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兒微愣,極為不解。
“就看一眼怎麽了?那禮,又不是咱們讓五少夫人帶來的!那盒子,也不是咱們讓她開的呀!”
趣兒說罷,又道:“再說了,那東西本就是五少夫人帶來賠罪的。如果主子要了,豈不就是咱們的了?”
“你這傻丫頭!究竟是吃什麽長大的?豬腦子嗎?”
霓裳微微瞪了趣兒一眼,便道:“什麽賠罪?什麽禮?不過就是走個過場,做做樣子罷了!
你以為那五少夫人在外頭吹半個多時辰的寒風,是真覺得愧疚,想要賠罪呢?
你也不想想,彩蝶已經被處置了!勤善房那頭的紅梅樹,咱們也挖了。五少夫人要賠罪,親自過來一趟無妨,候著夫人也無妨!
偏偏要站在外頭吹寒風!這事兒若傳了出去,旁人豈不是要說咱們夫人刻薄?斤斤計較,小題大做?”
說罷,又將話題轉回了瑪瑙手鏈與扇子上:“還有那兩個破盒子!如果她真心舍得將它們當成賠罪禮的話,何苦還說那麽多?
什麽瑪瑙手鏈是她父親親自給的,貴在精致!什麽扇子是她親手繡的,貴在心意!
既然那麽貴重,不是親人送的就是自己辛苦繡的,夫人哪裏還敢收?一旦收下了,豈不是奪人所好?
以後啊,傳出去又是閑話連篇!平白無故的,還是咱們夫人不對。”
言畢,也不等趣兒反應過來,霓裳又道:“再說了,那五少夫人一開始便將話說得直白!
咱們夫人得這個疼愛,得那個信任,母族還如此富足。言下之意,豈不是說咱們夫人見慣了好東西,不可能瞧得上她那兩樣物件兒嗎?”
“這……這其中還有如此深意!”
趣兒聽了如此大篇的話,氣得臉都紅了:“是我笨,是我蠢,一時竟沒想到這麽深!險些啊,就丟人現眼了!”
說罷,又氣嘟嘟道:“哼!也罷!別的話興許我不愛聽,但有一句話,那五少夫人倒是說對了!
咱們家主子,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奴婢跟在主子身邊兒,也看得多了!不過就是一把扇子罷了,奴婢也不稀罕看。”
沈扶搖聽著霓裳與趣兒的話,也不插嘴。
隻緩緩的,一口一口地喝著薑糖水。
桂花香留齒,滿嘴微辣濃甜。
簡簡單單的薑糖水,味道竟美味極了。
“初凝。”
沈扶搖將一碗薑糖水喝完,便又指了指那空碗,道:“再給盛一碗來。”
初凝身為‘廚娘’,瞧著主子如此愛喝她做的東西,自然高興得很。
二話不說,便去給沈扶搖盛薑糖水。
而霓裳與趣兒……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看著是在分析五少夫人。實則,不過是在告訴沈扶搖,五少夫人不討喜罷了。
可如今……
瞧著沈扶搖眼裏隻有吃的,一時也泄了氣兒。
“夫人!奴婢去給五少夫人送披風和湯婆子時,勸了她一會兒,寒風也吹得奴婢顫顫發抖!奴婢也要喝薑糖水!”
霓裳這話才說完,趣兒也跟著道:“主子,奴婢也要!”
沈扶搖挑了挑眉,隻道了兩個字兒:“管飽。”
就像是在打發兩個鬧了饑荒,前來打秋風的窮親戚一樣。
霓裳與趣兒對視一眼,隨後翻了個白眼。
嗯……
自己跟的主子,也隻有認了!
……
沈扶搖被誣陷偷了/漢子有了身孕一事兒,雖知曉的人不多。
甚至,事實的真相與那始作俑者,早已呼之欲出。
但為了能保住莫家的顏麵,讓知曉的那幾個人與沈扶搖有個說法,太夫人依舊命人仔細調查。
沈扶搖也知道,所謂的調查,不過是找替死鬼罷了。
對此,也從未抱有任何希望。
太夫人德高望重,為人公平,做事兒精明,沈扶搖很是佩服。
但有一點,太夫人太過重視莫家的名聲兒。
不過,沈扶搖也能理解。
這世上,誰人能不在乎自己家族的名聲兒?
一個尋常老百姓,都知道名聲兒好壞的好處與後果。
更何況,是北定侯府?
太夫人為了北定侯府,一生都在拚盡全力。
她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毀了她匡護了快一輩子的東西。
莊眉寧不能。
沈扶搖,也不能。
果然。
沈扶搖的猜測沒錯。
事情過去了大半個月,世安院那頭總算傳來了消息。
說是這事兒,是於媽媽為了自己的主子鳴不平。
覺得自己的主子嫁到侯府二十多年,卻連一日的中饋都沒碰過。
於媽媽身為忠仆,事事以莊眉寧為先。見莊眉寧為此皺眉不展多年,又見沈扶搖年紀輕輕,入門不久便得了如此厚待。
於是,便想出了這麽個法子,通過錦繡的手,想將沈扶搖除掉。
反正於媽媽已經‘沒了’,死無對證。‘
太夫人那頭怎麽說,都無人會反駁,也無法反駁。
最後,沈扶搖被陷害偷/人與被人下/藥假孕的事兒。便以於媽媽被杖責至死,和錦繡自盡了結。
至於侯府裏傳出去的那些傳言,說沈扶搖名不正言不順,以及勤善房紅梅樹的事兒,太夫人也有所耳聞。
她對沈扶搖的處理方法,不讚也不怪。
隻是對那五少夫人付氏,有了新的看法。
於是,之前常常命人將五少夫人傳到世安院陪伴的太夫人,也漸漸有了冷落之意。
每每沈扶搖去請安,也總是說:“付家那孩子啊……到底是可惜了!”
沈扶搖隻笑,說幾句中肯的話,不踩也不捧。
太夫人見此,倒越發喜歡沈扶搖。
若是旁人,誰又能在這個時候兒,做得如沈扶搖這般好呢?
無論如何,五少夫人之前的做法,無疑是給了沈扶搖難堪。
無論是那些紅梅,還是彩蝶。無論是上麵賠罪,還是寒風裏站了半個時辰。
都能將沈扶搖推上風口浪尖。
而沈扶搖,能在這種情況下,不踩著五少夫人,讓太夫人為她做主。
也不捧著誇著說好話,讓太夫人厭惡五少夫人。
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為此,太夫人不止一次與蔣媽媽說:“倒是扶搖這孩子,我沒看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