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莊眉寧太過強勢。

久而久之,沈扶搖倒不覺得自己是莊眉寧的兒媳婦了。

反倒,更像一個為莊眉寧掙錢看鋪子的掌櫃。

二人沒有親情可言,有的隻是利益。

說是練字兒抄佛經,可事實上,莊眉寧也並未表現出那一份誠心來。

隻隨意寫了幾個字兒,便又將筆放下,垂頭閱著手中的經書。

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沈扶搖的別有用心。

而沈扶搖,沒得到莊眉寧的吩咐,自然是不會停下研墨的那一雙手。

如此,半個時辰過去,沈扶搖的手腕是又酸又麻。

就連動作,也越發遲鈍緩慢。

縱是如此,莊眉寧依舊不覺滿意:“這墨,研得還不夠好。”

“是,母親。”

沈扶搖不願跟莊眉寧計較。

哪怕是在研墨,心裏想著的也是茶行裏的事兒。

自然,不管莊眉寧說什麽,她都點頭稱是。

卻不曾想,沈扶搖低眉順眼的模樣兒,讓莊眉寧越發得寸進尺。

“茶行那邊兒賬本,我昨日看過了。”

莊眉寧並沒有叫停沈扶搖研墨的動作。

隻慵懶將身子往孔雀椅上靠去,露出一副興師問罪之狀:“比起上個月,‘空茶’這個月的銷量,著實差得讓人惱火!”

言畢,隻見莊眉寧淡淡瞥了沈扶搖一眼,問:“對此,你難道就沒有什麽解釋嗎?”

“母親莫急。”

沈扶搖依舊嫻靜溫和的做著自己手裏的活:“上個月‘空茶’之所以能賣出這麽多,皆是因京都之中諸位貴人心存好奇。

這個月‘空茶’的銷量雖沒有上個月好,但卻已經漸漸進入了穩定期。若扶搖沒有猜錯,以後每個月‘空茶’的銷量,應該都跟這個月相差無幾。”

說罷,又道:“如今,‘空茶’的名聲兒已經打響了。市麵上隻要有了‘空茶’的一席之地,就不怕沒有客人上門求購。”

“是嗎?”

莊眉寧聽言,挑了挑眉,多少有些陰陽怪氣兒:“按照你這麽說,倒是我多慮了?”

說罷,還未等沈扶搖開口回應。

隻見莊眉寧嗤笑了聲兒,又道:“茶行的買賣做得不如從前,你竟是一點都不知檢討!身為北定侯府的少夫人,青辰茶行的幕後主子,怎能一點責任都沒有!”

莊眉寧語氣兒越發淩厲,看向沈扶搖的眸子,也越發冰冷:“難不成你當真以為,我成日在這深宅大院裏待著,就不知道你在茶行裏做的那些事兒嗎?

大肆進購西湖龍井、恩施玉露,就連蘇州茉莉花你都拿了不少!這一陣子,你頻頻讓下頭的人推名茶,才是致使‘空茶’銷量下降的真正原因!

我本還以為,你如此賣力的推其他名茶,是因能低價拿到一些好貨,再高價售出。卻不曾想,那些名茶的利益,竟不如‘空茶’大!如此一來,縱使我再相信你,也不得不懷疑你的用心啊!”

言畢,莊眉寧更是借機刁難沈扶搖,道:“我知道,我一直都手握著‘空茶’的進貨源,不肯對你透露半分,讓你早便有了防備之心。如若不然,你也不必放著大錢不掙,如此賣力的推別的東西!”

說到底,還不是怕我掌握了青辰茶行的軟肋?

“母親未免言重了一些!”

沈扶搖素來性子灑脫慣了,縱使在北定侯府的諸位長輩麵前乖巧端莊,也從不願意惹了別人不快。

可如今聽著莊眉寧這一番話,心裏多少有些氣惱。

她是想做買賣掙些銀子沒錯!

本就是商宦之家的女兒,從小就對錢財格外癡迷,又怎會不想掙錢?

隻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沈扶搖就算再財迷,也絕對不會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去掙錢。

之所以推別的名茶,是因她清楚的知道,一個茶行不可能永遠隻售賣一種茶葉。

否則,這還叫什麽茶行?

就算能風光一時,也絕對不是長久之計。

既然如此,還不如趁著茶行新開不久,又有著‘空茶’的名氣兒在,好好穩紮穩打一番。

不曾想,自己滿心為茶行著想,卻讓莊眉寧生出了這樣的疑心。

“兒媳婦沒有繼續再推‘空茶’,是因‘空茶’的勢頭已經很旺了!就算不提,別人也都知道咱們‘青辰茶行’裏有一種無色無味的好茶葉,實在無需過分宣揚。

倒是近些日子入手了幾批名茶,皆是上等的好貨。這些茶葉每一個茶莊都有,但卻未必能及得上咱們茶行的這幾批。

咱們茶行到底是新開的,想要長久立足,總得穩紮穩打!故而,兒媳婦才想趁著大夥兒對‘空茶’的新鮮勁兒還沒過,將咱們茶行穩定下來……”

“你是沈家的女兒,做買賣沒人比你更精了,當然有你的借口!”

莊眉寧先是有著一顆肆意斂財的貪戀之心,後又想著為自家女兒討個公道。自然,看沈扶搖是哪哪都不順眼。

她忘了自己苦心積慮所扮演的‘慈母’形象,忘了一開始,自己那一副可憐人的模樣兒。

平日裏縱使再懂得偽裝,可一旦碰上了‘利益’二字兒,便難免原形畢露。

“京都之中,茶行數不勝數。那些名茶,哪一家茶行沒有?你這一批茶葉比別人家的好,不見得每一批都能鬥得過人家!

偏偏‘空茶’,是咱們手中的頭一份!你不好好經營自己府中的茶葉,反而還要去與別人爭一口飯吃!

究竟是為了茶行好,還是精明過了頭,把小心思算到了我的身上,你自個兒心裏清楚!”

說罷,又道:“‘空茶’究竟有多受京都勳貴們的歡迎,你是能瞧得見的。我之所以尋你一塊合夥做買賣,除了想讓慎姐兒跟你學習學習生意經外,更念在咱們乃是一家人!

可你呢?你是如何做的?隻因‘空茶’的進貨源在我手裏,你便要打壓‘空茶’,去做別的買賣嗎!”

“這墨研了一個多時辰,若母親還是覺得不好,怕就是墨的問題。”

沈扶搖一心隱忍,卻惹得莊眉寧變本加厲。

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