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名不正言不順?什麽賴在侯府不肯走?霓裳姑娘,你說的又是什麽話?”

大夫人劉氏一聽這話,立即便坐直了身子。

這話……

聽著怎麽就那麽耳熟?

像是勤善房裏傳著的話呢?

“此事兒事關重大,還是請大夫人讓彩蝶姑娘進來,與趣兒好好對質一番吧。”

霓裳懶得再將話重複一次,隻讓大夫人劉氏將彩蝶傳進來。

大夫人劉氏瞪了一眼蕭姨娘與五少夫人,便當真命彩蝶進來了。

彩蝶雖人在外頭,可卻將花廳裏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心裏慌亂。

短短幾步路,竟走得釀蹌。

才入了花廳,來到諸位主子麵前,‘噗通’一聲兒跪下。

還未來得及開口,便又聽霓裳道:“彩蝶姑娘,我且問你。方才我與趣兒所說的事兒,可曾有半點冤枉了你?

將紅梅林剪禿了的人,是你吧?指著趣兒的鼻子罵趣兒的人,是你吧?叫囂著若不服氣兒,便來勤善房挖你們紅梅樹的人,還是你吧?”

言畢,又嗤笑了聲兒,道:“當眾說咱們主子賴在侯府不肯走的人,是你吧?

說這北定侯夫人當得名不正言不順,嫁到莫家幾年還是清白之身的人,也是你吧?

說我們夫人空有北定侯夫人的身份,卻與侯爺毫無夫妻之實。說夫人掌管著侯府的後院瑣事兒,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你將我們夫人說得一無是處,當眾挑了夫人的威嚴。讓下頭人都看夫人的笑話,究竟是何居心?”

言畢,又道:“你不過一個區區婢女,怎麽就敢說出如此不尊不敬的話來?究竟是後頭有人指使,還是你聽多了這些閑言碎語,便不將我們夫人放在心上了?”

“我……”

“這些話,當真是你說的!”

大夫人劉氏越聽越是心驚。

沒錯!

自從那日以後,勤善房是流傳著一些關於沈扶搖的話。

就如彩蝶所言。

對於沈扶搖成親幾年,卻還未圓房一事兒,眾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而窺視後院內務大權的人,自然也少不得酸上幾句。

隻是這些話,在自己院子裏說說,過過嘴癮也便罷了。

如今傳了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特別是聽了霓裳最後所說的那一句話。

——究竟是有人指使,還是聽多了閑言碎語?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勤善房都脫不了幹係!

若是有人指使,可見勤善房的野心。

若是聽多了閑言碎語……

彩蝶不過一介婢女,能去哪裏聽那些閑言碎語?

說到底,不過還是在勤善房待著。

而那些話,也隻能是從勤善房聽來的。

任由這樣的傳言在勤善房肆意飄傳,她這個大夫人有罪,她的夫君大老爺也難辭其咎!

“你這不知死活的賤婢!”

想到其中的利害關係,大夫人劉氏拂袖將桌上的茶杯打倒在地,冷聲兒嗬斥:“究竟是誰給了你膽子,如此編排朝廷命婦!

你可知道,這事兒若追究起來,不僅你與你家人要受到滅頂之災!就連我們整個勤善房,都休想置身事外!”

說罷,大夫人劉氏又看了霓裳與趣兒一眼,道:“好在侯夫人是咱們自己人,屆時該罰的罰,該打的打,總不至於讓勤善房受了你的連累!

否則,你就算是死一千次一萬字,都不抵這罪過!”

大夫人劉氏話語中那一點點的‘討好’之意,霓裳怎麽會聽不明白?

隻見她笑了笑,道:“大夫人是個明事理的人,既已經知曉了其中的厲害關係,奴婢也就不多言了。

隻是彩蝶姑娘那些話,說得著實過分。莫說我們夫人是朝廷命婦!就是蕭姨娘被下頭人如此編排,恐怕也咽不下這口氣吧?

更何況,咱們夫人還是天啟國的北定侯夫人,手裏還握著莫家的當家之權。

若我們夫人就這般輕易將此事兒揭了過去,豈不是應了彩蝶的話?”

說罷,霓裳又道:“咱們夫人手裏的權可不低!怎麽的就輕易饒恕了過去?難道不是因為名不正言不順,腰杆子不硬麽?”

“是,這話霓裳姑娘倒說得在理!”

大夫人劉氏此時已顧不得什麽管教不管教的話了,隻先說些好聽的話,討好霓裳與趣兒,也算是穩住局麵。

“方才我也是被蒙在鼓裏,不知道裏頭還有這麽一層故事兒。若我早早知曉了這事兒,定親自捆綁了這賤婢,去星辰閣請罪!”

說罷,隻見大夫人劉氏又惡狠狠盯著彩蝶,道:“這丫頭,如此愛胡亂編排,惹是生非,絕對不能輕饒!”

“光處置了一個奴婢算怎麽回事兒?”

霓裳見大夫人劉氏大有將罪都推到彩蝶身上,於是趕緊撿了要緊的說:“倘若這彩蝶姑娘隻是一個粗使,那亂棍打死也就算了。

可偏偏,她是勤善房一等一的丫頭,是五少夫人的身邊兒人。

如今她犯了錯事兒,難免會累及到主子!如果隻處置了她一人,隻怕五少夫人與勤善房,以後都免不得受人編排。

畢竟啊,誰也想不到一個奴婢能如此大膽,敢說出這樣不尊不敬的話來。

大夥兒都不是傻子!隻要稍稍往深處去想,焉知眾人不會想到五少夫人和蕭姨娘頭上?亦或是……大夫人和大老爺,也難推脫!”

霓裳的意思再簡單不過。

奴婢自然是不敢如此大膽的。

若說背後沒有主子們先嚼舌根,一個彩蝶能這樣對趣兒?

要說趣兒雖與彩蝶一樣,都是一等丫鬟。可人家趣兒是陪嫁呀,與彩蝶這種被買來的本就不同。

更何況,五少夫人能與沈扶搖比嗎?

沈扶搖那是侯府嫡長孫媳婦兒,是朝廷命婦!

付四小姐算什麽?能尊貴得過沈扶搖?

都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彩蝶在侯府伺候那麽多年,其中的厲害關係哪裏會弄不明白?

之所以敢如此膽大,無非是聽多了主子們的舌根子,對沈扶搖沒了敬畏之心。

覺得沈扶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賴皮子。

空有名頭,而無實料罷了!

否則啊,就是給彩蝶去跟山裏的野熊借上一千個,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這樣沒規矩,沒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