盅蟲是種折磨人的盅術。
中了盅的人,若沒有辦法解盅,那麽必定會受盡折磨而亡。可若有法子解盅,那也一樣能撿回一條性命。
太夫人便是如此。
雖說在中盅以後,她一直處於昏死狀態。
可這些日子以來,在旁人都進不去的‘夢裏’,太夫人可謂受盡了折磨。
當莫皖北將盅蟲喚出,重新安放到自己的身體裏時。
太夫人的臉色,頓時好看了不少。而莫皖北的神色,卻因為盅蟲的入侵,越發慘白。
待一切事務完畢以後,莫止湛又親自將莫皖北送回了青黛院。
蔣媽媽與沈扶搖再度去瞧太夫人時,太夫人的臉色不僅紅潤了些。就連額頭上那不曾間斷的汗珠,也消失無蹤了。
“如何了?”
沈扶搖在床榻邊兒坐下,朝醫清問道:“按照祖母現下的身體狀況,大概什麽時候兒才能醒來?”
“回夫人話,太夫人年紀大了,往日裏身子也比較虛。這次中盅雖一直睡著,但受的罪也不小。短時間內醒過來的幾率……恐怕不大。”
沈扶搖聽言,微愣。
“也罷。”
她幫太夫人掖了掖被子:“眼下咱們侯府的事兒也多,祖母醒來未必是好事兒。”
說罷,又吩咐道:“從今日起,你就先在世安院裏待著吧。葉大夫到底是男子,常留在侯府多有不便。
祖母才解了盅,想必有許多細節需要注意。蔣媽媽年紀也大了,精力不如年輕一輩的人。安排旁人過來伺候,我也不放心。
你精通醫術,又素來細心。這些日子就先辛苦你,好好照顧祖母。”
言畢,沈扶搖朝著蔣媽媽叮囑道:“蔣媽媽,醫清這裏,就勞煩你給她收拾出一間屋子來。若有什麽事兒需要她做的,盡管吩咐。”
醫清聽言,老實應道:“是,奴婢遵命。”
“那……奴婢這便去為醫清姑娘準備準備。”
蔣媽媽知曉沈扶搖的用苦良心,自然不會拒絕。
她應下以後,便又擔心起沈扶搖來:“時辰也不早了,夫人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這裏有奴婢和醫清姑娘在,夫人您放心。”
說罷,又欣慰笑笑:“夫人與侯爺也有許久沒有說過體己話了吧?快回去吧!”
沈扶搖抿嘴而笑,朝醫清看了一眼。
醫清也笑了笑,道:“夫人,您放心,奴婢會照顧好太夫人的。”
從始至終,醫清都不知曉莫止湛還活著的事兒。
可當她瞧見莫止湛突然帶著莫皖北出現在青黛院時,竟沒有半絲的慌張。
隻有一些驚訝,瞬間而逝。
那就是她以前的主子啊。
他有那個本事兒和能力,扭轉乾坤。
當她笑著讓沈扶搖放心時,心裏是充滿著欽佩的。
她欽佩沈扶搖的等待。
也欽佩,沈扶搖能在所有人下了判定,說莫止湛已死的時候兒,固執而堅定的認為,莫止湛還活著。
隻因那具屍首看不清臉。
隻因那一點。
她就能抱著那細小的希望,等到了今天。
……
對於醫清和霓裳幾個丫頭,沈扶搖沒有任何解釋。
為何莫止湛還活著?
為何莫止湛會突然抓著莫皖北過來解盅?
為何對於莫止湛還活著的事兒,沈扶搖沒有半點驚喜或驚訝?
為何莫止湛要偷偷回來,而不是光明正大?
為何外頭的傳言越傳越甚,可沈扶搖還是穩如泰山?
這許許多多的疑惑,沈扶搖沒有因為莫止湛的出現,而有所解釋。
懂的,自然不會問。
不懂的,問了也不必說。
即便是趣兒。
在瞧見莫止湛的那一刻,也隻是驚訝萬分。
剩下的,便隻有苦盡甘來的欣慰了。
開心。
為莫止湛開心,也為沈扶搖開心。
……
沈扶搖回到星辰閣時,莫止湛已經在屋子裏等著了。
當她推開門,瞧見莫止湛身著一身白色寢衣。
剛剛洗過的頭發,披散開來。
他半躺在床榻上,慵懶抱著一本書。
窗外魚肚白的天,屋內隨著微風搖曳的燭火。淡淡的光,照映在莫止湛的臉上。
歲月靜好。
大抵就是如此吧?
“回來了?”
莫止湛聽到動靜,並未抬頭。但嘴角勾起的微笑,卻彰顯著他的幸福。
與此同時,沈扶搖也開了口:“回來了?”
隨後,又笑了笑,問:“莫皖北那頭如何?他不會亂說話吧?”
“無礙。”
莫止湛收起書本起身,緩緩道:“說與不說,都妨礙不了我。”
“今夜守在世安院的人雖不多,可霓裳那幾個丫頭,都瞧見你了。接下來,你可有什麽打算?”
沈扶搖走到梳妝台前,將發髻上那簡單的兩支發簪取了下來。
“還有青黛院那頭……滴血認親,兩血不相融的事兒,你知道了吧?”
“聽宋祁說了。”
莫止湛走到沈扶搖身上,溫柔看著銅鏡裏的沈扶搖,道:“慎姐兒那裏,你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不必顧及太多。莊氏那頭,是給不了太多臉麵兒的。
隻不過,祖母素來疼愛慎姐兒,也對莫家的名聲兒極為看重。慎姐兒的身份不管如何,到底是以莫家嫡女的身份出嫁的。
無論她當初做了多少錯事兒,嫁到周家那樣的夫家,也算是她的報應。她這人倔強,看著風光,可日子過得未必順心。
就讓她以莫家嫡女的身份,繼續在周家待著吧。這事,算是京都中極大的醜聞了,不必鬧得太大。
一來,也算是給慎姐兒留條退路。若她自己想給自己留臉麵,以後自不會來侯府惹事。二來,也能保住侯府的名聲兒。說到底,都是為了祖母著想。”
說罷,莫止湛又道:“至於我的事,你也不必擔心。距離我光明正大的回來,也就這兩日的事了。青黛院那頭再如何鬧騰,也擋不住咱們的路。”
“你自己有計劃就好。”
沈扶搖聽莫止湛如此說,也便不再擔心了。
事實上,對於莫止湛的任何決定,她都是放心的。
隻是眼下,侯府的事兒多。
莫止湛既要取得三皇子殿下的信任,又要對付那些各懷鬼胎的人。
她怕他事兒多,免不得要提醒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