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

沈扶搖卻微微垂頭,乖巧應道:“是,女兒會謹記娘親的提醒,仔細管教下人。”

趣兒聽了這話,身子顫得越發厲害。

好在顧婉兒顧及著自己身處侯府,沒再繼續往下訓斥。

隻輕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兒,便獨自往前走去。

沈常贏見此,重重歎了口氣兒,倒是安慰了趣兒幾句:“夫人平日嘴雖厲害了些,但卻鮮少對人如此嚴厲。她今日說出這般的話,亦是你不知規矩。

北定侯府不比沈府,你是扶搖從娘家帶來的婢女,你的一言一行在旁人看來,是可直接代表扶搖的。故而,你與小姐日後的言行舉止,定要萬般小心,切莫讓人鑽了空子。”

“是……奴婢知錯。”

“唉……”

沈常贏搖了搖頭:“性子直,素來是雙刃劍。望你啊,真能知曉自己錯在哪兒。”

言畢,又朝扶搖吩咐道:“好生照顧自己,莫要讓我與你娘親擔心。”

“爹爹放心,女兒又不是小孩了。”

說罷,扶搖朝身旁的霓裳使了個眼色。

霓裳見此,忙上前給沈常贏帶路,送沈家夫婦出了侯府。

而沈扶搖,直到目送父母離開,這才回了星辰閣。

“小姐……”

趣兒雖是奴婢,但這麽多年來在沈府,卻是沒受過半點委屈的。

一來她年紀小,沈府裏頭的長輩們對她諸多包容與疼愛。又因自幼伴著沈扶搖這個沈家獨女一塊長大,同齡的奴仆更是為了巴結她,將她誇成一朵花兒。

二來,沈家夫婦與沈扶搖都是好說話的主兒。而沈府,也從沒有過任何勾心鬥角的事兒發生,她亦沒犯過什麽錯事兒。

性子不拘慣了,突然被顧婉兒如此責罵,心中很是不安。

“奴婢當真是為了小姐好,奴婢不是成心的……”

“去花園裏跪著吧。”

沈扶搖的聲音兒很是柔和,但吐出的話,卻讓趣兒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姐……”

“不跪足兩個時辰,莫起身來見我。”

沈扶搖在說這話時,到底是心疼的。

眼瞧著已是深秋,天氣兒轉冷。

花園裏秋風瑟瑟。

莫說是跪兩個時辰。

就是一個時辰,怕也夠嗆。

可趣兒在青黛院裏當眾取笑二夫人莊眉寧,又在顧婉兒跟前如此口無遮攔的告狀。此番若不給她點教訓,怕是遲早有一天會出事兒的。

沈扶搖倒不怕被趣兒這個丫鬟連累。

隻怕,趣兒終有一日,會因為不懂規矩,而自己害了自己。

顧婉兒多麽不願意將‘尊卑’二字兒放在口中的一個人啊。

饒是如此,都忍不住對趣兒訓斥了一番。可見,趣兒的言行舉止確實讓人擔心。

趣兒心裏委屈。

本還想再為自己申辯幾句,卻見沈扶搖已往院內走去。

於是,隻得雙目含淚,朝花園而去,直挺挺跪在中央。

在趣兒看來,她一直都沒變啊。

以前她是什麽樣子,現在還是什麽樣子。

怎的,就被沈家夫婦和顧婉兒這般責罰了呢?

倒不是說她不知自己錯在哪兒。

她也明白,身在北定侯府,是與身在沈府不同的。

她應當謹言慎行,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

不過……

她一顆心是沒有惡意的啊。

她忠於主子,也會為主子著想。

就連方才在顧婉兒跟前說莊眉寧的不好,也隻是想順著顧婉兒的心意撒撒嬌罷了。

以前,這一招百試百靈。

怎麽到了現在,竟……

趣兒想到此,越發垂頭喪氣兒。

完了完了完了!

人人都知我是小姐的貼身婢女,最得小姐疼愛。

在這星辰閣裏,就連二公子原本親自培養的霓裳、醫清、蝴蝶、初凝四人,都比不得我。

好了吧?

沒管住嘴!

被夫人當著霓裳的麵訓斥一番也便罷了。

現下,更是被小姐罰跪在花園之中。

院子裏的人,‘口風’比秋風吹得還狠。隻怕不出一刻鍾,人人都知道我犯了錯。

丟人!當真是丟人。

沈扶搖才回到屋子裏坐下,初凝便端上了一碗甜羹。

醫清在廊下研磨草藥,陣陣藥香傳來,與甜羹散發的清香倒有些接近。

“少夫人,這甜羹是奴婢與醫清一道商量著煮的。”

初凝不僅廚藝好,還極懂看人眼色:“奴婢與醫清看著少夫人近些時日瑣事纏身,便適當加了些味道甘甜的草藥,給少夫人去疲提神。”

“倒是你們貼心。”

沈扶搖勾唇笑笑,很是欣慰。

寧媽媽將這月星辰閣的收支賬簿拿了進來,給沈扶搖過目。

見沈扶搖神色有些疲倦,隻得開口安慰:“趣兒這丫頭討喜得緊,又忠誠,沒什麽壞心眼。隻是性子太直,嘴不嚴實。

她若犯了什麽事兒,少夫人別往心裏去。隻給些教訓,讓她長長記性就是了。”

說罷,又道:“趣兒自幼與少夫人一塊長大,定不會怪少夫人的。”

“嗯。”

沈扶搖掃了幾眼賬簿,便揉了揉太陽穴:“以前倒也不覺得她口直心快是個毛病,隻當她性子天生如此,確實招人喜歡。

可現下,瞧著她言語之間這般容易得罪旁人,心中著實沒底。隻怕再繼續慣著她,終有一日,會害了她。”

“趣兒姑娘定能理解少夫人的良苦用心。”

寧媽媽雖不知趣兒具體犯了什麽錯,可憑著自己幾十年來識人的本事兒,多少也能猜出一二。

這趣兒心直口快,心底極好。若是犯了事兒,也必定是口頭上不經意的。

而沈扶搖這個少夫人在寧媽媽眼裏,也一直都是個心善好相處的主兒。

這少夫人雖有自己的主意,但卻從不強硬。

現下能對自己的貼身婢女下了如此責罰,心裏怕也是極為難過的。

“深宅大院,素來身不由己。趣兒姑娘經過此番教訓,日後必定能小心謹慎,保自己與少夫人周全。”

“但願吧。”

沈扶搖再度拿起賬本,隻掃了兩眼,又道:“寧媽媽若得空,不妨替我多盯著趣兒一些。這侯府裏的規矩,她總是要懂的。”

“是,老奴會仔細著提醒趣兒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