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聽言,這才想起醫清是莫止湛培養的人。而當年莫止湛身上的毒,確實是靠醫清來壓抑的。
醫清這丫頭,有兩把刷子。
如此,不禁點了點頭,朝莫皖北望去。
孫子出了事兒,做祖母的哪裏能不擔心?
即便是在醫清身上注入了希望,也還是緊張得很。
再加上……
經過沈扶搖這麽一提醒,太夫人難免想起那死去的嫡長孫來。一時之間,更是揪心。
她將自己的雙手緊緊攥到一起,心裏不住祈求老天。
不能再出事兒了!
莫家已經接二連三失去了家主,她也接二連三的失去親人。若此番莫皖北再出事兒,別說莫家支撐不住。哪怕是她自己,都支撐不住啊。
……
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時間過得極慢。
醫清專心致誌為莫皖北醫治,額頭已經布上了汗珠。
屋子裏靜悄悄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於太夫人和莊眉寧而言,都如此難熬。
一個時辰以後。
醫清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
她臉色嚴峻,甚至顧不得擦汗,便急忙起身回話。
許是保持同一動作太久,導致醫清雙腳麻木。
在起身時,她腳下有些釀蹌。
蔣媽媽見此,忙上前攙扶了一把。
醫清點頭道謝,隨即邁步上前,沒有半點耽擱:“回太夫人,夫人話。侯爺此番中的,乃是金紅蟒蛇之毒。金紅蟒蛇的毒雖發揮得不快,但卻凶狠無比。
一旦中了金紅蟒蛇的毒,若沒能及時的、正確的解毒,那麽毒性便會在一/夜之間蔓延到五髒六腑。”
說罷,醫清回頭看了看榻上的莫皖北,又繼續道:“侯爺……侯爺雖然是個習武之人,身子比尋常人要強健,這金紅蟒蛇的毒,還沒完全侵入五髒六腑。
但方才奴婢給侯爺診脈時發現,那蛇毒,已蔓延到肺部。”
“那該怎麽辦啊!”
還未等太夫人開口,莊眉寧便急急衝到醫清麵前,問道:“我兒可還有救?他這毒……他這毒還能不能解!”
醫清瞟都沒瞟莊眉寧一眼,隻當自己沒聽到莊眉寧的話一般,繼續朝著太夫人和沈扶搖道:“若侯爺在中毒之初,能及時醫治的話,興許還能恢複如常。哪怕隻是提前幾個時辰,結果也會大不相同。
可偏偏……侯爺的病情被耽擱了不少時辰。奴婢醫術淺薄,即便是用盡了全力……”
‘嘭’的一聲兒,還未等醫清的話說完,莊眉寧便直直栽倒在地,整個人昏了過去。
這一動作,將在場的人嚇得不輕。
隻有太夫人和沈扶搖這頭的人依舊淡然,心知,這是莊眉寧承受不住打擊。才堪堪聽到醫清說自己盡了全力,便以為事情有了定局。
沈扶搖沒說話,隻朝醫清使了個眼色。
醫清見此,忙蹲下查看。
片刻,回道:“回太夫人、夫人話。小莊侯夫人隻是太過憂心,一時承受不住打擊,這才昏了過去,並無大礙,隻要讓她歇上一會兒即可。”
沈扶搖聽言,點了點頭,朝江紫望去:“還不快將你們夫人抬下去?”
江紫到底是個小丫頭,麵對這樣的情況早已發懵了。
聽了沈扶搖的話,連忙稱是,忙碌去了。
太夫人搖了搖頭,頗為無奈。
“醫清,北哥兒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太夫人可不像莊眉寧那般沉不住氣兒。
她相信醫清的醫術,也知曉醫清還能如此條理清晰的回話,是因莫皖北的身子還有挽回的餘地。
醫者在病患麵前,從來都是不廢話的。
若已經藥石無醫,或那醫者自己沒有信心將病患救回,那麽隻需輕飄飄一句將事情給交代了便成。
所以啊。
醫清的話越多,說明她越有把握。
“回太夫人話,侯爺的病情已經被耽擱了。蛇毒沒完全侵襲五髒六腑,已是十分幸運的事兒。
奴婢醫術淺薄,雖用了全力,但也沒能將侯爺體內的蛇毒盡數排出。
為了保住侯爺的性命,奴婢隻能用針灸之術,將侯爺上半身的蛇毒往腿下壓。
現如今,侯爺體內的蛇毒都堆積在雙/腿/上,無處排放。但隻要蛇毒不再繼續蔓延到五髒六腑,那麽侯爺的性命便還能保住。隻是……”
醫清話說到此,不禁變得遲疑起來:“隻是這蛇毒,在體內存留的時間越長,便會發酵得越凶狠。
針灸之術可以一時壓抑住蛇毒,卻不能壓抑它一輩子。所以……為保全侯爺的性命,徹底清除體內的蛇毒。唯一的法子,便是將蛇毒盡數留在侯爺的腿上!”
太夫人一聽,身子一個釀蹌,險些栽倒。
蛇毒在體內存留的時間越長,毒素便越凶猛。
想要保住性命,就得將蛇毒留在雙/腿/上。
但……
針灸之術雖可壓抑蛇毒一時,卻不能壓抑一世。一旦針灸之術壓抑不住蛇毒,那麽蛇毒便會繼續往上遊走,蔓延到五髒六腑。
屆時,恐怕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莫皖北!
在太夫人麵前,醫清的話說得婉轉,並不如以前直接。
一來,是怕太夫人年紀大了,承受不住打擊。
二來,她相信太夫人蕙質蘭心,慢慢緩過神來,自然能明白其中深意。
果然,太夫人稍作調整,立即便道:“丫頭,我知曉你的意思!
想要徹底保住北哥兒的性命,唯一的法子,便是將蛇毒永遠留在北哥兒的腿上。
而想要那蛇毒不再蔓延,唯一的法子,便是……”
太夫人話說到此,緩緩閉上了眼。
那幾個‘心如刀割’的字眼,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隻是轉了話題,問:“丫頭,我隻問你一句,你對那截肢之術,可有把握?”
長房大夫人劉氏雖有小聰明,但無大智慧。
她方才聽著太夫人和醫清的話,本還雲裏霧裏。現如今,太夫人的‘截肢之術’脫口而出,她立即便倒吸了一口涼氣兒。
截……截肢之術!
大夫人劉氏下意識看向那躺在床榻上的男子,也不知是驚還是喜。
截肢之術啊!
北定侯府的侯爺要做截肢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