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夫人為難沈扶搖的這一段,也再無人提起。

偌大的廳裏,隻聽見太夫人清冷的聲兒:“你方才回來時,可曾瞧見侯府外頭的人了?”

這話,顯然是問沈扶搖的。

沈扶搖往前走了一步,輕輕點頭:“回祖母話,孫媳婦兒看見了。”

“可曾與他們起了什麽衝突?”

太夫人又問。

“並無。”

沈扶搖搖了搖頭,道:“如今正是緊要關頭,孫媳婦兒不敢輕舉妄動。故而,方才回府時,走了後門。”

“嗯……”

太夫人點了點頭:“沒起衝突就好!眼下這時候兒,若起了衝突,對咱們整個北定侯府皆不利。”

言畢,太夫人深深看了沈扶搖一眼,又問:“我聽聞,那有毒的‘空茶’,是從你名下的茶行傳出去的?”

“回祖母話,‘空茶’的名字兒是孫媳婦兒起的,最先售賣這茶葉的,也是孫媳婦兒的‘青辰茶行’。”

事到如今,沈扶搖自不會有半點隱瞞。

隻將事實娓娓道來:“但,那有毒的‘空茶’,卻與孫媳婦兒沒有半點關係。”

“哼!你既承認這‘空茶’是由你茶行先行售賣,現在再說此事兒與你毫無關係,誰人能信?”

後院裏的女人如何去爭如何去鬥,男人們皆是不會插手的。

以往,無論長房與二房的人因何事兒而起了衝突,這男眷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如今,‘空茶’一事兒已涉及到了北定侯府的名聲兒。

大夫人劉氏,方才又因分不清輕重,而遭到了太夫人的訓斥,半響沒敢再開口說話。

於是,素來隻聽不說的長房大老爺,終是開口:“就算咱們侯府中的人信了你,可外頭的人呢?

倘若外頭茶行售賣的‘空茶’,隻一家出了問題,那倒還好說。但現如今,家家茶行的‘空茶’皆被查出有毒,又該如何解釋?”

“關於‘空茶’含毒一事兒,如今還尚未調查清楚。”

沈扶搖見此事兒竟讓長房大老爺開了口,不禁越發挺直了腰杆,嚴肅回應:“但有一點,扶搖可以肯定。在‘青辰茶行’售賣‘空茶’期間,這‘空茶’從未出現過任何問題。

別說咱們‘青辰茶行’早已不再售賣此等茶葉,就算還在售賣,扶搖也曾多次烹煮過‘空茶’,亦從未有過任何中毒的跡象……”

“這‘空茶’所含的,乃是慢性之毒,需要長年累月的飲用。你才煮了多少的‘空茶’來喝,怎會有中毒跡象?你以為,你光拿著自己並未中毒一事兒出去解釋,就能平息京都百姓的怒火嗎?”

長房大老爺死死盯著沈扶搖,聲聲質問:“你這兩日早出晚歸的為你那茶行奔波,想來早便聽說了‘空茶’的厲害!‘空茶’所含的慢性之毒,雖不會令人在朝夕之間便有所反應。可若長期飲用此茶,便會毒侵入體,患上不孕不育之症!

‘空茶’的售價不低,尋常人家根本就舍不得買。能時常去茶行購入‘空茶’的人,非富即貴!如今‘空茶’所含之毒,無疑是讓那些人斷子絕孫!你且說說,你讓那些時常購入‘空茶’的權貴,如何能不惱火?”

說罷,長房大老爺先是頓了頓,用餘光朝太夫人望去。

見太夫人並無打斷之意,才又繼續道:“沈氏啊沈氏!從你嫁入咱們莫家起,咱們莫家便沒有一處是對不起你的。太夫人待你如親生孫女,各位長輩更是對你諸多包容。

你乃商宦之女,喜歡經商做買賣,時常往外頭跑,咱們莫家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你也該爭點氣兒,莫給咱們莫家丟臉才是!”

言畢,長房大老爺又加重了語氣兒,道:“且不管你,你當初售賣‘空茶’時,這茶葉有沒有問題。也不管,你是否知曉這茶葉不對勁。

但這茶葉在烹煮的過程中無色無味,入口卻極其清香,本就怪異無比。你不僅沒有提高警惕,反而大肆推廣,讓京都人人都知‘空茶’奇特。

‘空茶’的名字兒是你起的,茶葉的名氣兒是你推的。最開始售賣這茶葉的人,亦是沈扶搖你!如今‘空茶’含毒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你難逃其咎!”

“是!”

沈扶搖不得不承認,長房大老爺所言,句句屬實。

不管她知不知道‘空茶’有毒,也不管她現在有沒有在售賣‘空茶’。‘空茶’源於‘青辰茶行’的事兒,誰也改變不了。

而自古以來,傳宗接代,延續香火,便是每一個家族的重中之重。

京都權貴如今得知‘空茶’含有令人不孕不育的慢性之毒,沒把她生吞活剝了就不錯了。

長房大老爺到底是在外頭做事兒的人,知曉分寸,亦明白孰輕孰重。

他一字一句,皆抓住了沈扶搖的要害。比起那大夫人劉氏,更讓沈扶搖難以招架。

所以,對於長房大老爺的話,沈扶搖根本無從反駁:“大伯父教訓得是,以後扶搖必定事事謹慎,絕不給侯府丟人。”

說罷,又道:“隻是眼下,最要緊的是調查清楚‘空茶’含毒,究竟是怎麽回事兒?這‘空茶’,是一開始便含有慢性之毒,還是背地裏有人為了對付咱們北定侯府,特地……”

“怎麽?聽你這意思,是覺得,此事兒是有人為了對付北定侯府,特地出的陰損招數嗎?”

在一旁忍了許久不曾開口的大夫人劉氏,在沈扶搖將話題引到了重點以後,終是再忍不住,開言道:“哼!咱們北定侯府在京都,那可是世代權貴門閥,是皇親國戚,是為聖上賣命的忠誠世家!

太夫人,是聖上親封的誥命夫人。這麽多年來,她老人家將侯府裏裏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使得侯府在沒有侯爺鎮府的情況下,蒸蒸日上,不曾有半點衰落之跡。

你且問問這天下,誰人能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對咱們北定侯府出陰招?敢對聖上親封的誥命夫人不敬?”