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搖看著於媽媽的臉色,多少也能猜測到,她在想什麽。

於是,淡淡開口,一言直擊:“你可是在想,為何我會對莊眉寧做過的事兒,如此清楚?甚至,開始在腦子裏過濾,這天下還有誰能與你一般,如此了解莊眉寧?而那人,又是如何與我站在了一起?”

於媽媽的臉色本就難看。

在聽到沈扶搖的話後,身子立即顫了顫。

此時的沈扶搖,對於媽媽而言,就像是一個能看透一切的神。

哪怕隻是胡思亂想,也能讓她滋生出一股做賊心虛的恐懼。

“無礙。”

知曉於媽媽開口不便,沈扶搖自不會等她反應。

隻緩緩起身,靠近於媽媽,似笑非笑地道:“若你好奇,我也不怕告訴你。我確實拿到了不少證據,也得到了一個特別的人幫助。

而那個人,與你很熟。”

——而那個人,與你很熟。

這一句話,沈扶搖說得極輕。

就像棉花一樣,軟綿綿的。可入了耳,卻讓人毛骨悚然。

“唔……唔唔……”

於媽媽的心,像被鐵球擊中了一般,鈍痛鈍痛的。

能如此了解莊眉寧,甚至對莊眉寧犯下的事兒,一清二楚!

又……又與她極熟。

這樣的人,全天下隻有一個!

於媽媽想了會兒,立即嗚嗚呀呀了起來。

她生怕自己抓不住這次報仇的機會兒,忙抓起紙筆,急速寫了幾筆。

沈扶搖垂眼望去,隻見紙上歪歪扭扭,寥寥草草留下了三個字兒。

——莫固安。

於是,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你反應倒挺快。”

說罷,又道:“你猜得沒錯,是他。他和你一樣,被莊眉寧趕盡殺絕。也和你一樣,受我所救。

若說,這世上,你對莊眉寧最為忠心。那麽他,對莊眉寧便最為包容。現如今,連他都忍不住要對莊眉寧動手。可見,莊眉寧暗地裏的手段,有多令人寒心。”

沈扶搖每說一句話,於媽媽的身子,便越發顫/抖。

“其實……不瞞你說,我能理解你想要報仇的心情。倘若換作我,忠心伺候了幾十年的主子,竟如此對待自己。想來,我也沒那麽大的度量。

隻是……理解歸理解,權衡歸權衡。我可以同情你的遭遇,但不以身涉險。”

“唔……唔唔唔……”

於媽媽多少算個聰明人,哪裏能聽不明白沈扶搖的意思?

她激動地搖著頭,不斷唔唔著。

似乎是想告訴沈扶搖,她不會反水,不會讓沈扶搖以身涉險。

“畢竟,你伺候莊眉寧伺候了那麽久。對她……可謂是盡心盡力,連命都能豁得出去。

說句不好聽的。我雖救了你,卻也囚禁了你。那麽久以來,一直被關在沈府,當一個死去的人,心裏很不痛快吧?

我怎麽能確定,你提出要與我聯手,不是在為自己尋找出去的機會兒?又怎麽能確定,當我將你帶到眾人麵前後,你拆穿的是莊眉寧,而不是倒打一耙,將我拉下水?”

“唔唔……唔唔……”

於媽媽連忙擺手,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看著沈扶搖:“唔……唔唔唔……”

緊接著,還不等沈扶搖說話,她便‘咚咚咚’磕起了頭。

她要報仇!

自從記事兒以來,她從來就沒有過那麽強烈的欲/望。對一個人恨之入骨,巴不得立即要讓對方死的欲/望!

隻要能報仇,她什麽都願意做!

嗬……

怕什麽呢?

她都已經是這把年紀了。

身子骨不好,舌/頭也被割了,說不出一句話來。

往後的日子,即便是活著,也是行屍走肉,混日子而已。

所以啊……

死也好,活也罷。對於於媽媽來說,都不重要。

但做人,就是得咽下一口氣兒!

她要質問莊眉寧,為何如此對她。

更想以此,來給幹女兒香蓮,討個好前程。

於媽媽很清楚,香蓮是個不錯的姑娘。

如果沒有她,或許沈扶搖是會考慮將香蓮留在身邊兒的。

沈扶搖這人,是個有本事兒,有手段的人。最主要的是,沈扶搖從來不會讓身邊兒的人受苦。

隻要香蓮跟了沈扶搖,那麽必定會有一個好前程。

若幸運,還能嫁得一個好郎君。

可是……

偏偏,她是香蓮的幹娘。

因著這層原因,沈扶搖不願意給香蓮一條路走,也說得過去。

畢竟每一個人,都忌憚自己身邊兒的人,心思不純。

倘若……

倘若能利用這次機會兒,先解了自己的心頭之恨,再幫香蓮完成心願。那麽,即便是死,她也無憾了。

“幹娘!娘!”

香蓮見此,哭得梨花帶雨:“您別這樣!您仔細別傷了身子!”

說罷,也‘噗通’一聲兒跪了下來:“夫人!夫人,我和我娘都是真心想要報仇的!我們也是知道,這世上隻有您能幫到我們了。

夫人,我和我娘沒有別的心思。就是……就是心寒啊!您……”

“唔唔……嗚嗚嗚……”

不等香蓮把話說完,於媽媽便也哭了起來。

“娘……”

“嗚嗚……”

一時之間,嗚咽聲兒灌入了沈扶搖的耳朵。

香蓮與於媽媽哭著抱在了一起,著實是‘母女情深’。

沈扶搖瞧著火候也差不多了,便緩緩回到椅子上坐下,開口道:“好了,莫哭了!這不知曉的,還以為我如何欺負了你們母女去。”

說罷,深深歎了口氣兒,繼續道:“我呢,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更何況,一開始把你們救下,也是存了私心,想要將你們留下,用來對付莊眉寧的。

隻是……於媽媽你思考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磨掉了我的耐心。現如今這局麵,你出不出麵,對結局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若隻是想讓莊眉寧死……那麽你大可放心,我不會放過她的。若是想出口惡氣兒,或心中還有什麽疑問,想問上一問,倒確實需要你出手。”

言畢,沈扶搖又想了想,道:“這樣!如果你是存了心要報仇,便寫上一封血書,將莊眉寧這些年來所犯下的罪行,一一供出來,如何?

一來,可表你的決心。二來,我也算有了證據,不怕你突然反水。於你於我,都是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