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知道,這是沈扶搖在等一個交待。
於是,沉默了半響,終是道:“夫人!屬下有一事兒,要跟夫人稟報。隻是滋事體大,還望夫人能屏退旁人。”
沈扶搖挑挑眉,便朝霓裳幾人望去。
霓裳等最會識人眼色,忙行禮退下。
“屋裏頭的那幾個丫頭,都是侯爺親賜的。你連她們都要防著,可見是有要緊事兒了。”
說罷,沈扶搖又道:“隻望你待會兒說出來的話,能解釋你對徐七的縱容。否則,縱使有侯爺護著我,我亦是要罰的!”
“屬下不敢。”
宋祁依舊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兒:“侯爺既將徐七交到屬下手裏,屬下便要對他的一切言行負責。
徐七此番所犯的錯,並非是屬下有意縱容。而是事出有因,這才惹了夫人誤會。”
說罷,又道:“屬下之所以讓夫人屏退旁人,並非是信不過霓裳幾人。而是侯爺早有吩咐,有些事兒,越少人知道便越安全。”
“哦?”
沈扶搖稍稍將身子往後靠去,道:“究竟是何事兒,竟連侯爺都被搬出來了。”
言畢,又添了句:“眼下花廳裏已無第三個人,你且放心大膽的說吧。”
“是!”
宋祁垂著頭,解釋道:“夫人方才有一話,說得沒錯。徐七與香蓮之間,恐怕是有美人計的。
隻是這用美人計的人,不是香蓮,而是徐七。”
“徐七?美人計?”
沈扶搖微微蹙眉,竟沒想到這上頭。
“正是!”
宋祁態度恭敬:“徐七之所以暗地裏出入青黛院,與香蓮交往過密,皆是因有任務在身。 ”
說罷,宋祁又問:“不知夫人可曾注意過二夫人?二夫人這兩年來,情緒越發不可自控。
每每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總是要第一時間發泄一番。也正是因此,二夫人這兩年來出了不少的差錯,也惹出了不少的笑話。”
“情緒難以自控……”
倒是有這麽回事兒的。
沈扶搖垂下眼,仔細想了想。
不可否認,莊眉寧這人心思多,手段多。且招招狠毒,絲毫不將別人的死活放在眼裏。
她想的念的,無非就是自己的利益。
但她,又似乎太過浮躁了些。
不如旁人會隱忍。
有時候兒,更像一個火燭,一點就燃。
曾幾何時,沈扶搖也曾有過一番疑惑。
莊眉寧再不濟,也是北定侯夫人,朝廷親封的一品誥命。
她能在北定侯府裏安然無恙度過二十來年,將一雙兒女養得這般大。且,還能對莫止湛下這樣重的手,可見是有真本事兒。
既有真本事兒,為何久久拿不定中饋大權?既能安然無恙在深宅大院裏活到今日,怎麽這兩年來,所表現出來的情緒會如此浮躁?
俗話說,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就一番大事兒。
沈扶搖不能說莊眉寧沒忍。
隻是……
莊眉寧的忍,未免太過膚淺了些。
而現在的莊眉寧,與沈扶搖初入北定侯府時的莊眉寧,又大為不同了。
她變得更沒有理智,更不知分寸與深淺了。
“我聽聞,以前的二夫人,雖算不得喜怒不形於色。但至少,不會將自己的情緒外放,讓人看了笑話去。
隻可惜我入侯府入得晚,倒沒能瞧見她那模樣兒。”
“夫人所聽到的,倒也不差的。”
宋祁點了點頭,便道:“隻是今時不同往日。有了醫清親自去配的藥,再有香蓮的幫助。二夫人的情緒,恐怕是好不了了。”
“你是說……”
沈扶搖微微驚訝:“這一切都是侯爺命人幹的!”
“回夫人話,正是!”
宋祁也不隱瞞,反而承認得十分大方:“侯爺的身子,想必夫人也知道了。罪魁禍首是誰,不言而喻。
侯爺身為老侯爺的嫡長子,有責任和義務維護好莫家的名聲兒。侯爺知道,二夫人雖是續弦,但卻是他的姨母。膝下,又養了一兒一女。
不管二夫人做錯了什麽事兒,莫家都不可將這些醜事兒外揚。再者,很多事情,侯爺雖斷定是二夫人的手筆,但卻苦於沒有證據。”
說罷,宋祁頓了頓,又道:“由於沒有具體的證據在先,又因二夫人是乃侯爺繼母與姨母在後。侯爺無奈,根本無法懲治於她。
可若毫無行動,二夫人隻會越發猖狂,不可收拾。於是,侯爺便為二夫人選了一個最為體麵的結局。”
言畢,宋祁抬起頭,但卻始終沒有看沈扶搖一眼。
他一字一句道:“那便是,讓她患上失心瘋,以此安度晚年。”
“失心瘋……”
沈扶搖呢喃:“二夫人受不得刺激,情緒一次比一次差。聽聞她在青黛院發難時,像極了一個瘋子。”
“隻要堅持給她用藥,不出五年,她必定會瘋。”
宋祁知道莫止湛對沈扶搖動了心,也知道莫止湛對沈扶搖,是極其信任的。
故而,在說起這些事兒時,絲毫沒有半絲防備。
“青黛院那頭難道就沒有察覺嗎?”
沈扶搖皺眉,不免有些擔憂:“還有那個香蓮!她可是於媽媽的幹女兒。
於媽媽又是二夫人的陪嫁丫鬟,你們怎麽就能肯定,香蓮是個可以讓人放心的?”
說罷,沈扶搖又想起了趣兒。
趣兒是她身邊兒的人。
莊眉寧設計讓錦繡給了趣兒一些‘好處’,便以為趣兒能對青黛院言聽計從。
殊不知,趣兒不過是個雙麵的細作。
在青黛院那頭,趣兒表麵上是為星辰閣賣命,可實際上,卻聽從青黛院的吩咐。
可在星辰閣這頭,趣兒委屈自己,以身涉嫌,不過就是為了去看看青黛院想弄什麽名堂。
如此想來,香蓮有沒有可能也跟趣兒一樣呢?
看似是對徐七生了情。
實則,不過是想借此拿到一些星辰閣害青黛院的證據。
“這太冒險了!”
沈扶搖想著,終是道:“倘若事情敗露,侯爺便會被扣上一個投毒弑母的罪名!
百善孝為先。
這兒子害母,可比母親害兒子,罪名要重得多!侯爺他與二夫人的關係本就磨人,可擔不起這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