莫止湛。

雖說,她愛屋及烏。

因著疼愛莫止湛,所以對沈扶搖也格外厚看。

但說到底,對於沈扶搖商宦之女的身份,熹妃娘娘多少還是有些遺憾。

她生怕沈扶搖隻懂得做買賣,卻不懂得琴棋書畫等技藝。怕日子久了,莫止湛會對沈扶搖生厭。

如今聽莫慎兒說沈扶搖會這麽多的東西,哪裏還能坐得住?

隻恨不得讓沈扶搖當眾表演一番,好解了自己的饞,也讓眾人對莫止湛的媳婦兒,刮目相看。

“慎姐兒不是說,扶搖的琴藝出眾嗎?”

熹妃娘娘笑看著沈扶搖,指著那尚未收起的古琴,道:“既如此,想來今日本宮有耳福了!”

琴藝?

沈扶搖哪裏有什麽琴藝啊。

她從小就是野著長大的。

旁人的姑娘在苦練琴棋書畫等技藝的時候,她正跟在沈家夫婦身邊兒,到處跑著要賬呢。

雖說沈家財勢頗大,並不是缺銀子請先生的人家。

但不拘小節的沈家夫婦,卻從來沒覺得女子天生就該去學一些文縐縐的東西。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