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搖伶牙俐齒,一番話立即便扭轉了局麵。

長房那頭想利用這次下人們嚼舌根的事件,來坐實沈扶搖無能,掌管不好中饋。

哪怕不能奪掉她手中全部的權,也可分出一部分來。

可誰知……

沈扶搖以退為進。

先是承認了自己有錯失,需擔責任。但緊接著,就給長房那頭扣上了一個‘管教不嚴’的罪名。

最可氣的是,沈扶搖暗指大夫人劉氏不如三夫人秦氏也便罷了!

偏偏,她還說沁雅姨娘掌管的青黛院,都比大夫人劉氏的勤善房要省心!

那沁雅姨娘是什麽人?

一個青/樓出身,上不得台麵兒的小小姨娘。如今掌管內務,竟掌管得比大夫人劉氏還好!

這話若傳了出去,大夫人劉氏的臉麵要是不要?她整個母族劉家的臉麵,要是不要?

“母親。”

大夫人劉氏心裏如被火燒了一般,氣惱極了。

可轉念一想,沈扶搖方才的那一番話,似乎也不是沒有錯處。

於是,立即又換上了一副心疼的麵孔,朝著太夫人道:“方才扶搖的話,您也聽到了。

扶搖一人掌管咱們侯府大大小小的事務,著實繁忙。有許多地方,都顧及不到。

可偏偏,侯府又大,需要仔細盯著的地方太多了。如若不然,稍有不慎,便會讓這個侯府亂套。

依照兒媳婦看,不如母親再度出山,先替扶搖看上一陣?”

大夫人劉氏小心翼翼看著太夫人,眼裏都是試探。

她的目的,當然不是請太夫人出山。

她知道太夫人年紀大了,精力不如往常。之所以說出那番話,不過就是不想讓旁人看出她的欲/望罷了。

可一個急功近利的人,就算再如何掩飾,也一樣掩飾不了她的野心。

太夫人哪裏能不知大夫人劉氏的用心?

隻淡淡飲了口茶,便道:“我管了侯府中饋,管了一輩子!好不容易能歇上幾日,你就如此不讓我安生?”

說罷,又道:“不過就是一些嚼舌根的奴仆罷了,尋出來一一處置就是,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扶搖是北定侯夫人,是得了朝廷誥命的!這北定侯府的事兒,就得她管。”

言畢,還似個孩子一般,笑道:“她一個年紀輕輕的丫頭,有的是主意和精力。

要我說,你這大伯母當得好!總偏心她。就因為這一點小事兒,就心疼她,想讓她再歇歇,再學學。

可作為兒媳婦,你就不夠孝順了!侯府的瑣事兒這般多,哪一件是容易的?哪個人又是簡單的?

你不讓她去賣力,反而讓我這個老婆子去勞累。傳出去,也不怕鬧了笑話。”

太夫人的話,惹得大夫人劉氏的臉,一陣紅來一陣白。

明明就是想奪權。

為了那點權利,什麽下三濫的招數都用上了。

可太夫人呢?

看穿了這點,非但不說。

反而還說大夫人劉氏如此,是因為心疼沈扶搖。

心疼?

是不是心疼,誰不知道?

“這……”

大夫人劉氏笑容尷尬得很:“母親說的對,是兒媳婦欠缺考慮了。”

“你也是!隻顧一心為侄媳婦兒著想,都顧不得母親了!”

長房大老爺倒是比他那夫人沉得住氣兒。

不僅沒因為太夫人的話臊得慌,反而還順著太夫人的話,裝模作樣地責怪起了大夫人劉氏來。

“母親這些年來,身子時好時壞,你是瞧不見嗎?葉大夫每每過來給母親請脈,都叮囑母親要好生休息,不得過度操勞。

你倒好,什麽繁瑣的事兒都要往母親身上推!你若真心疼扶搖,自己去幫扶搖分擔一些瑣事兒不就完了?哪裏能勞駕得到母親?”

“是……是!”

大夫人劉氏聽了這話,眼睛頓時泛起了光。

就連眼角處的褶子,都因那光而顯得生動了不少。

“還是老爺考慮得周到!”

長房那頭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內務大權。

大夫人劉氏在說出讓太夫人出山的話時,心裏也早就算計好,該如何毛遂自薦了。

可後來,太夫人那一番話著實讓她無地自容,這才不知該怎麽將話題往自己身上引。

如今長房大老爺這一番話,立即便讓她找到了法子。

於是,隻見她笑嘻嘻朝太夫人道:“母親!老爺所言有理,這事兒是不該勞累了您。

可偏偏,兒媳婦又心疼扶搖。怕她一個人管著偌大的侯府,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如……就讓兒媳婦……”

“祖母!”

沈扶搖見大夫人劉氏已經將自己的野心表現得如此明顯。

於是,隻當聽不見她在說話,徑直朝太夫人行了個禮,打斷道:“祖母今日將大夥兒叫來世安院,是要解決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

扶搖認為,咱們理應查清流言的源頭在哪。當日,扶搖在自證清白的時候兒,暖廳裏待著的都是咱們自家人。

在各自回院子之前,祖母也曾再三叮囑過。為了家宅和睦,為了莫家的名聲兒,那事兒務必不能再往外傳。

可現在……那件事兒不僅早早被傳了出來,反而還因為時間的發酵與眾人的猜測,被傳得越發邪乎!

那些人在背地裏說扶搖不好也便罷了!扶搖到底是個婦人,也懶得在意那些名聲兒。

然而,除了扶搖以外,就連遠在邊疆的侯爺,都不能幸免!”

說罷,沈扶搖臉上略顯為難,又氣憤難忍:“那些人說……侯爺身子不好,咱們莫家嫡係這一脈,是注定要斷了血脈的!

您聽聽,這都是什麽話?侯爺可是個男人,在戰場上殺敵,拿著自己的命來保家衛國!

可就在咱們侯府,在他自己的家裏,竟有人如此詬病他,詆毀他!莫說是侯爺,就是扶搖聽了,都心寒得很啊。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源於咱們的親人當中,有人多了口舌。倘若不是那人多嘴,這事兒也不會傳到外頭去。

若不傳給了多餘的人知曉,下頭的人怎麽有話說?”

言畢,沈扶搖朝大夫人劉氏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繼續道:“現如今,真正的問題不去解決,反而在這分起了權,像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