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生辰!
沈扶搖一驚,看著沈家老爺的目光,既害羞又愧疚。
是啊,今日是初六,正是自家父親四十歲的生辰。
以前每年,她都會提前為父親準備生辰禮。可今年……今年,她竟連這麽重要的日子,都給忘得一幹二淨。
不!
這怪不得她。
要不是因為這一年,母親逼她尋夫婿逼得緊,恨不得日日將她趕出府去,招搖過市。她也不會生出那麽多的煩惱,連為父親準備生辰禮的事兒都給耽擱了。
特別是最近這幾日,因著那一次不服輸的叫板,更是讓她有家不敢回。哪裏還能想起,今天是個什麽日子?
好吧。
也怪她自己沒眼力見。
母親與父親都已經準備好了這麽豐盛的飯菜等她回來了,她竟沒能從中得到半點啟示。反而,還懷疑這是一場鴻門宴!
愚昧啊,當真是愚昧!
“爹爹素來最疼扶搖,扶搖怎麽會忘記爹爹的生辰呢?”
沈扶搖骨子裏,到底是倔強的。
就算她真的將沈家老爺沈常贏的生辰給忘了,也絕對不會承認:“扶搖今日,當真是在為娘親和爹爹打理生意呢。如若娘親與爹爹不信,大可去‘尚衣品’問問寧掌櫃!
今日,北定侯府那頭派人過來,說要給府中的公子小姐們提前定製新衣。所以啊,扶搖就跟著寧掌櫃一起,去了一趟北定侯府。”
“北定侯府?”
沈常贏知道顧婉兒的性子,最是難纏。
他寵愛妻子,不會與妻子計較,但也疼愛女兒,不忍沈扶搖再被顧婉兒嘮叨。
於是,不免開口順著沈扶搖,轉移了話題:“你今日,竟然隨著寧掌櫃去了莫家?”
“是啊爹爹。”
沈扶搖感激朝沈常贏看了一眼,心中不免又內疚了幾分:“爹爹您是知道的,北定侯府在咱們京都,可是極其顯赫的家族。裏頭的繁縟禮節,自然也比尋常大戶人家要多得多。
扶搖跟著寧掌櫃去長見識,一個來回,難免要多耗些時辰。”
“長見識?沒闖禍就是萬幸了。”
顧婉兒時常說自己是個現代人,什麽好聽的話都聽過,什麽樣子的路數都見過。
她怎能不知,沈常贏是在給沈扶搖尋台階下。
而沈扶搖,則順溜往下爬?
可偏巧啊,她顧婉兒最是喜歡打壓自家的這個閨女。
雖說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十月懷胎極為辛苦。但對於顧婉兒而言,欺負女兒早已是人生樂趣。
古代嘛,沒什麽娛樂。
就隻能拿家裏頭的人,來消遣消遣咯。
“那可是北定侯府莫家!若是闖了禍,扶搖還能回來嗎?”
沈扶搖知道,沈常贏在顧婉兒麵前說的話,根本就做不得數。
但今日是沈常贏的生辰,他最大。
隻要有沈常贏站在她這一頭,她多少還是有些勝算的。
“爹爹,您看看娘親,怎麽總是看扶搖不順眼呢?扶搖去長見識,娘親就擔心扶搖闖禍,總覺得扶搖的性子浮躁。可扶搖講究禮節,處處小心謹慎了,娘親又嫌棄扶搖沒有自己的脾性!
平日裏,扶搖想在院子裏歇著,也學學琴棋書畫。娘親卻說那些東西無用,非得趕扶搖出去經商。如今扶搖乖乖聽話去打理店鋪裏的生意,娘親倒好,直接說扶搖又瘋又野!
爹爹,今日您是壽星,您倒是給扶搖評評理,這算哪門子的娘啊?好似扶搖這個女兒不管怎麽做,都不能讓她滿意,別說有多辛苦了!”
“這……”
沈常贏聽著沈扶搖這一番話,深覺有道理。
正想為女兒說幾句好話,轉眼卻瞥見顧婉兒那調笑的眼神。
於是,不免吞吐:“扶搖啊!你娘親也是為了你好,你……”
“她哪裏知道我是為了她好?”
顧婉兒勾唇,言語之間皆是調侃:“你瞧瞧她那模樣兒?我才說了一句,她就吐出了那麽多的怨言。
也好在今日是讓我親耳聽到了。如若不然,我還不知道自己的閨女,對我有這麽大的成見呢。”
嘿。
沈扶搖後背一涼,恨不得能好好將自家母親的嘴皮子給誇讚一番。
瞧瞧,多會曲解人的意思啊?
她不過是撒個嬌嘛!
怎麽到了母親的嘴裏,就成了埋怨和有成見了?
這是親娘嗎?
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親娘啊!
虧得她還是獨女,是沈家唯一的血脈呢。
這親娘損起她來,也是絲毫不留情麵。
別人家的父母,恨不得將自己的孩子捧在手心裏。府中上下,處處都是和睦與溫暖。
她沈扶搖的父母呢?可勁兒的虐她。
沈府之中,更是鬥智鬥勇。
雖說算不得明爭暗鬥,爾虞我詐,也不傷及性命。但她這一顆心啊,用顧婉兒的話來說,那就拔涼拔涼的。
當然,現在就開始在心底裏自控自己的母親,為時尚早。
畢竟,一頓晚膳,還沒真正開始動筷呢。
飯桌之上,好不容易安靜了那麽一會兒。
還沒等沈扶搖將口中的紅燒肉完全咽下,隻聽顧婉兒哪壺不開提哪壺,問了句:“你既口口聲聲說記得你爹爹的生辰,那為何到現在還不將生辰禮奉上?”
說罷,語氣兒微涼:“連個生辰賀禮都沒有,這塊紅燒肉你倒還能咽得下?”
呃……
也好在沈扶搖多年來被打壓慣了,隱忍功力還算不錯。
如若不然,顧婉兒這話一出,隻怕沈扶搖早就被那塊紅燒肉給噎住了。
難怪娘親好端端的給我夾塊紅燒肉呢,原來竟是在這裏等著坑我!
嘖嘖嘖……
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可是怎麽辦?
我真的沒有準備生辰禮!
沈扶搖小心翼翼咽下了口中的紅燒肉,朝對麵的沈常贏瞄了一眼。那楚楚可憐的委屈模樣兒,無論放在任何人眼裏,都是惹人憐愛的。
隻可惜……
顧婉兒假裝瞧不見,沈常贏瞧見了,也不敢言。
到了最後,終是趣兒看不下去,站出來為自家主子說了句‘公道’話:“回老爺夫人話!這生辰賀禮,其實小姐早就備好了。
隻是今年的賀禮與往年不同,小姐又是個臉皮兒薄的,故而有些不好意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