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說了算!”

莊眉寧聽到兒子拿了主意,立即激動不已。

就連太夫人的意思,也不去問了。

真好!

兒子回來了,真好!

兒子身為北定侯,什麽事兒都能自己做主,自己決定了!

女兒也能回來了。

今夜,一家人終於可以聚在一塊兒,好好商量往後的事情。

再者……

晚膳的時候兒,她莊眉寧也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兒了!

白日裏在祠堂,不是都欺辱她嗎?

現在她的兒子北定侯回來了!

她倒要看看,還有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

莊眉寧縱使再不願,也還是陪著莫皖北在世安院裏待了一會兒。直到晚膳的時辰到了,這才又與太夫人、沈扶搖、莫皖北一起,前往飯廳。

因著莫皖北回來得突然,這事兒倒打得長房和三房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好在,長房的人最近沒做什麽虧心事兒,所以也不怕。三房的人,除了擔心莫皖北回來一事兒,會影響到京都的時局以外,倒也沒什麽多餘的想法。

隻是對於他回京都一事兒,感到有些突然罷了。

莫慎兒得到了通知,也已回府。

雖說男女有別,開了兩席。但此時一家子能在同一個飯廳裏用膳,倒也有了一番其樂融融的意思。

男子那一席,無論是長輩還是兄弟,酒杯你來我往,好生和諧。

女子這一席,唇槍舌戰,好生熱鬧。

不過……

說到唇槍舌戰,倒也算不上。

眾人知曉莊眉寧今日要‘揚眉吐氣’,故而都沒去招惹她。隻是她自己和莫慎兒,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將戲台搭得老高。

言語之間,左不過是暗示,他們青黛院現在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小人得誌。

用這四個字兒來形容此時的莊眉寧和莫慎兒,最合適不過。

當然,她們得意洋洋的樣子,並未維持多久。

酒過三巡。

許是在外孤獨太久,莫皖北心裏實在惦記著沁雅。

於是,便也顧不得規矩。

他借口要敬太夫人酒,提起酒杯,便往女方的席麵走來。

嘴裏說著敬太夫人酒的話,眼睛卻不斷往席麵上瞟。

北定侯府有規矩,除夕之夜,姨娘不得上桌。也因此,小年夜時,便容許姨娘同座。

莫皖北便是知曉這一點,這才端著酒杯過來。

可他上上下下將女方桌子上的人都打量完了,也未見到沁雅的身影。

不對啊。

長房的各個姨娘都在,怎麽唯獨就沒有沁雅?

隨著心中的疑惑,稍有醉意的莫皖北,頓時清醒了過來。

他想起方才在世安院時,自己提起沁雅,太夫人和沈扶搖便紛紛不語。

心下,越發不安。

“沁雅呢?她怎麽沒來?”

誰也沒想到,莫皖北會當眾問出這麽一個問題來。

即便是莊眉寧和莫慎兒,也有些措手不及。

最後,倒還是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大夫人劉氏,最先反應過來。

道了句:“沁雅?這大喜的日子,提那已經故去的人做什麽?”

“大嫂!”

莊眉寧見大夫人劉氏說漏了嘴,忙嗬斥了聲兒:“桌上那麽多的佳肴,難道還堵不住你的嘴嗎!”

“如此惱怒做什麽!”

大夫人劉氏也不是個怕事兒的主兒。

她看準了莫皖北對沁雅的感情,自然免不得要鬧鬧事兒:“我……我又不是故意說漏嘴的!隻是今夜是小年夜,又是侯爺回府的日子。

好端端的提一個死了的人,難道不怕招惹了晦氣兒嗎?”

言畢,大夫人劉氏又低喃了句:“更何況,沁雅死得冤枉,死得可憐……”

“夠了!”

莊眉寧猛然起身,死死盯著大夫人劉氏:“你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

——大喜的日子,提那已經故去的人做什麽?

故去……

故去的人!

——我又不是故意說漏嘴的!小年夜提一個死去的人,難道不怕招惹晦氣兒嗎?

說漏嘴……

死去的人。

——沁雅死得慘,死得冤枉。

冤枉!

莫皖北身子一震,大夫人劉氏的話,一字不落的入了他的耳。

他被瞞了什麽?

沁雅……

已經沒了!

“沁雅呢!”

這一次,莫皖北不再看著桌子上的眾人。

而是直勾勾盯著莊眉寧,一字一句問道:“我的沁雅哪去了,回答我!”

“北哥兒……”

“回答我!”

莫皖北突然舉起手中的酒杯,狠狠朝地上擲去。

‘啪’的一聲兒,那青玉酒杯瞬間碎了一地。

“沁雅呢!我再問你一次,最後一次,沁雅呢!”

此時的莫皖北青筋暴起,整個人如同著了魔一般,將莊眉寧嚇得不輕。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兒,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還是莫慎兒看不過眼,站起來扶住了莊眉寧:“不過就是一個女人罷了,值得讓你為了她,來找母親算賬嗎!

莫皖北,你別忘了!你眼前的這個女人,可是十月懷胎,辛苦將你生下來的嫡母!

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對自己的嫡母如此不尊不敬,你難道就不愧疚嗎!”

“死了的女人?”

莫皖北死死握住了拳頭,無視了莫慎兒前邊兒說的話。

隻揪著沁雅姨娘的死,問:“沁雅死了?什麽時候的事!”

“死了!早就死了!”

莫慎兒在周家過的不如意,脾氣兒自然越發暴躁。

她受不得凶,受不得吼,也受不得冷落。

可偏偏,她現在正在經受著她受不得的事情!

莫皖北為了一個死去的沁雅,凶她,吼她。為了一個下/賤的姨娘,連他的親生妹妹都能忽略不管。

如此,她怎麽能受得了!

“就在你離開京都,前往邊疆不久,她就已經死了!”

莫慎兒心中有氣兒,也大聲兒吼了回去:“她死的時候兒,我還沒有出嫁,你還不是北定侯!對了,她死的時候兒,五哥和七弟,都還沒從邊疆回來呢!

她都已經死了那麽久了,即便是埋在黃土下的骨頭,怕是都已經腐了!你還在這裏惦記著她,又有什麽用!”

“你給我住嘴!”

莫皖北咬著牙,一手抓過桌上的酒杯,再度朝地上摔去。

‘啪’的一聲兒,清玉碎片四濺。

偏巧不巧,就有那麽一塊碎片,正巧打到了莫慎兒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