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劉氏話說到此,試探性地朝太夫人望去:“說句不怕得罪扶搖,也不怕被人說是討好母親的話。
自從我嫁入莫家以來,這莫家便一直由母親管著。母親掌管莫家內務那麽多年,卻從未發生過這樣的情況。
下頭的那些人,無論是新買的,還是家生子。亦或是在莫家伺候了二三十年的老人,各個都守著規矩。
他們連大聲兒說話都不敢,生怕擾了主子清靜。哪裏會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亂嚼舌根子,絲毫不將主子們放在眼裏!”
言畢,又將目光漸漸轉移到了沈扶搖身上,道:“扶搖是個好姑娘!自她嫁給侯爺以後,咱們侯府便熱鬧了不少,就連母親的臉上啊,也多了笑容。
可話又說回來,扶搖到底年輕,她的威嚴還是不夠的。從她入了侯府後,府中諸人的流言蜚語就從沒停過!
隻是那會兒,丫頭小廝們若有什麽說頭,都是悄悄的。但後來,扶搖掌家,下頭的人便越發過分了。
終日躲懶不幹活,隻會編排主子不說。就連那些在暗地裏聽著都不堪入耳的話,現在都敢拿到台麵兒上來說了!
長期以往,咱們侯府哪裏還有規矩可言?”
太夫人聽了大夫人劉氏的這一番話,緩緩朝她望去。
眼神裏,多的是琢磨不透的東西。
而沈扶搖,心裏更是好笑。
原來,說她名不正言不順不是最終目的。說她與莫止湛沒有子嗣,也隻是一個借口。
嗬嗬……
八抬大轎,十裏紅妝娶回來的媳婦兒,哪裏又有名不正言不順之說?
下頭的那些丫鬟小廝們見識淺不懂事兒,說說也便罷了!可他們這些主子,各個都狡猾得似狐狸一樣,也會不懂事兒嗎?
再說說子嗣。
無論莫止湛的身子如何。
現在莫止湛不在京都,他們夫婦二人沒有子嗣也是正常。
若真讓沈扶搖大了肚子,那恐怕整個莫家都亂了套。
說到底,人家真正想要表達的,還是她沈扶搖的無能。
年紀輕,沒威信,鎮壓不住下,。
掌管不好內務,使得內宅不得安寧。
倘若沈扶搖沒有猜錯的話……
一旦自己露怯,那麽長房那頭定會開始奪權。
一想到此,沈扶搖心裏煩躁極了。
就為了府中中饋這一件事兒,侯府裏前前後後鬧了多少回?
自她嫁入侯府至今,這種大大小小的明爭暗鬥,就從沒停過。
倘若與她鬥與她爭的,是別人,那倒也罷了。哪怕是莊眉寧,沈扶搖都能接受。
可偏偏啊。
這長房蹦躂得極其厲害!
而每一次跳出來挑事兒,原因無非就那幾個。
年紀輕。
沒能力。
管不住。
商宦之女。
沒什麽實質性的證據。
前前後後光憑著一張嘴。
古言雲: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自己是個什麽身份,有沒有資格問鼎府中中饋,長房的人難道心裏沒數嗎?
就憑著長房大老爺是長子,有著一些癡心妄想的野心。所以,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事端。
難道他們不知,這是北定侯府?沈扶搖身為北定侯夫人都不掌管中饋,長房那頭又憑什麽?
嗬……
這種隻為自己私/欲,而連半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的人,沈扶搖心裏厭棄極了。
連多說一句話,多作一些解釋,都覺得是在浪費精力。
但……
這長房又偏偏是長輩。
沈扶搖這人,也不喜歡別人騎到自己頭上。
故而,哪怕心裏再厭煩,還是開了口:“大伯母這是在責怪扶搖了。
扶搖知道,自己年紀尚輕,有許多事兒或許處理得不夠妥當,還需學習。
祖母的資曆與威嚴就擺在那,扶搖自然是越不過的。”
話說到此,沈扶搖頓了頓,便又話鋒一轉:“但……扶搖再怎麽說,也是沈家的嫡女。
如何當家,如何料理內務,母族早便教過扶搖了。就更別提,在扶搖初入侯府時,便得了祖母的指點,跟在祖母身邊兒學習。
說句不害臊的話,扶搖雖然蠢笨,可有了祖母這樣的師父,自也不會讓侯府大亂。”
說罷,又朝大夫人劉氏看了一眼,禮貌道:“現如今,下人們胡亂嚼舌根子,是事實。身為當家主母,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下頭的丫鬟小廝們躲懶不幹活,隻一昧嚼舌根子這事兒,我還尚未發現。
畢竟……這些不堪入耳的話,我倒沒在星辰閣裏聽到過。”
言畢,沈扶搖又尷尬笑笑,看似極為內疚:“可能是因為星辰閣這頭的下人們,幹活兒都比較賣力。根本就沒那閑功夫,去說三道四。
世安院呢……大抵是有祖母坐鎮。每每扶搖過來請安,瞧見的也都是兢兢業業的奴仆。
而青黛院和檸溪房那頭,也未曾聽說有何不妥。
倒是大伯父與大伯母的勤善房!前些日子,出了一個彩蝶。不知……是不是大伯母瞧下頭人躲懶瞧得多了?
若是如此,可一定得趕緊報上來!咱們侯府人多,事兒也多。光是下人,就好幾百個。而光是每個月的例錢,就夠繁瑣了。
所以有些事兒,扶搖可能察覺得慢了一些。特別是世安院、勤善房、青黛院和檸溪房。
到底不是扶搖時時刻刻都待著的地方,而扶搖也是庸人,生了一雙俗人的眼睛和耳朵,無法穿牆而視,穿牆而聞。
在扶搖看不見的地方,不守規矩的人肯定是有的。這就得靠各院的主子多多看著,好好管教。
若管教得好,自然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鬧出來。檸溪房有三嬸嬸管著,我便不說了。
但青黛院如今是沁雅姨娘看著,不也一樣沒出差錯嗎?
若管教不好……”
沈扶搖話說到此,適時打住。
一副微微尷尬的模樣兒,又換了個說法:“扶搖的意思是,若大伯母繁忙,管教不過來。
那還是得趕緊將那些不守規矩的人,一一上報到我這頭來。屆時,是責罰還是發賣,都有個說法。
不至於慣著她們的毛病,最後卻又毀壞了咱們北定侯府的名聲兒。
如此,豈不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