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霓裳身為一個婢女,竟敢對她說出這般大膽的話來。
可見,這北定侯府的水,究竟有多深啊。
沈扶搖回到星辰閣後,便立即書寫了一封家書,遣人送去了沈府。至於莫止湛這頭,還不等她開口,霓裳便已將今日青黛院所發生的事兒,一一告之。
莫止湛知曉了消息後,並沒任何動作。
但原本那淡漠不爭的眸子裏,倒增添了幾分冷意。
深宅之中,從來都是藏不住秘密的。
昨日莊眉寧這頭才肖想了沈扶搖的嫁妝,今日青黛院裏所發生的一切,便盡數傳入了太夫人的耳朵。
太夫人身子好不容易才調養妥當,聽聞了青黛院那頭傳來的消息後,險些被氣得鬱結。
“這莊氏,如今倒是越發貪心了!”
太夫人端坐在軟墊上,終是停下敲打木魚的手:“堂堂一個侯夫人,朝廷一品誥命!竟也能動了自家兒媳嫁妝的心思!”
說罷,攙扶著身旁蔣媽媽的手,緩緩起身:“這事兒若是傳了出去,我北定侯府的名聲兒要是不要?”
“到底是庶出,上不得台麵兒。”
蔣媽媽伺候太夫人,已三十年有餘。
太夫人心裏想著什麽,她最清楚不過。
“加之這些年,太夫人您一直沒將後院的中饋交到二夫人手裏,二夫人難免憋屈。如今新媳婦入門,二夫人多年媳婦兒熬成婆。有些貪念,在所難免。”
“多年媳婦兒熬成婆?她倒是巴望著呢。”
太夫人微微歎了口氣兒,言語之間倒還算平穩:“有了新媳婦兒入門又能如何?我一日不死,她一日都休想熬出頭來。”
說罷,又道:“我自問,這些年來待她已是不薄了。為了維護她侯夫人的名聲兒,她所做的那些齷蹉事兒,我皆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到底是昌海的媳婦兒,我總不至於讓她丟了臉麵。但凡與長房那頭出了什麽分歧,我也總是多偏袒二房的。
府中隻要進了好東西,也沒少送去青黛院。在吃穿用度這一塊,更沒苛刻過她半分。北哥兒這兩年跟隨湛哥兒與善哥兒在外頭做事兒,手腳也幹淨不到哪兒去!
我當自己老眼昏花!隻要湛哥兒與善哥兒沒開口,便也懶得管了。
可你瞧瞧她?何曾體會過我的良苦用心?隻一心以為,我是到死都要抓住後院中饋不肯撒手,是阻擋她手握重權的攔路虎!”
言畢,又無奈搖了搖頭:“她也不曾想想,她哪裏配掌管咱們北定侯府的中饋?一個為了榮華富貴,便拋棄姐妹情誼,使用齷蹉手段,引誘自己姐夫的女子,既不貞也不德!
如此心機叵測之人,若手握了咱們北定侯府內務的掌管大權。咱們侯府,指不定得亂成什麽樣兒!”
話說到此,太夫人的情緒稍稍有些激動,再不如方才那般淡然:“莞惠心善,對她這個庶妹極為疼愛。縱使庶妹與自己的夫君發生了不該發生的關係,縱使她心如刀割,也依舊選擇了原諒。
可我這個做母親的,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莊氏,壞了我兒子的名聲兒!”
“太夫人莫要動氣兒!”
蔣媽媽見太夫人突然提起了當年的往事兒,立即便上前順了順太夫人的胸口:“過去的事兒,便讓它過去吧。二夫人怎麽說都已經為侯爺誕下了一兒一女,縱使太夫人您再氣,也是於事無補啊。”
“正是因著如此,我才對她諸多包容啊。”
太夫人想起當年,莊眉寧所做下的齷蹉事兒,便越發覺得是北定侯府倒了大黴!
二十多年前,北定侯爺與丞相府莊家的嫡出小姐莊莞惠情投意合。
夫妻二人恩愛有加,成為了京都一段佳話。
偏巧這丞相府的庶出小姐莊眉寧,借著來北定侯府探望嫡姐為由,小住了幾日。
又趁著莊莞惠身子不適,代替莊莞惠前往書房送了一次湯水。
這一送,竟把自己給送了出去!
一開始,太夫人還以為是自家兒子混賬!關起門來狠狠將已是侯爺的兒子打了一頓。可後來仔細調查才知道,那湯水竟是被動過手腳的!
隻可惜,事情已經發生了,誰也挽回不了!
縱使是他們北定侯府被陰了一道,也還是得乖乖將莊眉寧納入府中做姨娘。
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
天知道,當年北定侯府與丞相府,花了多大的力氣兒將此事兒壓住,才沒能讓京都之人,小瞧了莫昌海去。
但無論怎麽鎮壓,權貴門閥之中對這些秘史,多少也能猜測一二。
莫昌海的名聲兒,到底還是被莊眉寧給毀了!
莫家的名聲兒,世世代代都清清白白。唯獨到了莫昌海這,倒‘風流’了一把。
這,讓太夫人如何釋懷?
隻是莊眉寧的做法,在丞相府的人看來,並不奇怪。
想當年莊眉寧的出生,不也是她的生母耍手段得來的嗎?
莊眉寧的生母啊,以前隻是丞相夫人的陪嫁丫鬟。因瞧見丞相夫人深得丞相寵愛,而丞相年輕時,亦是風度翩翩,一表人才。
故而,莊眉寧的生母便生出了攀龍附鳳的心。在一次丞相醉酒之時,趁虛而入。僅僅一次,便懷上了莊眉寧。
莊眉寧的生母手段齷蹉,毀了丞相的名聲兒不說,更險些害得丞相與丞相夫人夫妻失和。丞相惱怒,並未給莊眉寧的生母一個名分兒。但莊眉寧,卻到底是莊家的血脈。
她因著身體裏的那一點莊家血液,成為了丞相府的庶出小姐。卻一直,都不得恩寵。
丞相府的人見了她,皆覺得是一個恥辱。
特別是丞相,對她最為不待見。
她在丞相府裏受盡了委屈與白眼,日夜都幻想著能嫁個好夫婿。
可憑著她的出身,丞相府必定是不會給她安排多高的婚事兒。
故而,有些小心思的莊眉寧,便抓住了嫡姐莊莞惠心善的弱點,一昧討好莊莞惠。
最後踩著莊莞惠,一步步上位!
所以啊,莊眉寧當年的所作所為,無非是效仿了她的生母。
人人都言,人的貴賤,從出生起便刻在了骨子裏。
是無論如何,都改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