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裏頭可有消息?皇上那頭,打算如何處置七王爺?”

沈扶搖聽著太夫人的話,不免多嘴問了一句:“既然七王爺都已經被囚禁到宮裏頭了,若不處置,恐怕說不出去吧?”

“問題就出在這!”

太夫人重重歎了口氣兒,道:“這麽多年來,後宮裏頭雖是你姑母管著,但真正最得恩寵的,還是要數貴妃娘娘。聖上對貴妃娘娘多年如一日的寵愛,連同七王爺,也與別的皇子不同。

按道理說,七王爺與你的事兒,現如今鬧得沸沸揚揚。即便皇上不罰他,也總該將他冷著,而不是處處為他著想。更何況,前些日子,七王爺還公然違抗聖旨!

倘若皇上這次能罰了他,哪怕並不嚴懲,也終能安撫眾位皇子殿下的心。”

“皇上沒罰七王爺。”

沈扶搖聽懂了太夫人的意思,肯定道:“七王爺自毀名聲兒,違抗聖旨。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兒,若換成了旁人,恐怕早便丟了性命。

可偏偏七王爺……他至今安然無恙。除了被囚禁了以外,皇上再無動作!”

說罷,沈扶搖又道:“囚禁?表麵上看著,是因為皇上龍顏大怒,下令囚禁。實際上,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父親,想要斷了自家兒子那不切實際的念頭罷了。

三皇子殿下乃龍之驕子。無論是後頭的勢力還是這幾年的政績,都不比七王爺差。他好強,驕傲,如何能忍得了這個?

也正是因為如此,熹妃娘娘和三皇子殿下,才會突然給扶搖來了這麽一道。”

言畢,沈扶搖想了想,又道:“正如方才章姑姑所言,扶搖與七王爺之間的事兒,惹得皇上龍顏大怒。又因著熹妃娘娘是咱們莫家的人,所以免不得要受到扶搖的牽連。

關於扶搖的事兒,想必皇上已經遷怒了姑母。姑母為了將功贖罪,解皇上的憂,這才提出要給扶搖建貞節牌坊。

皇上那頭,自然是想不得那麽多的。畢竟在明麵兒上看,姑母的處理法子並沒有什麽不對。隻是三皇子殿下和七王爺之間的恩怨,還有他們想要利用侯府的心……

諸多事兒連起來,這貞節牌坊便是下馬威了。且這個下馬威,給的不僅僅是扶搖,更是七王爺。”

畢竟……

七王爺在外頭人的眼裏,可以為了沈扶搖付出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與沈扶搖過不去的人,自然也是與七王爺過不去的。

熹妃娘娘與三皇子殿下,埋怨皇上的不公。覺得皇上如此作為,根本就將他們母子放在眼裏。故而,免不得要從別的地方入手,去挑釁七王爺。

而沈扶搖,則成了熹妃娘娘和三皇子殿下的目標。

“你自己能看得清楚就好。”

太夫人一臉的疲憊,絲毫沒有過年的喜慶:“我年紀大了,還多事情都力不從心了。你姑母今日既做出了這番事兒,恐怕以後也未必能聽我的。

我沒別的意思,隻是心疼你!你……你到底是清白之身,又是一個好姑娘。難得七王爺對你有情有義,你若願意,本可以有更多的選擇。

可如今,這貞節牌坊一旦建立了起來,你便真的再也離不開莫家了。”

“我從未想過要離開莫家,祖母。”

沈扶搖又一次表態。

且這一次,比以往那幾次還要嚴肅認真:“我說過,自從我嫁入莫家的那一天,便生是莫家的人,死是莫家的鬼。這與我清白不清白沒有關係,與旁人對我起了什麽樣的心思,也沒有關係。

這將是我最後一次與祖母表態!我知道,祖母是心疼我。但……還望祖母能尊重我,以後莫要再說起這樣的話了。”

這是沈扶搖入侯府以來,第一次帶著情緒與太夫人說話。

若說惱火,倒也不是。

可若說不惱火,她心裏又憋得慌。

哪怕明白太夫人是為了她好,可三番五次的,她總覺得自己無用。

不是因為嫌棄太夫人嘮叨,而是自責自己竟讓老人家如此操心。

“你的心思,我老婆子如何能不懂?我也知曉,有些話說得多了,實在厭煩。”

太夫人沒因為沈扶搖那略帶情緒的話而生氣兒,反而越發語重心長道:“隻是……眼下咱們侯府的情況你也瞧見了。我心裏雖也疼愛北哥兒這個孫子,但有些話,卻不得不說。

自從咱們侯府交到了北哥兒的手裏,這侯府便一日不如一日。也許對於外人而言,或許瞧不出什麽變化。可我老婆子守著莫家那麽久,一點點潛移默化的改變,都能入我的眼。

更何況,現如今北哥兒母子和三皇子殿下,已經達成了協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莫家已經與三皇子殿下牽扯到一起了。

三皇子殿下行事兒偏激,心狠手辣,本就不是一個明仁的儲君人選。

這一次奪嫡,若他敗了,那麽乃是天下百姓之幸。但隨著他的失敗,我們莫家也一定會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反之,若他成了!那麽天下百姓,也許就會生活得水深火熱。而咱們莫家,也未必就能保住數百年的榮耀!”

說罷,太夫人深深看了沈扶搖一眼,道:“我當然舍不得你,也知曉你不會離開莫家。但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想,倘若你有機會兒走出侯府的後院。

那麽即便是真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莫家被下令滿門抄斬!你!你沈扶搖,你沈家,依舊可以置身事外,留得一條性命在!”

“祖母……”

“有時候我在想,若那與你鬧得滿城風雨的人不是七王爺,而是旁人,那該多好?若是旁的人,即便你不同意,我也定要將你從莫家支出去!

可偏偏,那人是七王爺。在眾多的皇子裏,他和三皇子殿下勝敗率乃是五五開!這也便是為何我掙紮了那麽久,既想你留,又想你走的原因。”

太夫人話說到此,在此歎了口氣兒:“罷了!罷了!現如今一道‘貞節’牌匾下來,就已經將你死死壓在北定侯府了。

即便我有再多的心思,也是枉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