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眉寧滿麵慈笑,目送沈扶搖離開。
直到沈扶搖的倩影,徹底消失在眼前,她才終是忍不住渾身的顫抖,將案桌上的茶水一並拂到了地上。
‘哐當’一聲兒,好好的白玉茶杯,便碎了一地。
“真是不識好歹!”
莊眉寧咬牙切齒,絲毫不隱藏自己對沈扶搖的厭惡:“她也不想想!倘若沒有我們青黛院,就憑著她的身份,如何能高攀北定侯府?
區區一個名聲狼藉的商宦之女,能夠嫁給莫止湛為妻,是她的福分!她倒好,竟是半點感恩之心都無!
也不知她是真的毫無心機,聽不懂咱們母子話中的深意。還是隱藏得太深,竟連反擊都能如此單純無害!”
莊眉寧心裏氣啊!
一方麵,是氣自己目的不達,沒能成功從沈扶搖手中摳出點東西來。一方麵,更是氣沈扶搖能夠不動聲色的,便將她莊眉寧所有的野心都擋了回來。
“母親最近,真是越發沉不住氣兒了。”
莫皖北瞧見莊眉寧再一次動了氣兒,不禁開口安撫:“區區一個新入侯府的商宦之女,竟也值得母親這般惱火嗎?
母親別忘了,這沈扶搖跟慎姐兒可是閨中密友。慎姐兒雖小,可卻鬼精靈得很。她看人的眼光,素來極準。
慎姐兒既說了沈扶搖心無城府,那麽這沈扶搖,便必定聰明不到哪兒去,母親大可放心。”
說罷,又添了句:“再說了,沈扶搖對母親不也尊敬得很嗎?說到底,窺視別人的嫁妝,終究是咱們不占理。人家既已應允了娘家,咱們自然也是不能逼迫的。”
“誰知她是真的應允,還是隨意尋的借口?”
不知為何,莊眉寧總覺得十分不安。
一開始,莫慎兒說沈扶搖沒有心機,她信了。
後來,從這幾日的相處來看,沈扶搖也確實乖巧聽話。故而,她便以為沈扶搖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
可如今想來,她總覺得哪兒不對。
難道……
這世上當真就有這麽巧的事兒?
她正肖想著沈扶搖的商鋪,沈扶搖便正巧應允了沈家夫婦?
若是巧合,她莊眉寧倒也認了!
可若不是巧合……
嗬!
沈扶搖,才堪堪嫁入侯府沒得幾日啊。
倘若這丫頭真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兒,那麽以後,她青黛院還能將沈扶搖握在手裏嗎?
“是不是借口,再過些日子咱們便知道了。”
莫皖北雖不如莫止湛出色,行事兒也尚且毛躁稚嫩,但卻也是肖想承襲侯爺爵位的主兒。
這些年來,他跟在莫止湛身邊兒,多少也學會了一些手段。
年僅十六歲的他,比起在深宅裏毫無實權的莊眉寧,更要大氣幾分:“二哥曾說過,人心這種東西,想要看清,是需要時間的,萬萬記不得。”
言畢,又勾唇邪魅一笑:“再說了,占據鋪子這一條路行不通,咱們就行另一條路。”
“難不成……吾兒還有別的法子?”
莊眉寧聽了莫皖北這一番話,立即便來了精神。
就連臉上的神色,也稍稍好看多了。
莫皖北朝莊眉寧笑了笑,道:“也多虧了二哥信任兒子,肯將兒子帶在身邊兒。這兩年來,別的東西兒子沒學會。但‘有備無患’這個詞兒,兒子倒是領會了其深意。”
說罷,又安慰道:“母親近些日子,想必是被長房那頭氣著了,情緒有些不穩。兒子,極為擔憂。還望母親能多加歇息兒,莫要輕易動怒才是。”
莊眉寧微微一愣,終是再沒說話。
隻是,莫皖北的那一番勸解,她到底是聽進去了。
縱使沒有實權,可終究也做了十幾年的侯府夫人。
她不懂得生意經,不代表她沒有手段。
這些日子,她的確太過浮躁。
好在她有一個好兒子。
兒子年紀雖小,行事兒也不如莫止湛沉穩。但這兩年,亦越發懂事兒,知曉為自己籌謀。
如此,也算是欣慰。
再說沈扶搖。
攜著霓裳的手從青黛院出來的那一刻,竟不自覺鬆了口氣兒。
以往來青黛院的次數也不少,可卻從來沒有一次,能夠像今日這般,讓她感覺到累。
霓裳瞧見沈扶搖如得大赦,不禁從旁提醒:“少夫人,奴婢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嗯?你若覺得該說,便盡管開口就是。”
“請少夫人恕奴婢逾越之罪!”
霓裳警惕朝周遭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才道:“奴婢知道,奴婢身為仆人,不該在身後議論府中主子的不是。但少夫人初入侯府,對這侯府中各位主子的脾性,怕是不大了解。
今日……二夫人那頭既已盯上了少夫人的嫁妝,想必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少夫人雖尋了借口回絕二夫人,但以二夫人的性子,怕是不會如此輕易罷休。少夫人,理應做好準備才是。”
沈扶搖縱使出身商宦之家,卻也是知曉權貴門閥裏的規矩。
特別是北定侯府,對於仆人身後妄議主子的行為,那是必定不會輕饒的。
霓裳乃是莫止湛培養出來的人,按道理說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府中的規矩。
如今這般大膽的提醒於她。
想必,這件事兒還不好處理了。
“母親堂堂一個侯府夫人,想必也是著急尋找鋪子做買賣,才會將主意打到我的嫁妝上。如今我已將話說得如此直白,若她還不肯斷掉這念頭,未免太有失她侯府夫人的身份。”
沈扶搖對莫止湛安排在身邊兒的這幾個人,都極為滿意。
她們不僅僅各有所長,手腳也極其利索。
最重要的是……
她們雖曾是莫止湛的人,但對她卻十分尊敬。
故而,對於霓裳提醒,她多多少少都聽入了耳裏:“你放心吧!後續的事兒,我自個兒會處理妥當。若她就此打住,我便當什麽事兒也沒有發生。若她當真起了貪念,那便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總歸,這世上是沒有夫家強占媳婦嫁妝的道理。更別提,是名聲赫赫的北定侯府莫家了。”
沈扶搖話雖如此說,卻還是依舊抱著希望。
希望莊眉寧隻是掙錢心切,並非有意生了不該生的心思。
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