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這做主子的口齒伶利也便罷了,就連身邊兒的丫鬟也這般伶牙俐齒!三言兩語的,就想將自己不尊不孝的事兒給掩蓋過去嗎?”

大夫人劉氏瞧著沈扶搖直到現在,還如此沉得住氣兒,不禁有些惱火:“早在響午的時候兒,太夫人便派人去星辰閣請過你了!”

“可扶搖並不在府中。”

“你不在府中,但你的陪嫁丫鬟趣兒不是在嗎!”

大夫人劉氏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扶搖,道:“難不成,你的陪嫁丫鬟竟如此不分輕重?沒出府去尋你?”

趣兒!

沈扶搖聽言,微微一愣。旋即,便明白了過來。

瞧著太夫人臉上的倦意,想必是等候已久。而侯府正門的那一群人,必定也是早早便過來鬧事兒了。

太夫人響午的時候兒,便派人去過星辰閣。

她在青辰茶行,前往星辰閣的婢女自然是請不來人的。故而,便將太夫人尋的消息,傳到了趣兒那裏。

趣兒這陣子與錦繡的事兒,正是緊要關頭。

為了取得錦繡完完全全的信任,證明自己與她這個主子已經離了心。趣兒,自然是要做點表麵兒功夫的。

她沒能及時得到太夫人傳人的消息,而太夫人這頭見她許久不來,竟沒再親自派人出府尋她,想必也是氣惱得很。

“怎麽?無話可說了?”

大夫人劉氏瞧著沈扶搖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什麽。

便決定乘勝追擊,繼而挑唆太夫人與沈扶搖的關係:“湛哥媳婦兒!你可是湛哥兒的正妻啊!怎能做出這般不尊不孝的事兒來?

從你嫁入咱們北定侯府的那一天起,太夫人待你便像待自己的親生孫女兒一般親,從未計較過你乃商宦之女,出身低微。

可你……竟仗著太夫人對你的疼愛,如此不將諸位長輩放在眼裏,成何體統?”

說罷,又道:“如今,你不過是嫁入咱們莫家半年,便這般不知禮數。以後日子久了,可還得了?今日,咱們等你兩個時辰。以後,是不是得等你四個時辰?八個時辰?”

“大嫂這話,未免太過言重了。”

麵對著大夫人劉氏的咄咄逼人,三房的三夫人終是坐不住,開口為沈扶搖說了句公道話:“扶搖素來是個孝順的,平日裏往世安院,跑得最勤。今日之事兒,想必是有什麽誤會兒?都是一家人,把話說開了便好,哪裏又能扯得那麽遠呢?”

“喲?我道是誰呢,原是三弟妹啊!嗬……”

大夫人劉氏平日裏與二夫人莊眉寧過不去,卻最不將三夫人秦氏放在眼裏。

在劉氏看來,秦氏性子柔弱,終日隻會裝巧賣乖討太夫人歡心。

說得好聽是淡雅如蘭,溫婉不爭。說得難聽些,不過就是沒出息兒,惺惺作態。

平日裏,每當她與二夫人莊眉寧起了口舌之戰,這三夫人秦氏總是默默坐在一旁,從不卷入是非之中。

今日,竟當著眾人的麵為沈扶搖說話,可真是難得啊。

隻見大夫人劉氏深深朝三夫人秦氏看了一眼,便將她與莊眉寧一道卷了進來:“我今日,不過是以兒媳婦的身份,心疼自己的婆婆。以長輩的身份,教訓晚輩。

怎的?難道有錯嗎?竟惹得素來沉默寡言的三弟妹開了金口?還是說……這湛哥媳婦兒會什麽妖術?竟收買了三弟妹你的心?”

說罷,大夫人劉氏又嗤笑了聲兒,道:“你瞧瞧二弟妹吧!我方才教訓的可是她的兒媳婦,她都沒吭聲兒,可見我這個做大伯母的,所言無錯。你這個當三嬸的,怕是要多管閑事兒了。”

“大嫂可真會開玩笑。”

三夫人秦氏先是看了一眼莊眉寧,見莊眉寧隻冷臉坐著,並無開口幫沈扶搖之意。

於是,便又笑著道:“我隻是覺著,一家人終究是一家人,可別因為什麽誤會兒,生了嫌隙才好。

再說了,大嫂平日裏來世安院來得少。每每過來,也隻是請個安就走。根本就沒有時間與扶搖接觸,更不知扶搖是何性情,豈能隨意斷定她是個不尊不孝的孩子?大嫂身為長輩,若不慎因為誤會兒而冤枉了晚輩,豈不寒了晚輩的心?”

“你!”

大夫人劉氏一心想要激怒沈扶搖,隻為了讓太夫人看到不一樣的孫媳婦兒,好徹底讓太夫人對沈扶搖死心。

卻不曾想,半路殺出了一個三夫人秦氏。

這麽多年來,秦氏一直守著三房,小心謹慎的度日,從未有過半點爭搶之心。

今日如此突然的,便當著眾人的麵駁了她這個大嫂的話,究竟是何意思?

“好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太夫人,深深剜了大夫人一眼,終是清冷開口:“吵吵嚷嚷的,像什麽話!你們的眼裏,可還有我這個老太婆嗎!”

“太夫人息怒!”

眾人聽言,忙垂頭請罪。

太夫人的目光,一直放在大夫人劉氏身上,從未挪過半寸:“從扶搖入門至今,我半字沒吐,你嘴倒從不閑著!

這不知道的,怕是要謠傳,北定侯府早已是你劉氏當家!”

大夫人劉氏心中一顫,本是端坐著的身子順勢一滑,便跪到了地上:“太夫人息怒!”

麵對著太夫人的威嚴,劉氏額頭滿是汗珠,便連跪,都不敢挺直腰杆:“兒媳婦隻是心疼太夫人,故而多問了幾句……”

“你的心思如何,旁人不知曉,我還能不知曉嗎?”

太夫人根本不給大夫人劉氏機會兒,徑直開言打斷:“難不成你以為我上了年紀,就耳聾眼瞎了?”

“兒媳婦……”

“起來吧。”

太夫人涼涼將目光挪開,再度打斷了大夫人劉氏的話:“當著晚輩的麵兒,也不嫌丟人!”

“還不快起來!”

長房大老爺瞧著大夫人那模樣兒,不禁皺起眉頭:“母親眼明心亮!你為母親好,母親難道還看不見嗎?”

說罷,還不等大夫人回過神來。大老爺便伸出手,一把將劉氏拉了起來。

一句輕飄飄的‘你為母親好,難道母親還看不見嗎’,便將大夫人的野心給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