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沈扶搖早早就洗漱完畢上了榻。

自從將中饋大權交到莊眉寧手裏以後,沈扶搖倒是清閑了不少。

除去自己和太夫人的產業外,她再也不用沒日沒夜地,看那些沒完沒了的賬簿了。

因著今夜是極為關鍵的一夜。

沈扶搖有種預感,總覺得莊眉寧會選擇在這一次動手。

所以……

此時此刻的她睡意全無。

隻鬆鬆垮垮地挽著長發,倚在榻上看書。

蝴蝶和醫清二人,因著一個武藝高強,一個醫術高強,早早就被沈扶搖派出去了。隻怕莊眉寧下手太狠,宋祁幾人應付不過來。

若屆時,真讓那莫固安丟了性命,那便白忙活了。

霓裳許是白日裏隨沈扶搖去世安院請安時,受了涼。到了晚膳時分,竟噴嚏不斷,身子也滾燙不已。

奈何醫清已經隨著宋祁和蝴蝶出去了,這侯府裏也沒有為下人請大夫的先例。哪怕霓裳在星辰閣裏的地位再高,也深得主子的厚待。

但規矩就是規矩。

莫說現如今當家的人不是沈扶搖,即便沈扶搖手裏還握著中饋大權,也得掂量掂量旁人的看法。

好在初凝還在府裏。

初凝平日裏雖隻在小廚房待著,準備沈扶搖的一日三餐。但因著平時沒少為沈扶搖準備藥膳。所以,對於如何照顧風寒發熱等症狀的病人,多少也有些了解。

於是,沈扶搖便讓初凝回屋照看霓裳。而自己身邊兒,隻留了趣兒一個丫鬟。

趣兒素來是個話多的丫頭。

可今日,許是她也意識到了事情不同往常。

瞧著沈扶搖靜靜看書,自個兒也去尋了一本來抱著。

到底是從小跟在沈扶搖身邊兒,一起長大的丫頭。雖沒有什麽才華,但卻是識得不少字兒的。

沈扶搖見趣兒難得有如此安靜的時候兒,也不逗她。隻覺得,趣兒安靜起來的模樣兒,著實乖巧。

從京都到臨城,距離雖然不算遠,但也是要費些功夫的。

沈扶搖雖有強烈的預感,認為莊眉寧會在這一次動手。但預感是否準確,又另當別論了。

也不知宋祁那頭如何了?

什麽時候兒才會有消息傳回來?

說服莫固安一起對付莊眉寧這件事兒,也不知能不能成?

如此想著,沈扶搖終是朝趣兒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趣兒忙應道:“回主子話,已經是亥時末了。”

“竟是這個時辰了。”

沈扶搖垂著眼,笑道:“也不知外頭燒的水還熱不熱?若熱的話,就煮一壺茶來吧。”

“主子可是渴了?”

趣兒放下書本起身,摸了摸水壺,道:“水壺的水還是溫的,不如奴婢給主子倒點水吧?”

說罷,又道:“這時辰再喝茶,恐怕是要入不得眠了。”

“無礙。”

沈扶搖本就是要等消息的,自然不怕睡不著:“眼下也是毫無睡意的,待到困乏,也不知是幾時了。

倒不如喝幾杯茶,清醒清醒,也好等蝴蝶和醫清回來。”

“可是……”

趣兒有些為難:“可是眼下這時辰,小廚房的火定是熄了。奴婢重新起火,燒水,不知要到什麽時候兒。

今夜就奴婢一個人守夜,不如往常有蝴蝶在暗處保護主子。蝴蝶和醫清在臨走前都交代過咱們了,說是夜裏主子身邊兒不能沒人。

奴婢若走了,那主子怎麽辦?”

“你這傻丫頭!”

沈扶搖心裏又暖又好笑:“咱們現在是在星辰閣,又不是在外頭。即便宋祁和蝴蝶都不在,院子外麵也還有好幾個暗影在呢。

我不是個孩子呢,出不了事兒。”

沈扶搖自然知道趣兒在擔心什麽。

自從莫止湛出事兒以後,星辰閣裏的這幾個丫頭就更是小心翼翼了。

不管白日還是夜裏,沈扶搖身邊兒都是不離人的。

平日裏,宋祁雖不能時刻在星辰閣後院走動。但蝴蝶,卻是隨叫隨到的。

很多時候兒,沈扶搖都覺得蝴蝶是個不需要吃飯睡覺的神人。因為隻要不出任務,她永遠都神出鬼沒。

“趣兒這不是擔心主子嘛……”

趣兒撅噘嘴:“主子,奴婢可得和您說明白了!這還真不是奴婢懶!奴婢是真擔心主子。

倘若現在是在咱們沈府,奴婢二話不說就可以走。但北定侯府危險重重,根本就不像一個家,反倒像是有著猛虎野獸的森林。

平日裏連蝴蝶和醫清幾人都是時刻提高警惕的,現如今就奴婢一個人了,奴婢哪裏敢輕易走動?”

“你呀,就是瞎操心!”

沈扶搖微微搖頭:“還說要好好照顧我呢?可最後,我連想喝一口茶水都喝不上。”

說罷,沈扶搖又道:“你且放心去吧!莫說這大半夜的,沒人會到咱們星辰閣來。即便是真來了歹人,你又能如何?”

“奴婢……”

奴婢可以為主子擋刀子啊!

晦氣兒的話,趣兒自然是不會說的。

她嘟著嘴,終是行禮道:“那奴婢這就去煮茶了,主子且等等,千萬別亂跑!”

說罷,就披著衣裳退了出去。

沈扶搖沒能忍住,竟‘噗嗤’一聲兒笑了出來。

千萬別亂跑?

嗬嗬……

趣兒那丫頭,是真把自家的小姐當成孩子了嗎?

這大晚上的,天寒地凍。即便要跑,又能跑到哪兒去?

沈扶搖搖了搖頭,便再度沉浸到了書本裏。

今夜看的,是《孫子兵法》。

這本書,是從莫止湛的書房裏拿出來的。

已經有些年頭了。

據說,當年莫止湛的父親,莫昌海也曾看過。

裏裏外外不知被翻了多少遍。

以前,沈扶搖對這些權謀的東西,素來是不感興趣的。可自從莫止湛走了以後,她就格外喜歡翻閱莫止湛留下的東西。

自然,也就看上了莫止湛的書房裏的書。

漸漸地,也不知過了多久。

原本毫無睡意的沈扶搖,竟覺得眼皮兒越來越重了。

“奇怪。”

她合上手裏的書,朝門口處看了看:“趣兒怎麽還不回來?”

難道,是趣兒出了什麽事兒?

沈扶搖一邊兒打著哈欠,一邊兒撐著身子起身,正想出去看看。

卻不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