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慎兒的滴血事件,讓侯府裏的眾人,各懷心思。
一個家族裏,血脈遭到了混淆,那是何等大的事兒啊?
莫說像北定侯府這樣的世家。
即便是普通老百姓的家裏,也沒人會心甘情願去養著別人的孩子。
莫家是什麽家族?
京都勳貴,皇親國戚。
莫昌海身為北定侯爺,常年為國征戰,名聲赫赫。
倘若……
他素來心疼的女兒是別人的骨肉,那該是多麽大的笑話啊。
莫慎兒出的這檔子事兒,意味著莊眉寧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而莫皖北的殘疾,更讓大夥兒清楚的意識到,青黛院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沒幾天,就要麵臨結束。
隨著青黛院出事兒,北定侯府免不得又要選出一個當家人。如若不然,北定侯府就會群龍無首,亂作一團。
隻是……
莫皖北不像莫止湛。
當初,莫止湛是因為死了,所以才有了莫皖北的承襲爵位。
然而現在,莫皖北還活著。
雖說已經廢了兩條腿,再上不得戰場。可就憑著莫家世代功勳,世代侯爺都為朝廷丟了性命。憑著家族累積下來的功績,憑著二房那頭有人在後宮。莫皖北的這個侯爺之位,就一定丟不了!
即便是有再多的人,藏著再多的心思。皇上那頭,為了不讓世人罵他昏君,也絕不敢在這個時候兒,下令奪走莫皖北的爵位。
除非……
莫皖北主動提出,將北定侯的位置讓給旁的兄弟。又或者,莫家的晚輩裏,有人能得到民心,可以讓皇上那頭順從民意。
否則,莫皖北哪怕是一輩子躺在床榻上不得動彈,也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北定侯爺!
隻是……
莫家終究是需要有人來當家的。
莫皖北的侯爺之位或許穩如泰山,但憑著他現下的樣子,又怎麽能打理好莫家呢?
所謂侯爺,於莫皖北而言,不過就是個稱呼罷了。
長房和三房都明白,莫家需要一個真正掌權的人。
說是架空莫皖北也好,讓莫皖北當傀儡也罷。
總而言之,莫皖北是當不了那掌權人的。
長房大老爺和三房三老爺心裏都有自己的想法。
前者,是完全出於私心,想讓勤善房徹底成為北定侯府的掌權人。而後者,考慮到的卻是莫家長遠的未來。
當然,大老爺和三老爺都不會親自去奪權。
對於大老爺來說,他如今已經是莫家除了太夫人外,年紀最長,最受尊敬的長輩了。
讓他去與一個晚輩奪權,且還是一個剛剛失去了兩條腿的晚輩!這……讓他實在拉不下臉來。
更何況,大老爺十分看重旁人的看法。
他這輩子,或許做了不少的壞事兒。但最怕的,還是旁人將他的名聲兒傳壞。
可如果換作他的兒子去爭權奪勢,那就不一樣了。
晚輩之間的事兒嘛,他不管,也管不著。
再說了,兄弟之間,誰有本事兒誰就上。誰有能力,誰就衝唄。左不過都是為了家族好,誰也怪不得誰去。
而三老爺,本就對權勢不大看重。
在宮裏頭當差,掌管著京都的兵權,也不過是為國效力。
他尋思著,莫皖北在健全的時候兒,都沒法完全把控北定侯府。現如今成了這副模樣兒,就更不用提了。
太夫人年紀大了,也病倒了。沈扶搖再好,也總有人能挑出毛病來。莊眉寧的一雙兒女,都出了不可逆轉的問題。二房嫡出沒落,長房那頭私心太重。
若他們三房繼續我行我素的過,隻怕整個北定侯府都會亂了套!
什麽不爭不奪?
所謂的不爭不奪,到了關鍵的時候兒,其實與‘縮頭烏龜’並沒什麽兩樣。
特別是眼下這種情況。
倘若他連莫家都匡護不好,那如何配去做莫家的子孫?如何能對得起,太夫人從小到大的撫養之恩?
三房三老爺有意要讓自己的兒子,去與長房的兄弟們鬥上一鬥。
而長房那頭,也清楚的知道,眼下自己的對手就是檸溪房。
在莫慎兒出事兒的這個夜晚,侯府裏的眾人都夜不能寐。
除了長房大老爺和三房三老爺睡不著外,就連大夫人劉氏、三夫人秦氏,以及長房的那兩個兒子,都各自懷有心思。
沈扶搖放出去的長線,雖釣回來了一條大魚。這條大魚哪怕還沒下鍋,可也被牢牢養在水缸裏,再無逃脫的可能。
按道理來講,她應該是睡得最安穩的一個。
可事實上……
也是在這個夜晚。
莫止湛悄悄將莫皖北帶離了青黛院。
而在世安院裏,蔣媽媽早就按照沈扶搖的吩咐,將一應多餘的人清退。
當莫止湛帶著莫皖北出現在世安院,要給太夫人解盅時,蔣媽媽終於露出了多日來的第一個笑容。
好啊。
真好。
太夫人有救了。
她們一直懷念的人,也回來了!
隻是……
緊接著,蔣媽媽又愁容滿麵。
莫皖北啊莫皖北!
他到底也是太夫人的孫子啊。
他怎麽能!
怎麽能如此大逆不道!
太夫人年紀大了。
蔣媽媽擔心,太夫人醒來後知曉了事情的真相,會受不了。
前些日子太夫人還說,人老了以後,好像什麽事情都不大重要了。唯一重要的,便是自己身邊兒的親人。
她已經失去了丈夫,兒子和孫子。
剩下的兒孫,無論是嫡出庶出,無論是否經由她的手撫養長大。她都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倘若她醒來以後,發現要毒害自己的人,是自己一直以來都格外心疼的嫡次孫。倘若,她知曉了莫慎兒不是莫家的血脈……
這許許多多的倘若,讓蔣媽媽再不敢去細想。
隻期盼著,莫止湛活著回來的喜悅,可以衝散北定侯府所有的不如意。更希望,莫止湛的歸來,能安撫太夫人任何時候,因為任何事情,所挑起的情緒。
也隻能如此了。
在莫皖北給太夫人解盅的功夫裏,蔣媽媽就一動不動的守在外頭,不斷祈禱。
既祈禱著太夫人能早日康複,也祈禱著,太夫人能不受那些糟心事情所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