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搖又餓又累,腦袋昏昏沉沉的。

那呼嘯而來的北風,先是吹得她渾身發冷。緊接著,又渾身發燙。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扶搖才在呼嘯的北風中眯了一會兒。

當她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吹了一天一夜的北風,終於有了片刻消停。

而那經北風吹過的外衣,此時也幹得七七八八。

隻是這天氣兒,依舊變態得很。

昨兒個雪停了,開始下雨。今兒個雨停了,又開始飄雪。

好在那雪不大,零零散散從天空飄下來。一時半會兒,也積不了雪。

沈扶搖撐著身子起來,先將外衣穿上。

隨後,又趴下,小心翼翼朝洞口爬去。

這山洞的位置太高了!

沈扶搖隻有死死趴在地上,才會心安。

否則,隻要多看一眼,便覺得死期將至。

呃……

事實上,也確實是死期將至的。

沈扶搖雖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從醒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

這個山洞的地理位置太過奇特,就像是為她準備的死人墓一般。

沒人看守,沒有收買的機會兒。

沒吃食,也沒取暖的東西。

要想出去,就隻有昨兒個想好的那一個招。

而一旦走了那條路……

嗬,那可不是一個要麽生要麽死的對等選擇啊。

迷霧後頭是否還有能落腳的岩石?岩石是否能帶她走出困境?

沈扶搖一無所知。

生的幾率,實在渺茫。

可若不走這一條路,繼續留在山洞的話,也未必能活。

在如此惡劣的天氣兒裏,沒有食物和火,她撐不了多久。

隨著時間越長,她的體力也會漸漸被耗盡。

經受了風吹雨打的她,此時已是帶病在身。若不趁著清醒之際離開這個鬼地方,恐怕就隻有等死的份。

沈扶搖不認為,宋祁等人能尋到這個山洞來。就算他們本事兒真有這麽大,她也未必等得起。

而那將她丟到這裏的人,既然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那麽,往後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出現了。

他們定是斷定她手無縛雞之力,走不出這山洞。

更何況,這破山洞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容不容易來,沈扶搖不知道。

但要走,卻是極難的。

“老天爺啊!”

沈扶搖慢慢爬到了山洞口,鼓起勇氣兒往下看了一眼。

隻那一眼,她便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都酥麻了,整個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眼暈……頭暈……”

沈扶搖自問,自己不是個膽小怕事兒的人。

且看她在北定侯府與諸人鬥智鬥勇,便知曉她的性子如何。

可眼下……

她卻是挪動半步都難。

生與死,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由心而生的恐懼。

那種恐懼讓沈扶搖心跳加速,渾身無力。是短時間內,難以跨越的一道坎。

都說,不管多難的事兒,在做的過程中,其實都是能熬過來的。

隻是在開始時,該如何走出第一步,才最是關鍵。

很多人就是因為不敢走出第一步,所以自然沒有第二步、第三步,更不必談結果。

沈扶搖現在的狀態,就是如此。

她明明知道,自己繼續留在山洞裏,隻有死路一條。也明明知道,離開山洞,就隻有冒險這一條路。可她盯著那樹根許久,依舊不敢有所行動。

漸漸的……

一刻鍾過去了。

兩刻鍾……過去了。

眼瞧著方才還在空中翩翩起舞的雪花,此時也失去了它的婀娜,開始變得凶悍起來。

沈扶搖深吸了口氣兒,道:“罷了!橫豎都是死,還不如冒險一搏!否則,待這雪下大了,就更走不了了。”

雖說……

這一招走得極險,勝算幾乎瞧不見。但好歹,再險也有個‘勝’字兒不是?

沈扶搖一邊兒想著,一邊兒調轉了自己的方向。

頭朝裏,腿朝外。

慢慢地……慢慢地往外挪。

小腳懸空了。

往下吊了。

大腿懸空了。

沈扶搖緊張地張開了雙手,就連左右手掌的五個小手指,都分別張得極大。

她利用自己的上半身,死死巴在地上。懸空的雙腿則小心翼翼左右探去。

好一會兒,她的雙腳才踩到了那碗口般粗的樹枝。

先是試探用了用力,並不敢徹底將上半身離地。直到確認那樹枝能受力,這才慢慢撐著站了起來。

樹枝的兩旁,左邊兒的第一塊小岩石,離樹枝有一尺寬的距離。右邊兒,則有一尺半。

沈扶搖深吸了口氣兒,最後決定往左邊兒走。

先是用盡全力,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抓住洞口邊那一小塊突出的石頭。邁出左腳,小心挪動。

待左腳站穩後,再將右手從地上慢慢挪到山洞邊兒的小石頭上。

緊接著,左手再往左腳的方向挪一挪。最後,右腳離開樹枝,往左腳所站著的岩石挪去。

待右腳終於與左腳‘相聚’時,沈扶搖早已汗流浹背。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兒,腦袋似乎比平時還疼。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山洞,沈扶搖猶豫了很久,才決定繼續往左邊兒方向挪動,而非回去。

對於沈扶搖來說,這需要很大的勇氣兒。

她根本不敢往下頭多看一眼,隻是不斷重複著之前的動作,一步一步,朝左邊兒移動。

每一步,她都動得小心翼翼。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扶搖再往右邊兒望去時,已經瞧不見山洞口的那棵‘醉漢’樹了。

而左邊兒方向,依舊是霧氣蒙蒙,瞧不見盡頭。

沈扶搖在恐懼與體力不支的情況下,不斷冒汗。

額頭上的汗水流到眼睛時,火辣辣的,使得她越發看不清前路。

可憐沈扶搖為了保持身體平衡,連搖搖頭都不敢,就更別提騰出一隻手來擦汗了。

在她越來越乏力的情況下,雪也漸漸開始大了起來。

沈扶搖的身子緊緊貼著接近筆直的峭壁,稍作休息,便又立即動了起來。

不能等了。

眼瞧著雪越來越大,若再磨蹭下去,隻怕這唯一的‘路’都要積了雪。

屆時,自己進退兩難,還真不如待在山洞裏。

得盡快找到出路。

實在不行,就是再來個山洞,或是一塊較寬的石頭,讓她歇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