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夫人看起來笑眯眯的,臉上沒有半點淩厲。更不像莊眉寧那般,處處居高臨下。
表麵上看,通情達理,在莊眉寧麵前還懂得伏小做低。但事實上,她心裏看得比誰都明白呢。
像莫慎兒這樣的女子,從小沒受過什麽苦。嬌生慣養,錦衣玉食,哪裏懂得節儉一說?
再說了,北定侯府在京都那是何等的顯赫?裏頭一個丫鬟的吃穿用度,都比一般人家的主子還要富貴。即便是莫慎兒懂得節儉,那她的節儉也未必能苦到哪兒去。
更何況……
通過這一段時日的相處,周家夫人已經摸準了莫慎兒的脾性。
莫慎兒將自己的身份看得極重,最要臉麵。
她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兒,說她管家不當的!
相反,即便是自己倒貼得再多,也一定會讓大夥兒都過得舒暢。
所以啊,對於莊眉寧往莫慎兒口袋裏塞銀錢的事兒,她是喜而樂見的。對於莫慎兒如何處置那些銀錢,她也是從不過問的。更不會像莊眉寧當初窺視沈扶搖的嫁妝那般,來窺視莫慎兒的嫁妝。
周家夫人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坦坦****。對莫慎兒這個兒媳婦,也寬和得很。
即便是此時此刻,她一個人坐在青黛院的花廳裏飲茶,吃點心。身旁隻留了丫頭伺候,並無主人相陪,也未覺不妥。
相反,心下還歡喜得很。
滿心都在算計著,待會兒能拿多少回府。
周家夫人可不願意與莊眉寧大打交道!
之所以接下帖子過來,一來不過是因北定侯府是親家。而與這門親家走得近些,對周家沒有壞處。二來嘛,自然是莊眉寧手裏的那點好處了。
相較於與莊眉寧一同坐著閑聊,周家夫人更喜歡一個人品茶。
樂得自在。
……
花廳裏,周家夫人不急不躁,頗有大家夫人的風範。麵對著莊眉寧的失陪,絲毫不曾介意。
而莊眉寧呢?
也不曾真正將周家夫人放在眼裏。
她將莫慎兒帶到了主屋,先是將最近新做的兩件衣裳拿了出來,討莫慎兒歡心。緊接著,又拿出了兩支精致的步搖,想親自給莫慎兒戴上。
隻可惜,莫慎兒記仇。
她將自己身上的每一分不如意,都算到了莊眉寧的身上。
隻要莊眉寧靠近她一步,她便往後退上兩步。
莊眉寧無法,隻得忍著心痛,道:“慎姐兒,你是當真要與母親離心了嗎?”
說罷,莊眉寧又道:“母親知道,在你與周家的這門親事兒上,母親幫不了你。可……可這件事兒,也不能全然怪我!當時的那種情況,除了讓你嫁過去,別無他法啊!”
言畢,許是怕此話會惹得莫慎兒不快。
於是,莊眉寧又將所有的罪都推到了沈扶搖身上:“要怪就怪沈扶搖!都是那個小賤/人!害得你我母女離心不說,還毀了你的終身幸福!
那個小賤/人就是個掃把星!自從她嫁入了莫家以後,咱們青黛院就從沒得到過安寧!
慎姐兒啊,你放心。現在北定侯府裏是我當家,咱們有的是機會兒慢慢報仇!”
“是啊,現在北定侯府是你當家。”
莊眉寧的那一番話,對莫慎兒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反而,還被莫慎兒當成了一種炫耀:“你苦苦等了多年,盼了多年,終於盼到了莫家的中饋大權。想來,心裏一定很得意吧?”
“慎姐兒……”
“既然莊侯夫人已經是北定侯府的當家人,這陣子也設了不少的宴。那麽對於待客的基本禮數,應該比我懂得多才是。現如今,莊侯夫人將我婆婆一人丟在花廳裏,是不是太過失禮了?”
說罷,又嗤笑了聲兒。
還不等莊眉寧回應,又道:“不滿您說,我隻打理著一個小小的周府,便覺得瑣事兒纏身,難得有閑暇之日。
莊侯夫人麵對著偌大的北定侯府,平日裏繁瑣的事兒必定比我更多。
我們周家承蒙莊侯夫人看得起,能接連兩次入府品茶。對此,我在此深表感謝。但以後,還請莊侯夫人莫要浪費時間在我們周家人身上。
一來,我們周家勢單力薄,不敢高攀了北定侯府。我的公公在朝廷上,也不過隻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小官。我的夫君,更是個隻會惹事兒的荒唐蛋,實在幫不得侯府什麽忙。
二來,你我的事兒也多,就別再費神了!”
言畢,輕輕行禮,便要告退。
莊眉寧見此,整顆心髒都揪到了一起。
特別是在聽莫慎兒說,她的夫君是個隻會惹事兒的荒唐蛋時,更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女兒。
一開始因莫慎兒那陰陽怪調而堵在心裏的火氣兒,瞬間便泄了大半。
她的女兒啊,原本可是一個能當主子娘娘的料啊。
可最後呢……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沈扶搖固然可恨,設計陷害了她的女兒。
但如果當時她能有話語權,她這個做母親的有本事兒。那麽莫慎兒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慎姐兒啊!”
莊眉寧快步上前,一把將莫慎兒拉住:“咱們母女二人已經許久沒好好說過話了!自你出嫁過後,也鮮少有見麵的機會兒。
現如今好不容易能說上幾句話,你怎麽……你怎麽就要走呢?你走了,母親怎麽辦?”
莊眉寧死死拉著莫慎兒的手,不管莫慎兒怎麽甩,她都不放。
“慎姐兒!你哥哥現在鎮守邊疆不在京都,偌大的北定侯府,我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雖已出嫁,但卻一輩子都是母親的心頭肉,是莫家的孩子。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周家人,要與北定侯府劃清界限,那不是在誅母親的心嗎?”
“誅心?嗬……我不過是不想回侯府,不想可憐巴巴的等你施舍罷了,如何就誅你的心了?”
莫慎兒見甩不掉莊眉寧的手,幹脆也就不甩了。
隻是冷笑了聲兒,道:“倘若這就是誅心,那當初你不聽從我的勸告,一次又一次玩火自焚,最後又棄我於不顧時,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