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曾想……

鼻間突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艾草味。

糟了!

沈扶搖一個激靈,下意識便捂住了鼻子和嘴。

她緊張朝門口和窗子的方向看去,心裏越發忐忑。

屋子裏的那股味道很濃,想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隻是方才,沈扶搖所有的心思都在那本《孫子兵法》裏,故而沒能察覺出來。

待發覺不對勁兒,卻為時已晚。

出事兒了!

沈扶搖立即便在心裏下了判斷。

今夜,醫清、蝴蝶還有宋祁都不在。

剛剛還精神得很的她,突然就打起了哈欠。現如今,更是連眼皮兒都要抬不起來了。

沈扶搖記得很清楚。

趣兒離開之前,這個屋子裏是沒有任何味道兒的。

為了不讓外頭的風雪將沈扶搖凍著,趣兒在走的時候兒,還特地將窗子與門都關得嚴嚴實實的。

既是如此,那股艾草味兒又是如何來的?

不!

一定不是艾草。

如今外頭還下著大雪,誰會在這種天氣兒熏艾?更何況,現下都什麽時辰了?

沈扶搖一邊兒想著,一邊兒分出一隻手來,扯了件大氅給自己披上。

她看準了窗子的方向,慢慢踱步。輕輕將床頭與床尾,以及桌子上的燭火吹滅。

緊接著,就著門口那唯一一盞燭火所透出來的微弱的光,小心翼翼走到窗子旁。

星辰閣的的布局是極好的。

不僅僅是整個院子坐南朝北,就連她和莫止湛的主屋,也都是這個朝向。

為了通風,主屋正門的南邊兒與背後的北邊兒,都開了幾扇窗子。

南邊兒的窗子因與房門是同一個方向,出去後便是回廊。窗子開得不高不矮,齊沈扶搖的腰。沈扶搖在吹燈時仔細算過了,若她動作快的話,翻窗出去不是什麽難事兒。

隻要翻窗出去,就立即能腳著地,不至於讓自己受傷。

回廊出去就是小院,霓裳和初凝這幾個貼身的丫鬟,就住在對麵不遠處的耳房裏。

而北邊兒的窗子,雖開得跟南邊兒的窗子一樣高。但窗子外頭是假山和湖水,且離地較高。

況且……

那後頭再沒屋子了,素來偏僻。

倘若真的有人要害她,定會躲在偏僻的地方。

若從那邊兒出去,不僅自己會摔傷,還會往敵人的懷裏撞!

所以……

南邊兒逃生的可能性更大。

沈扶搖的眼皮兒越來越重了!

她咬了咬自己的舌/頭,讓痛覺將自己的困意趕走。隨後,選了一扇離房門最遠,也是平時最不常開的窗子。

就是它了!

沈扶搖不知道外頭是什麽情況。

但她知道,這突如其來的濃烈艾草味兒,絕對不簡單。

她隻能憑著自己的猜測,判斷北邊兒窗子外頭,可能守著人。而直接從房門跑出去,也許比翻窗更為便捷。

可她不敢保證沒人盯著門口。

否則,為何那股味道兒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趣兒走了以後,就來了?

這世上沒有那麽多的巧合,趣兒也不可能背叛自己。

那麽,唯一的解釋,便是有人盯著這間屋子。

沈扶搖困意極濃,身子也不如往常有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兒,緊張地伸出手,小心將那扇窗子推開了一條縫。

先探了探。

外頭回廊雖有幾盞燭火在寒風中搖曳,但依舊昏暗不堪。

僅憑著一條小小的縫,倒是瞧不出什麽的。

拚了!

隨著越來越難睜開的眼,沈扶搖腦子裏隻有這麽一個念頭。

緊接著,再不多想。

隻用力將窗子推開,隨手一手撐著窗子,一手撐著身子,拚盡全力坐到了窗沿上。

再一個翻身,釀蹌落到地上。

在寂靜的夜裏,那推窗的‘吱呀’聲兒格外刺耳。

而沈扶搖,本就無力的身子,隨著那一下釀蹌,險些栽倒。

她來不及去觀察周圍的情況,隻拔腿便往對麵的耳房跑。

奈何夜裏積了雪,在下回廊台階時,一個沒踩穩,便重重摔倒在地。

緊接著,沈扶搖的身後傳來了急急的腳步聲兒。

沈扶搖心下一慌,忙開口喊了句:“初凝!霓……唔……”

霓裳的名兒還尚未喊完,沈扶搖的嘴便被一個冰冷的手掌捂住。

那人在沈扶搖身後,沈扶搖看不見他的模樣兒。但單單從他的手掌來判斷,是個男人。

且還是個魁梧的男人。

“唔……唔……”

那男子的手臂死死鉗住了沈扶搖的脖子,沈扶搖試圖掙紮,卻絲毫沒有力氣兒。

隻一會兒的功夫,本就中了迷/香的沈扶搖,意識便徹底模糊了。

……

夜裏,霓裳的情況不是很好。

雖說晚膳時喝下了一些薑糖水,回屋後又用涼水不斷擦拭著身子。可越到夜裏,這身子反而越發滾燙了起來。

初凝擔心她,每隔上兩刻鍾便要起來摸一摸她的額頭,自是沒敢睡熟。

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喊‘初凝’!那聲音兒不大,很柔很弱。一開始,初凝還以為是霓裳醒了,於是掙紮著起來,要去照看霓裳。

可待她走到霓裳榻邊兒,又瞧見霓裳緊閉著雙眼。雖眉頭緊蹙,睡不大安穩。但嘴/唇卻也是抿得死死得,不像叫過人的樣子。

揉揉太陽穴,猛然一個激靈。

在這偌大的北定侯府裏,除了打小就相識的幾個姐妹和主子以外,旁人見了她都得喚上一聲兒初凝姐姐。就連上了年紀的媽媽們,若不是特別相熟,那也是要喚上一句初凝姑娘的。

方才那聲音兒……

如今想想倒有點像是夫人的!

蝴蝶和醫清都不在,倘若方才不是她在做夢,而叫她的人也不是霓裳。

那麽……

也不知為何,想到這裏,初凝突然一陣心慌。

她是莫止湛培養的人,一直都在星辰閣裏伺候著。哪怕她因擅長廚藝,平時大多待在小廚房裏。近身伺候主子的活兒,並不如霓裳幾人多。

但她自詡還算穩重,從未有過慌張失措。

可眼下,她心裏竟生起了幾分不安。

連大氅也沒來得及披,初凝便急急忙忙朝沈扶搖屋子奔去。

才行至小院中央,瞧見一個影子正從拐角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