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劉氏是個急性子。

哪怕沈扶搖說得不明顯,可她看向大夫人劉氏的眼神,依舊讓劉氏很不舒服。

“扶搖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立即開口,為自己辯解:“難不成你是懷疑,我們長房的人為了你這點內務大權,就做了那嚼舌根的人嗎?”

說罷,冷哼了一聲兒又道:“我不過是擔心你一個人掌管內務辛苦,這才有了如此想法!你倒好,好心當成驢肝肺。”

“大伯母這是怎麽了?”

相較於大夫人劉氏的急躁,沈扶搖倒淡然得很:“你有你的擔憂,我有我的考量。

你身為長輩,心疼我這個晚輩,我自然得感激你。可我身為北定侯府的當家主母,也得時時刻刻為北定侯府著想。

我想要找出流言的源頭,一來是要更好的懲治那些嚼舌根的下人!二來,也好給旁的小廝丫鬟們一個警告。

身為侯府的奴仆,本就應該多做事兒,少說話。

三來嘛,除了心寒以外,更多的是驚慌啊!大伯母你想想,當日在暖廳裏的人,都有誰?

除去祖母與諸位長輩以外,便是幾個信得過的媽媽和丫鬟!按道理說,咱們都是一家人。下頭的媽媽和丫鬟們,又是極其忠心的。

無論是為了莫家,還是為了自己,誰都不會去多嘴說那一舌/頭。可偏偏,這事兒就被傳出去了,還傳得越發沒了分寸。

我隻要一想到,咱們府中有那樣懂得壞事兒的人在,心裏就免不得害怕!今日是嚼舌根,那麽明日呢?

為了自己的利益,會不會殺人放火?會不會栽贓陷害?會不會讓北定侯府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說罷,沈扶搖下意識拍了拍胸/脯,道:“大夥兒想想!倘若那些話,是身邊兒的下人傳出去的,那麽將她找出來,是不是能讓人安心一些?

咱們一心認為忠心不二的下人,竟做出了如此置主子於不義之地的事兒!若不早早打發了,誰知以後會發生什麽?

當然,若那些話是某位長輩不慎說漏了嘴,那也好有一個警醒不是?

一來是警醒自己,以後莫多言。二來,也是警醒旁人,莫誤會兒身邊兒的忠仆。

所以啊,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查出流言的源頭!至於這內務的瑣事兒,待會兒咱們再慢慢討論。

再說了,祖母這回將大夥兒聚集於此,為的不就是找出那多嘴多舌之人嗎?眼下要緊的事兒還沒處理幹淨,可不興先忙別的事兒。”

言畢,沈扶搖又突然一個機靈。

看向大夫人劉氏的眼神,漸漸有了些懷疑:“不對啊!大伯母。我從頭到尾都沒疑心過您,也沒問詢過您。

可方才……無論是三叔和三嬸嬸開口自證清白,還是我揚言要查清流言的源頭。大伯母你的反應,都十分激動。

難不成……難不成這事兒,真是你說漏了嘴?”

沈扶搖捂著嘴,不可置信道:“是了!我記起來了!當初因為大花園紅梅林的那一樁事兒,彩蝶就曾透露過了!

在彩蝶之前,可沒人傳起過這些混賬話。彩蝶是第一個,說我與侯爺尚未圓房,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侯夫人。

為了這事兒,我院子裏的霓裳和趣兒可氣得不輕。那彩蝶呢?更是拿準了這點,將趣兒都欺負到泥土裏去了。

彩蝶是你們勤善房的人!方才……方才說下頭人隻顧著躲懶,嚼舌根的,也是大伯母。

如此一聯係……豈不是……”

“你……你……你休要胡言亂語,血口噴人!”

大夫人劉氏胸/口堵得慌。

原本她瞧著沈扶搖當上了侯夫人以後,越發沉穩了。

還以為因為身份的原因,她總會有所顧忌。

可誰知,嘴/巴毒就是嘴/巴毒。

從頭到尾說起話來,就跟唱曲兒唱上了癮,停都停不下來。

眼瞧著沈扶搖懷疑到了自己頭上,自己還插不上話。

那種憋屈,可真讓人難受!

“我怎麽了?”

沈扶搖一臉無辜:“我不過是就事兒論事兒罷了!更何況,我方才也是想到了彩蝶,再聯係起大伯母說的話,這才開始分析一二。

說到底,也不過是詢問一句,並沒有說那多嘴多舌的人就是大伯母。倒是大伯母的反應……著實有些耐人尋味。”

“耐人尋味?你一字一句,明裏暗裏,哪裏不透著指責?”

大夫人劉氏咬了咬銀牙,便再也不與沈扶搖裝模作樣了。

方才還說心疼沈扶搖的她,此時氣得頭頂青煙都冒了三丈。

“無論是三房那頭說的話,還是你的分析,字字句句都在說我就是那個惹事兒精!

我是性子急,平日裏也不懂迂回周旋。脾氣兒上來了,什麽人都罵。你們都不喜歡我,一出事兒頭一個就想到我,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為什麽著急?還不是因為被你們冤枉慣了!一次兩次的,我也便忍了。可每一次都如此,誰能受得了?

合著這世上,就你們有臉有皮兒,懂得要麵子,要名聲兒?我性子急,不討喜,就不需要名聲兒了?

若我如此被你們冤枉還不說話,豈不是莫名其妙就被坐實了罪名?”

說罷,又道:“是!我家老爺是庶出長子,從小又沒養在母親的身邊兒。比不得二房尊貴,也比不得三房受疼愛。

所以連帶著我這個兒媳婦,也一樣受委屈!可再怎麽說,我現在也是做了祖母的人!我有兒子有兒媳,有孫子!

我若莫名受了冤枉還不吭氣兒,我兒子和孫子以後能在侯府裏抬得起頭?莫說別人瞧不起,就是下頭人也會多了別的心思!”

大夫人劉氏這一番話說得氣鼓鼓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沈扶搖知道,她是做了賊心虛,所以才虛張聲勢。

“大伯母莫急!是非對錯,自有公道。這世上,又不是誰的嗓門大,誰會說話,就能顛倒是非黑白。”

沈扶搖看了一眼大夫人劉氏,又看了眼太夫人,道:“祖母還在這呢,您方才那番話,未免也太傷祖母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