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搖將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
她雙眸閃著亮光的模樣兒,就好似‘辣鍋子’還沒開賣,就已經讓她賺得盆缽滿盈。
莫止湛並未瞧見沈扶搖的表情。
隻覺得,她那信誓旦旦的話聽在耳裏,卻沒有半分吹噓之意。
二人自成親以來,日子雖然不長。平日裏的交談和舉止,也無法與真正的夫妻相較。但同在一個屋簷下,沈扶搖究竟是個什麽性子,有沒有點本事兒,莫止湛卻是一清二楚的。
“為夫,對夫人很是期待。”
他勾唇,露出一抹淺淺的弧度,言語之間,不禁有些調笑:“不過,咱們星辰閣從不缺銀子。就算夫人買賣做虧了,亦有為夫在身後為夫人撐腰。”
言畢,還不等沈扶搖開口,隻見莫止湛又添了句:“夫人盡管放手去做就是。”
莫止湛的聲音雖輕,可在主子談話之時,下頭的人卻是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的。
故而,一應下人雖都在廳外坐著吃‘辣鍋子’,但莫止湛的話,依舊一字不差的落入了眾人耳裏。
二公子可當真心疼二少夫人啊!
星辰閣的下人們一向隻覺得莫止湛淡漠。
雖然莫止湛對待下人並不算苛刻,但也談不上親切。
眾人早就習慣了寡言少語的主子。
如今瞧著他在沈扶搖麵前,不僅諸多寵溺,就連話也多了起來。
不免,紛紛驚訝不已。
可沈扶搖與那些小廝丫鬟們可不同。
她這人最擅長抓話語之間的重點,也最明白自己跟莫止湛之間是怎麽回事兒。
哼。
這個莫止湛!
剛剛當眾調戲我,亂擦我嘴的事兒我還沒跟他算賬呢!現在居然……居然還敢當眾取笑我‘大言不慚’?
什麽叫買賣做虧了?
我還沒開始做這‘辣鍋子’的生意呢,你就說我虧?
呸呸呸,可一點兒也不吉利!
胡思亂想之際,莫止湛已丟下一句‘近日公務繁忙’,便要離去。
沈扶搖看著即將跨門而出的莫止湛,咬牙嬌嗔:“等等!”
莫止湛止步,卻並不回頭:“夫人還有何吩咐?”
“給銀子!”
沈扶搖緩緩朝莫止湛走去,眸子裏透著幾分狡黠。
她從莫止湛身後繞到了前頭,伸出細嫩纖長的柔荑,得意道:“夫君吃了這麽好吃的‘辣鍋子’,一文錢都不給就想走?難不成,要吃霸王餐嗎?”
莫止湛微微一愣,沒想到沈扶搖竟來了這麽一招。
縱使,他知道自己家夫人素來古靈精怪,還是個小財迷。可卻萬萬沒想到,這‘辣鍋子’還沒開賣,她便當眾朝他要‘菜錢’。
一時之間,竟覺得好笑。
“夫人這般算計,難怪如此自信,能客似雲來。”
說罷,隻見莫止湛朝身旁的宋祁看了一眼,道:“待會兒,去賬房取八十八兩銀子出來,送到夫人屋裏。願夫人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得咧!”沈扶搖一聽,挑了挑眉:“夫君果然是個慧眼獨到的識貨人!我這‘辣鍋子’味道獨一無二,絕對能值這個價!”
說罷,又轉了轉眼珠子,道:“不過……該怎麽辦呢?夫君是‘辣鍋子’的第一個客人,您給出來的價,是有著特殊意義的。
您是個貴公子沒錯,八十八兩完全是小意思。可外頭坐著的那些人,哪裏能給得起這個價?夫君您素來大方,不如,便將他們的‘辣鍋子’錢一道給了,如何?”
言畢,攤開手算了算數:“一人八十八兩,十人八百八十兩。咱們這星辰閣上上下下,就算四十個人吧,三千五百二十兩!
我呢,也不是個小氣兒的人,就收你個整數,給我四千兩好了!事事如意,好數字!多出來的,就當是夫君給即將新開的‘辣鍋子’酒樓送的禮,如何?”
沈扶搖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皆忍俊不禁。
就連麵癱臉宋祁,也懵了神。
少夫人啊少夫人,您可真會算數啊!
三千五百二十兩的銀子,您那麽‘大方’的一個人,收個整數還能收到四千兩去!還美其言說什麽事事如意,好意頭?
得!
就當作是事事如意好意頭吧。
可是您這‘辣鍋子’酒樓還沒開呢。
就連主子給您的那棟樓長什麽樣兒您都還沒看呢!
這麽快就開始收禮……
真的好嗎?
“宋祁。”
從最初與沈扶搖相識,莫止湛便覺得她與眾不同,極有靈氣兒。
沈扶搖越是出其不意,他便越覺得自家夫人有意思。
自然,也不會對她的小心思有所計較:“給夫人拿六千兩,六六大順。”
言畢,還不等沈扶搖再度開口,莫止湛便瀟灑離去。
沈扶搖見此,也不在意。
反正目的達到了,走便走唄。
倒是下頭坐著的眾人,都目瞪口呆的,瞧出神了。
嗯?
之前還沒入桌時,趣兒姑娘不是說,今日是少夫人見眾人辛苦,特地命人做了好吃的東西犒賞他們嗎?
‘辣鍋子’好吃,少夫人是商宦家的女兒,想做‘辣鍋子’的生意也無可厚非。
可怎麽吃著吃著,就開始問二公子要銀子了呢?
一人八十八兩啊!
所以……
他們這些傻乎乎的奴才奴婢們,究竟是在不經意之間,吃了一頓‘豪宴’,還是被少夫人當成了棋子,特地框二公子銀錢啊?
眾人回過神時,麵麵相窺,忍不住抹了把汗。
好在少夫人是問二公子要銀子,不是問他們要銀子啊。
要不然,這是傾家**產也給不起啊。
“少夫人與公子可真有意思。”
霓裳伺候沈扶搖有一陣了,對沈扶搖的性情多少也有些了解。
她瞧著沈扶搖那得意的小神情,不禁跟著心情愉悅:“明明都是一家人,這銀子從公子手裏到少夫人手裏,無非就是左口袋進右口袋。
您們倒好!也不嫌麻煩!竟像孩子似的,玩得不亦樂乎。”
“誰說不是呢?”
從頭到尾幫著準備‘辣鍋子’的初凝,也跟著調侃道:“如此簡單幼稚的把戲,咱們公子與少夫人竟玩出了讓人豔羨的味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