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雅姨娘這番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讓在場的眾人詫異不已。
這麽長時間以來,沁雅姨娘在太夫人與諸位長輩麵前,一直都是一個楚楚可憐的人物。
她柔弱不敢爭奪,一丁點兒小事兒就能哭得梨花帶雨。
即便是後來,在侯府裏得了寵愛,態度也有變得強硬的時候兒。但對莊眉寧,依舊是諸多忍讓。
就算是沈扶搖,平日裏多與沁雅姨娘走動。心知沁雅姨娘不如大夥兒表麵上看到的那般軟弱,但瞧著她如今這不管不顧的樣子,依舊有些心驚。
不。
這不是她所認識的沁雅姨娘。
沁雅姨娘懂得隱忍,計算長遠。
哪怕是對於三皇子殿下接近北定侯府這件事兒上,她的目光都比莊眉寧母子長遠。
在沈扶搖麵前,沁雅姨娘見解通透,不是一個鼠目寸光的人。更不是一個,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的人。
今日如此,究竟是怎麽了?
“今日這事兒,各有各的說法,也各有各的錯處。”
沈扶搖心裏有了疑惑,總想向沁雅姨娘問個清楚。
於是,想了想,終是開口,道:“按理說,這是青黛院的事兒,又涉及到了北哥兒,理應由北哥兒在場的。可偏巧北哥兒已經去邊疆了,再回來也得等個一年半載。
而二夫人呢?既已對沁雅姨娘提出了質疑,沁雅姨娘也承認,她知曉珍珠耳環裏的貓膩。如此來看,沁雅姨娘終究是犯了錯,躲不過責罰。
可……杖責五十,未免太重。沁雅姨娘一個柔弱女子,哪裏能受得住?就更別提她去年才剛剛小產,也不知身子養好了沒?五十個板子打下來,就是尋常的男子,恐怕都未必熬得住。
再說了,北哥兒素來疼愛沁雅姨娘。若沁雅姨娘因這五十個板子而出了事兒,待北哥兒回來,咱們如何與北哥兒交代?不如……便杖責三十,以示懲戒,祖母覺得如何?”
“這怎麽可以!”
莊眉寧一聽,立即便搶過了話,道:“她犯了如此大的錯,隻杖責三十?若讓下頭的人知道的,豈不人人爭相效仿?
更何況,北哥兒寵愛她,是因為不知道她心思如此歹毒!可以為了男人的恩寵,做出如此傷害男人身子的事兒來。若他知曉了,指不定會罰得更重!”
“二夫人,我問的是祖母,又不是你,你怎麽就搶著回答了?”
沈扶搖看著莊眉寧,笑得極淡:“再者,你又不是北哥兒,你怎麽知道北哥兒就一定會更重的責罰沁雅姨娘?又怎麽能確定,北哥兒不知道珍珠耳環裏的貓膩?”
言畢,沈扶搖又轉而朝太夫人望去,道:“祖母,沁雅姨娘到底是北哥兒的妾室。眼下這件事兒,沁雅姨娘既然提起了北哥兒,那麽便與北哥兒也有著牽扯。
咱們北定侯府素來公正不阿,以理服人,可不能在沒將事情調查清楚的情況下,便枉顧人命啊。”
“太夫人……”
“扶搖所言有理。”
太夫人點了點頭,趕在莊眉寧將話說出口之前,下了決斷。
“這主謀有主謀的罰法,共犯有共犯的罰法,不可混為一談。阿寧,今日你所控訴的事兒,我老婆子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但北哥兒畢竟不在府中。此事兒,究竟是沁雅姨娘為了自己的恩寵,暗地裏用了見不得人的勾當,來迫害北哥兒的身子。還是北哥兒自己不懂事兒,為了一時的歡快,便將自己的身子置之不顧?還尚未得知。
既然如此,這件事兒便暫且按照沁雅姨娘是共犯來處理。杖責三十,以示懲戒。
待日後北哥兒歸來,若又有了別的說法,那再嚴懲也不遲。”
“可是……”
“慎姐兒雖回周家了,但今日到底是慎姐兒的回門日。此事兒不宜過分追究,亦不宜糾結太久。以免,給慎姐兒招惹了晦氣兒。”
說罷,太夫人便扶著蔣媽媽得手起身,道了句:“老了,不中用了!稍稍坐得久一些,便困乏得很。你們若沒什麽事兒,便都散了吧。”
言畢,又朝扶搖交代道:“你留下來監罰,讓他們打完三十個板子,再回去也不遲。”
“是,祖母。”
莊眉寧見此,心裏極為不甘。
可事已至此,也成了定局。她本就不討喜,現在在侯府裏的地位更是尷尬。於是,也不敢過分招惹太夫人。
隻是在太夫人即將離開之際,急急忙忙開了口,問:“太夫人!青黛院的內務大權……眼下該如何分配?”
說罷,又忙道:“沁雅姨娘受了責罰,怕是有一陣子沒法下地了。慎姐兒已經出嫁,現如今……”
“青黛院還有什麽內務是需要管著的?”
太夫人哪裏能不明白莊眉寧的意思?
早在莊眉寧對付沁雅姨娘時,她的野心就已經路人皆知了。
或許,也有為兒子好的心思。但自古有雲,家醜不外揚。可莊眉寧呢?不僅將這件事兒抖露了出來,還當著整個侯府主子們的麵兒,抖露得一幹二淨。
其中,難道不是為了置沁雅姨娘於死地嗎?
倘若莊眉寧在事後,還能保持沉默,那麽也便罷了。
青黛院裏沒有一個男主人。
兒子在邊疆,女兒出了嫁。唯一一個侍奉過她兒子的人,也即將要被杖責。偌大的青黛院裏,隻有她一個主子,還能走上幾步路,作上幾次妖。
下頭的丫鬟們,素來都是見機行事兒的東西。
即便內務大權不在莊眉寧手裏,難道還會虧待了她,不聽她的吩咐嗎?
然……
偏偏莊眉寧貪心。
還沒等沁雅姨娘的事兒靜下來,便又問起了青黛院的內務大權。如此,莫說是太夫人瞧不起她,便是長房那頭,都認為她有些操之過急了。
“北哥兒尚未回來,慎姐兒也出嫁了。沁雅姨娘需要靜養,你也需要禁足抄寫經書。
下頭的人拿著侯府的例錢,自然是要盡興服侍主子的。難不成,青黛院裏的下人,還會苛待了自己的主子不成?你吩咐下去的事兒,又有誰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