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定侯府門楣高,咱們沈家小門小戶的,哪裏配在這多待?”

顧婉兒涼涼瞟了沈扶搖一眼,口中的話著實刻薄:“星辰閣就不去了,還是趕緊回到我的小沈府,那才輕鬆自在。”

“夫人。”

沈常贏聽言,無奈搖了搖頭:“女兒都已經是別人家的媳婦兒了,與咱們相見一麵實屬不易。你這又何苦啊,刀子嘴豆腐心。”

“我倒寧願她是街邊乞兒的媳婦兒,也總好過在這深宅大院裏受委屈!”

顧婉兒今日瞧見了莊眉寧那模樣兒,心裏難免忿忿不平:“成吧!既是嫁都嫁了,我們做父母的又能怎麽辦呢?隻期盼著自家女兒能過得好,莫要處處忍讓,逆來順受。”

“好了好了。”

沈常贏輕輕拍了拍顧婉兒的手背,安慰道:“扶搖都是人妻了,還會照顧不好自己嗎?這裏再怎麽說也是北定侯府,你堂堂一個長輩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怕被人笑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扶搖在夫家受了多大的苦呢。”

“方才那二夫人的模樣兒,你是沒瞧見嗎?哪裏像是一個好婆婆了?”

受苦?

隻怕她這女兒受苦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前陣子算計咱家扶搖嫁妝的事兒我還沒與她算賬呢,現下又這般作妖!我今日沒完完全全如她的意,隻怕她早便記恨上了。”

說罷,又道:“原先以為像北定侯府這樣的世家,手段多少會高明一些。卻沒料到,那二夫人的作為竟這般小家子氣兒!

我何曾怕過這是北定侯府?怕隻怕,這侯府裏的眾人不知曉他們二夫人的真實麵目。屆時,人人都欺了我兒去。”

身為人母,怎會不擔心自己的孩子?

縱使是嘴巴刻薄如刀子的顧婉兒,也無法眼睜睜看著別人算計自己的女兒。

十月懷胎,辛苦養大的閨女,要欺負也隻有自己欺負不是?

沈常贏見顧婉兒一時半會兒是消不了氣兒了,隻得轉而衝著一旁的沈扶搖,道:“扶搖啊,星辰閣我和你娘就不去了。

今兒個起得早,到侯府時已去過太夫人那頭了。你母親有午休的習慣,若睡不好怕是得頭疼。”

沈扶搖知曉顧婉兒的脾氣兒,隻得點了點頭:“既是如此,那爹爹與娘親便先回去吧。扶搖過陣子空閑下來,再回府去看望爹爹和娘親。”

說罷,便朝身旁的趣兒吩咐道:“趣兒,你去送送爹爹和娘親。”

趣兒聽言,正要領命。

卻不曾料,素來極為喜歡她的顧婉兒,卻立即開口道:“還是喚旁人來給我們引路吧!”

說罷,隻見她涼涼瞟了趣兒一眼,口中的話不比方才好聽到哪兒去:“如今這趣兒姑娘,在你眼前是越發得臉了。我與你爹爹,怕是使喚不起。”

趣兒一聽,知曉顧婉兒是對自己方才的舉止不滿。

於是,忙朝顧婉兒福身,道:“夫人,趣兒知錯了,以後一定改!”

說罷,又稍稍將聲音兒放小了些,哄道:“今日的事兒,也不全怪趣兒啊。實在是夫人太厲害,將二夫人罵得落花流水!趣兒心裏痛快,這才沒憋住嘛。”

在趣兒看來,顧婉兒嘴巴雖然刻薄了一些,可心地卻是極好的。

平日裏別說是對沈扶搖,就算是對她們這些做丫鬟的,也極為疼愛。

顧婉兒愛憎分明。

眼下,她對青黛院那頭的作為,別提有多厭惡了。隻要順著她的心意,必定能將她哄得開心。

“夫人您是不知道,這二夫人有多可惡!小姐性子好,平日裏總是對她諸多忍耐。也就隻有夫人您過來了,才能替小姐出一口氣兒了。”

“嗬……”

顧婉兒冷笑一聲兒,看向趣兒的眼神越發冰冷:“我倒是不知,我女兒才嫁入侯府沒幾日,竟連主子都算不上了?主子之間說話,何時輪到你這個做丫鬟的插嘴?”

趣兒身子微顫,心‘疙瘩’了一聲兒,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夫人,奴婢……”

“我女兒的性子如何,我這個做母親的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需要你來告予我知!她在侯府裏過得好也成,過得壞也罷。該高興亦或出手助她,皆是我這個當母親的事兒。

你身為我女兒的貼身婢女,理應時時刻刻謹記自己的身份,知曉什麽叫謹言慎行!”

趣兒從小無父無母,又在沈府長大,性子活潑。

沈常贏和顧婉兒對她,確實與別的丫鬟不同。

但如今,她既跟著沈扶搖進了北定侯府。那麽這該守的規矩,該懂的人情世故,便是一樣也少不得的。

顧婉兒並非刻意為難趣兒。

她亦知道,在這偌大的侯府中,趣兒是唯一一個可以讓沈扶搖完完全全信任的人。

可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要磨磨趣兒的性子。

“饒是在沈府裏,我亦時常告誡你們,主仆之分,尊卑之序!哪怕平日裏再如何口不遮攔,也要謹記,不得在後頭妄議主子,扯事生非!

怎的?是我們沈府管教下人不嚴,還是這侯府的規矩立得不夠足?竟能讓你這般放肆!”

顧婉兒是極其在意沈扶搖的。

在她看來,沈扶搖獨自嫁到北定侯府,攤上了莊眉寧這麽一個婆婆,就夠讓人擔心了。

她絕對不能容許趣兒這般不知禮數,再給自家閨女惹了什麽麻煩。

“當眾取笑侯夫人,背地裏挑唆主子與婆婆的關係!趣兒啊趣兒,你當真是越發能幹了!”

言畢,顧婉兒漸漸將目光挪到了沈扶搖身上,道:“生而為人,心善是好事兒。但身為主子,縱容奴仆卻是萬劫不複。

這丫頭既從小跟著你一塊兒長大,如今又隨你嫁入了侯府。那麽,該如何管教,皆是你自個兒的事兒,我無權過問。

隻望你們主仆二人,莫要丟了我們沈家的臉麵!”

若換作往常,沈扶搖必定是要為趣兒說上幾句好話的。

不為別的,隻因趣兒從小與她一塊兒長大。雖是奴仆,卻勝似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